刘府之中,人声鼎沸。
金盆洗手的大幕徐徐来开,各方势力的来客粉墨登场,共同谱写一曲悲欢离合。
大厅之中,宾客满座,主人未至,声势先起,好不热闹。
在衡山城之中,刘府亦是一方豪门,所占院落自是不差,仅仅是空旷的院落,便足以容纳此次前来祝贺的江湖人士。
而在主厅之中,端坐于竹椅上的尽是江湖之上名门正派的当家人,一个个气度凛然,衣着不俗,一看便知是正道人士,在主厅上首之位坐着一个富态的约莫四五十岁的人,以其余人的态度判断,此人便是这次金盆洗手的主角——刘正风!
由于衡山派的掌门莫大先生向来不管事,以致于刘正风这个师弟成为衡山派的实际负责人,自然与在场的各方势力的人员相熟。
“刘师兄,为何要金盆洗手?”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声传来。
这人是“恒山三定”之一的定逸师太,她外刚内和,脾气虽然暴躁,心地却极慈祥,鲁莽却又天性纯良,蛮横却非不讲理,为人正直。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此次遇到刘正风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一事,恒山派其余人走不开,只有派遣定逸师太前来,而定逸脾气暴躁,对于刘正风春秋鼎盛就退隐江湖,她委实想不通,于是方有刚才的疑问。
刘正风知晓她的脾性,因此并不气恼,放下手中茶杯,淡然道:“定逸师妹,金盆洗手是我早就做好的决定,如今我的年纪也大了,不想再参与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更何况……我这也是为了家人!”
“你……”定逸怒其不争,但在对方已经做出解释的情况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对方的解释合情合理,自己也不能勉强对方去做不喜欢的事。
“好了,定逸师妹,刘师兄既然已经做出选择,我们就不必过分逼迫,毕竟这事连莫师兄都同意了,我们身为外人,也不能干预他人的门派事务。”一个相貌英俊,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及时出来解围。
此人便是那江湖中人称“君子剑”的岳不群,一身宗师气度,读书人的范十足,江湖人戏言,说他若是去考科举,说不定会考个秀才回家。
“岳师兄说的有理,师太你太过执着了。”一个道人站出来道。
“哼!”听着那道人的话,定逸没有言语,只是冷哼一声,在场的其余人见状,也不多话,只是默默的喝着自己的茶,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在五岳剑派之中,只有泰山派是道人装扮,本来华山派也应该是传统的道家,毕竟是传承自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一脉,在两百多年前的那个时代,全真是北方道家祖庭,算起来华山派也是名门正宗。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曾经最正宗的道家门派也逐渐落寞,沦落为江湖中第二档的势力,种种传统的礼仪也流失,变得名不副实。
如此一来,算得上道家一脉的也只有泰山派,而这个出言的道士便是泰山派的天门道人,此代的泰山掌门,不过他的地位并不高,在他的上面还有三个长辈,紧紧的压迫着他,让他这个掌门做的很不愉快。
当然,比起华山派只剩下几只小猫小鱼,泰山派的势力还是比较强大的,在表面上,天门这个掌门要比岳不群好得多。
“诸位,听刘某一言,今天是我金盆洗手之日,不愉快的事就忘记吧。”见场面有点不对劲,刘正风当即出声让大家给他个面子,不要闹得不可开交,无法收场。
“刘师兄且去准备,今天来客不在少数,若有不周之处,未免伤及我五派的颜面。”岳不群出声道。
“对啊,刘师兄还是去准备一二,不必再这里招待我们。”定逸也随声附和道。
刘正风摇摆不定,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其他人也异口同声的劝道:“刘师兄,你去吧,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不必在此招呼我们。”
刘正风闻言,略一沉吟,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先去了,还请各位稍候片刻,待会我会命人请各位到大厅之中一起观礼。”说完,他抱拳一礼,从座位上站起,转身离开。
……
刘正风离开大厅,并没有刻意的准备,而是径直走向后院的书房。
此时的书房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脸着急的坐在椅子上,刘正风刚推门进来,那老头就起身迎上前去,不满的说道:“刘老弟,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不是告诉你有要紧事吗?”
