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走不到尽头,就像是围着一个圆在转圈子,而且这条路还是自己平时很熟悉的一条路。出现这种情况,以范欣林的认知根本解释不了,那些能够满足愿望的“幻听”也整不明白。不过,有一个是人都知道的传说:鬼打墙。
据说,做了亏心事的人就会有鬼怪找上门来,而鬼打墙,就是那些找上门的鬼在戏弄你,戏弄够了之后就会带着你下地狱。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带我去地狱,我不想死啊!”
范欣林的精神有些崩溃了,她不怕鬼,因为她自己的身上就有。但是她怕死!身上的鬼不会杀死她,因为她是半灵媒,那些鬼需要住在她身上,这是“幻听”告诉她的。但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半灵媒,下了地狱都一样!所以,她怕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范欣林的头顶响起,她一抬头,看见原本应该是白色车顶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直通天际的大洞,洞里面闪着威严的金光,犹如神祗!
“范欣林,你下地狱乃是罪有应得,心里有何不服?”
范欣林的眼睛大睁,看着头顶的金光,脸上不时见到神祗的那种惊呀或者虔诚,而是惊恐!
“不不不!我没罪!我没罪!!!你凭什么让我下地狱?!”
威严的声音徐徐说道:“你的父亲、母亲、小妹都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该下地狱吗?”
“不!我没有!爸妈年纪本来就大了,而且他们这么爱我,为了我的事业我的成功,他们提前一两年往生极乐有什么不对?这,这不是我的罪啊!”
威严的声音沉默了一下像是愣住了,然后才说:“那你的小妹呢?”
小妹?
范欣林的表情一僵,脸上挂起了丝丝悔恨,但是这一点点悔恨很快就被跟着出现的狰狞所驱散。声音更是歇斯底里的朝头顶的金光吼道:“从小到大什么东西我都让着小妹,有什么好的都先给她用,她从初中开始学费就是我在负担了,我为她做了这么多,难道她不应该帮我做点什么吗?”
金光似乎被范欣林认为的“理所当然”给雷到了,在头顶闪了闪,然后又问道:“那两个道士是你自己找来的,为何最后又要杀死他们?”
“我怕,我怕它们,所以才找了道士想要让他帮我。可是,可是我不能失去现在的一切啊!”这具句回答似乎有些两头堵而且让人不太明白。
金光没有再发出声音,慢慢的消失了。车子还在徐徐的朝前开,哪怕她没有踩油门,车子也依旧如此,不紧不慢。就像会永远的这样毫无意义的开下去。
范欣林这个时候才想起跳车,可是发现车子别说门打不开了。就连所有的窗户也锁死了,电视上说的破窗锤用在自己的这辆车上却没有半点作用。她害怕极了,以为自己会被很快的送往地狱。
范欣林心里发慌的看着车子周围的景物忽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一根根似有似无的丝线从一幕幕的景物中跳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像一张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网,而她自己就像是一只在网里做着无意义挣扎的虫子。
“哗!”
就像面前碎了一面镜子,范欣林发现周围的景物、座下的车子都沿着那些丝线碎成一块块非常整齐的碎片,就像打碎了世界!然后无边的黑暗朝她涌来。
“啊!地狱,我不要下地狱!”以为黑暗就是地狱,范欣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范欣林摊在地上,她感觉到手下按着的东西软软的触感很好,有些熟悉。很快就想了起来,手下按着的东西是地毯。心里疑惑。
怀着忐忑又惊恐的心情,范欣林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仅仅看了一眼,就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她发现自己身处的不是地狱,相反,这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因为她居然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那两个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人却好整勿暇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你们,我..”范欣林被这眼前极端的反转弄得头晕,脑子里完全成了浆糊。为什么?刚才还在车上,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难道说这其实就是地狱?这两个人其实已经死了,现在来找我报仇的?
范欣林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畏惧的朝后退,缩在墙角。
周涛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此胆小的女人,为何能做出这么多哪怕很多狠人都办不到的恶事。他知道师傅的手段,这个女人被装进了一场幻境,一定以为自己和师父死了,现在从一个极为真实的幻境突然跳进真实一定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预想中的“寻仇报复”并没有到来,范欣林慢慢的似乎反应了过来,用力的搓了搓背后的墙壁,上面传来的冰凉和结实的感觉。似乎眼前的才是真,刚才破碎掉的才是假?
