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书文看着渐渐远去的抗议,哦不,战斗的队伍,心里觉得有些奇葩。就他自己而言,小时候跟着父亲在山里钻来钻去的,只要是可以吃的肉食全部是野味,好些野味外表看起来比狗可爱得多,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罪恶啊。想想可能是因为生存的关系,在山里,人和动物只有两种关系:猎物和猎手。而在城市里,人和动物的关系成了:食物和宠物。而狗,看起来并没有被划进“食物”的范畴。
没心思去关心周敏她们的战斗结果。因为结果已经不需要猜。一大群有钱有势的女学生想要禁止一条小小的“好吃街”上不准卖狗肉,这种小事情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三个小时之后,一大票女学生笑容满面的回来了,其结果跟寇书文预料的没有半点出入,“好吃街”立马就终止了所谓的“狗肉节”,而且为了安抚这些大小姐还自掏腰包将剩下的活着的狗送到了一个专门收养流浪动物的基地去继续喂养。
可以预见,从这件事之后,以后梨花大学周围甚至以后建成的“大学城”里都不会出现关于狗肉招牌的任何一家餐馆。
和兴高采烈的战斗获胜的女学生们成反比的是那个被“匡扶”了一把正义的“好吃街”。
一个已经谢了顶的中年男人满脸惶恐的跟在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西装男的身后,嘴里不停的哀求道:“宋经理,您不能这样啊!咱们合同都签了,现在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
年轻的宋经理也有些郁闷的转头回到:“陈老板,你当我愿意这样吗?狗肉节是咱们“好吃街”精心准备的点子,从开始执行到现在花了大把大把的钱,现在不也一样得撤下来?关于合同的事我们明白,我们会根据情况付给你违约金的,所以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我也是个打工的,哪能帮得了你这么多啊?”
陈老板看着疾步走开的宋经理伸出手想要拉住对方,可是最后又收了回来。因为他知道,宋经理没有忽悠他,说的全都是实话。可是,可是仅仅是那么一点违约金怎么够?
陈老板叫陈国华,C市本地人,今年55岁。三十年前因为盗窃被关了进去,这一进去就是两年。出狱后,陈国华打算洗心革面好好的找点事情做,可是却发现他额头上顶着一个巨大而醒目的“坏人”两个字。有了这两个字,别说找工作了,基本上只要知道他曾经坐过牢就立马让他滚蛋。最后靠着老父母的帮助才开了一家小饭馆,勉强维持生计。
时间长了,陈国华也算是摸到饭馆的门道,那就是要卖有特色的菜才能搞到钱。所以他就跟了一个做狗肉的师父学习怎么做狗肉。后来回到自己的饭馆也卖狗肉,生意慢慢的越来越红火,在整个C市范围内算得上在狗肉这一块有些名气。
这一次,“好吃街”的策划人找到了陈国华,让他来这边主办一个狗肉节。陈国华一口答应下来,并且迅速的和对方签订了合同。
好机会啊!陈国华认为这是一个将自己的手艺扩大影响甚至成为一种地域特色餐饮的机会。所以他在签订了合同之后马不停蹄的给同样做狗肉生意的十几个同行去了电话,并且邀请过来同他一起共同搞定这次的狗肉节。
商人间的信誉来自于名声更来自于合同。所以不管他们之间关系如何,陈国华找来的帮手都和他签了合同。违约金这一项都填了的,并且按照惯例填上了合同金额的三倍作为违约金的赔偿金额。
现在“好吃街”单方面违约了,狗肉节彻底宣布玩完。按照合同陈国华能够拿到大约50万的违约金。可是,陈国华和其他人签的合同里违约金加起来足足有300多万!也就是说,因为梨花大学学生会搞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小动物的抗议活动,陈国华就会背上至少250万的债务!其实他真实背负的债务远不止这些。为了能够应付他预想中的销售火爆场面,他还从西面订购了价值70万的生狗,而这批狗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减去路上的消耗,陈国华拒收这些生狗之后将又有近65万的违约赔偿。
他几十年的积蓄加在一起也仅仅是刚刚够还掉所有的债务。而到那个时候,他将失去房子、车子,父母妻儿也将跟着他倒霉,变得一贫如洗。
几十年的艰难奋斗才有今天这份家业,可是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他又回到了才出狱的那副田地,甚至比那时更凄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失魂落魄的陈国华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手机,然后站起来摇摇脑袋,够搂着身子往回走。这里是“好吃街”新修的街道很宽敞,四周全是即将开业的商铺。每根路灯上都挂着“敬请期待,美食街第一季:狗肉狂欢!”的宣传海报。这些海报现在就像是一把把刀,扎进陈国华的心窝子里。
夜幕降临,陈国华一个一个的回了电话。他不是一个喜欢赖账的人,一一向自己的债主们承诺了赔偿的数额之后他挂上了电话。望着几大车刚刚从西面拉过来的生狗欲哭无泪。
这事还真不知道怪谁,陈国华有错吗?不,他只是想要赚点钱而已,没有违法也没有害谁。“好吃街”的人错了吗?也没有,梨花大学的那群大小姐他们的老板也惹不起。那些女学生错了吗?似乎也没有。
心里憋屈痛苦不堪的陈国华坐在路沿上,抽着烟,心里想到家里翘首以盼的妻儿老母,就苦得不行,两行眼泪无声无息的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嘿,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鼻子?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事这么想不开啊?”
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声音突然在陈国华的耳边响起。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将脑袋全部罩在帽子里,双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支烟,借着烟一闪一闪间发出的光才能依稀从那帽子中看出这人的确很年轻。
没心情跟对方说话,陈国华起身朝不远处的那几车生狗走去,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放弃,家人还等着自己。就算再难,这道坎也必须趟过去。
“嘿!这里不是开狗肉节吗?怎么都关着门啊?我想吃狗肉去哪儿啊?”
或许是听了一天的关于吃狗肉是如何如何不人道不道德的言论轰炸之后,忽然听见一个主动要求吃狗肉的年轻人,陈国华觉得很稀奇。转过头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没狗肉节了。学校的学生来闹了一场不让办了。你要是想吃,跟我来吧,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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