“曲大哥,别着急,我这不是在前面招待五岳同门吗?”刘正风面带微笑的说道:“抽出时间之后,我这不是立马就赶来过来,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了。”
“我能不着急吗?”曲洋急得满头大汗,苦笑道:“你都快大难临头了,我要是不来通知你,难道眼看着你倒霉?”
“曲大哥,此话何意?”刘正风追问道。
“你可知嵩山派要拿你与我相交一事插手你衡山派的事务,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来这就是为了通知你,好让你早做准备,最不济也要把家人转移走。”曲洋解释道。
“祸不及家人,左盟主不会如此行事吧?更何况外面还有其他五岳同门,他们应该会制止的吧?”刘正风不自信的喃喃道。
“哼,刘老弟,你这是不相信我?”曲洋语气不善的说道。
“怎么会呢?曲大哥的人品,小弟我还是相信的,你不会来戏弄我。”刘正风急忙给曲洋道歉,然后接着说道:“曲大哥的话有些道理,我先把家人偷偷地转移走。”
说完,他转身离开书房,找来心腹弟子,安排起转移家人的事来。
……
外界传来一阵锣鼓声,夹杂着唢呐的欢乐之音,极为喜庆,坐在院落中的豪雄听闻这声音皆感到诡异,不知是何缘故。
没过多久,声音进院,众人方见到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队官兵,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公服的文官,望着院子里的江湖豪雄,一脸鄙视的表情。
在大明朝,文官的地位比武将高这点是众所周知,一个七品小官就敢让一个一品武将向他行礼,而对于江湖人士,这些文官就更不放在眼里。
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堂从来都是一对势不两立的冤家,一般情况下,江湖人都不待见朝廷,如今刘正风金盆洗手之际,朝廷竟然派人前来,这其中有何关联,在座的粗人并不清楚,他们还以为这是朝廷派来抓人的呢。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还没有到拔刀的地步,不过人人都提起神,抓着手中的武器,准备情况不对之时,好起身反抗。
天生与朝廷不对付,这些江湖中人很想和朝廷众人打一架,可惜让他们失望了,只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的衣服从内堂跑出来,恭敬地迎向那个文官。
那文官昂然直入,站在大院中央,身后跟着一队衙役,片刻之后,他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
那文官弓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群雄闻言心中大惊,怎么刘正风金盆洗手会牵扯到圣旨?看来今天不血战一场是不行了。
刘正风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雄一见,无不愕然。
随后,那文官一番宣读圣旨上的内容,然后刘正风摇身一变,成为朝廷的一个参将。
这更在群雄的心中掀起惊天风浪,来祝贺的人本身就是在武林中各具名望,自视甚高的人物,一向看不起官府,此刻见刘正风趋炎附势,心中都瞧他不起,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
刘正风也是个好脾气,面对众人给的难堪,丝毫不感到羞愧,仍是笑着让自己的弟子招待大家,而他自己却转身走进内堂。
……
内堂之中,在官府的人到来的那刻,五岳剑派的人已经知道,而刘正风接受朝廷封赏的事也被他们探知,对此态度自然大不相同。
这时,刘正风进入内堂,取金盆洗手的重要道具,那个金盆。
“刘师兄,你怎么如此不智?就算退出江湖,也不用去做什么官啊?”定逸这个暴脾气是没得治了,这不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呵呵……”刘正风无言以对,只能苦笑应之,反观其他人的态度,与定逸并无不同,只是稍微隐晦些而已。
“我这能有什么办法啊?真的退出江湖又怎么能保得住这份家业,还不如捐个官,这样他们还能有所忌惮,不会直接下手。”刘正风心中如此想道,只是他并未说出口,所以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定逸师妹,此话差矣!”刘正风尚未反驳,却是岳不群站出来,“刘师兄此番作为必有他的考量,我们身为外人就不要质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定逸打断,“哼,假仁假义!”不过是一句气话,倒真的说出岳不群的本质。
刘正风笑着说道:“走吧,愚兄今天金盆洗手,诸位五岳的同门一起去观礼吧。”说完,他便在前面带路,五岳的其他人见到,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