范欣林一个有着半灵媒体质的普通人完全不能明白什么是幻境,在她看来似乎两个都很真实,分辨不出来。
寇书文没有兴趣跟缩在墙角还在笨拙的区分幻境和现实的范欣林。坐在沙发上,右脚轻轻一跺,一张张符纸就这么从屋里的半空中显现出来。
范欣林瞪着眼睛看着附在空中的符纸,她发现,一张张符纸之间都牵扯着丝线!跟弄碎前一个“世界”的丝线几乎一模一样。
“乾坤借法,急如令!起!”
咒语声起,那些符纸齐齐发出金光,耀眼得让范欣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惊骇的发现,那个之前出现在车里的威严的声音听起来跟寇书文的声音居然如此的相似。
不待范欣林细想,一切都发生在转眼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被一股外界的力量死命的往外拖,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脑中的东西根本难以反抗。眼看着那东西要被拖出来了,范欣林突然觉得脑子一痛然后嘴里就开始用不属于她的声音发出了哀求:“放,过,我,们!我们只是想要获得自由!留下,这个女人吧,我们可以满足你一切的愿望!求,求你了!啊!!!”
周涛撇撇嘴,这些声音不是范欣林的,那么除了那四只从勒木村逃掉的“大势鬼”之外还能有谁?几只鬼物就想让自家师父饶了它们?笑话!
对待鬼物,寇书文一如既往的不知道什么叫怜悯什么叫同情。手里的印诀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冷眼看着范欣林的头顶慢慢的被拖出来四个黑色的影子。
没有了半灵媒当成载体,周围又被符纸镇住了邪妄,大势鬼现在就像一只被拽出来的虫子,没有半点威胁。
看着被拽到自己面前的四个黑影子,寇书文语气森然的对周涛说:“你现在可以试试你的手串了。”
“好的,师父。您就看好吧!”
周涛终于等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时刻。右手拿着地狱十八项珠,左手捏着印记放在胸口,嘴里开始念着一个个艰晦难懂的音节。
随着周涛的咒语,一股淡淡的寒意裹着血腥的味道开始从项珠上散出来。
四个大势鬼感觉到了末日临头,想要挣扎,可是却被寇书文死死的按住,只能在空中微微的扭动几下。
半分过后,那股阴冷的气息还有血腥味已经浓郁得让人作呕。清醒过来的范欣林感受着这股诡异的冷意,闻着血腥味,看着四个从她脑中被拖出来的影子慢慢的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挤压,咔咔咔的就像被捏扁的易拉罐,几个眨眼间就彻底的消失了。跟着消失的,还有她赖以生存的“幻听”。
“啊?!师父,这这怎么回事?它们怎么不见了?”
“魂飞魄散。”
周涛咽了口口水:“魂飞魄散?那,那岂不是我担上了大因果?”
“屁的因果!大势鬼本就不该属于这方世界,不该有的就该消失的彻彻底底!”人为培育出来的大势鬼不同于的普通的魂体,它们生无因,自然死也就无果。
将背包背在背上,寇书文看都不看摊在地上心力憔悴晕过去的范欣林,对周涛道:“走吧。这次的活计算是白做了。”
“可是师父,这女人想要弄死我们,难道就这么放了她?”想想刚才那杯茶,想想那阵诡异的风,这一切差一点让他和师父被活活烧死在这间屋子里。要不是师父之前早有布置,这次直接就被阴成死狗了。
“用不着了。大势鬼没有了,这个女人身上那被改得乱七八糟的各种“势”再也稳不住了。这比杀了她还要凄惨得多。走吧,不用管了。”
周涛耸了耸肩,既然自家师父已经说得清楚了,那么这个女人的命运就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欲,不为罪。而因欲失去本心就是灾难,自己的灾难,家人的灾难。”
这话像是在告诫周涛也像是在告诫他自己。
..
范欣林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那根血淋淋的弦随着大势鬼的魂飞魄散砰然断开,让她之前的一切所为化为泡影,巨大打击之下晕死了过去。
一阵强风吹来,带着浓浓的湿气,下雨了。雨水从大开的窗户进了屋,然后打湿了墙壁,形成一小股水流淌进了墙角的一个插座,继续淌,像一条线,想要把范欣林也连接在一起..
范欣林微微的醒来,发现自己附在空中,身下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身体趴在一滩水渍里,在微微的抖动,就像一只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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