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头也不抬的道:“功力深厚,不自觉的就使出来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凤卿城嘴角一抽,起身来穿好了鞋子,伸手将婠婠的鞋子拎起,行到她身边来将那双鞋子摆在地上,而后分别的抬起她的脚来,替她将鞋子穿好。
才一起身,怀中便被塞了样物什。
那是一本厚厚的书册,封面很是素净,便连半个字也无标注。书页很是平整,却明显不是崭新的,纸张的颜色和质感无一不散发出岁月的痕迹。
凤卿城愣了片刻,而后缓缓的翻开了一页。只看了这一页,他便又合上了,抬起眼来看着婠婠。
虽是积了岁月的东西,手中的书册却没有分毫的凉意,就如那隔着许多年的时光,在这本书册上涂涂写写的手,永远都是那样干燥而温暖的。
婠婠指了指那书册,道:“我这手艺算不得顶尖,却也能算作不错的。对恒之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假手于人,便自己动手做了修复。恒之觉得可还好?”
凤卿城看了她许久,缓声的道:“很好,很好。”
婠婠笑道:“恒之觉得满意就好。”
凤卿城摩挲着书册的线脊,看了一阵又问道:“婠婠特意寻的?”
婠婠道:“我也想亲手将它寻来,不过这确实不是我寻来的。”
凤卿城抬眼道:“是燕王寻来想治你的失魂症?”
婠婠想了片刻,终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道:“不管目的是什么,总是将东西给寻了回来。”
凤卿城笑了笑,道:“我会谢他的。”
说罢了他将那书册轻轻的摆在箱笼之上。箱笼的盖子上放着只书囊模样的袋子,那是昨夜里婠婠去沐浴前搁在此处的。这书册正是从此间翻出。
袋子的口大开着,能看到里面放着一只荷袋、一把梳子和一套勺筷。
全部都是他做来予她的。
注意到凤卿城的视线,婠婠便道:“同恒之有关的东西,我全部都贴身带着。”
凤卿城道:“我就在这里,你只将我贴身带好就是。”
说罢了,他笑着拿起了那只荷袋,从那一袋子的指环中挑出婠婠曾戴过的那只来,拉过她的手,轻缓缓的将指环套上她的手指。
微冷的光线已然转暖,晨曦爬上了窗格,一缕一缕的光线投洒进来,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映出一层淡淡的晕。
婠婠抬起手,指环轻轻的碰触到他指上的扳指,发出一声微小的悦耳声响。
此景此境如三年前的那个清晨。
此情此心却早已与那时不同。
婠婠仰起脸来笑望着他,才又要开口忽似想起了什么,表情凝滞了那么一会儿。
凤卿城问道:“怎么了?”
婠婠摸了摸后脑,问道:“恒之,昨晚我们可是没有用暮食?”
凤卿城......
滞了滞后,他道:“那朝食多吃些。”
此刻凤卿城只是这样一说,半个时辰后婠婠却是真的将一餐朝食吃出了两顿的量。
坐在饭桌上,婠婠的一双眼睛只看着凤卿城,也不管他往她碗里挟什么,只管用勺子送进嘴里。
什么秀色可餐都是胡扯,思念的人就在眼前,胃口如何能不好。
其实胃口好的不止婠婠,还有凤卿城。两个人胃口都好,一餐饭用的时间也就比平日久了些。
婠婠倒是有心想继续的黏着他,他去哪里她便去哪里,他上值她便在外面等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他。但转头一看门外,才下过了雨又是清晨,风却不见凉意,阳光是微炙的,风是湿黏黏的。
她到底没有地门暗卫的毅力,能在任何环境下都坚守着目标。她也没有锦衣捕快的本事,能在任何时候都寻到个令自己舒适的地方窝着。
于是当凤卿城抚了抚她的鬓发,要她好好休息时,她便顺着竿儿的滑了下来,独自守着几大缸冰和一大盘去籽的寒瓜块,窝在凉榻上玩着四门令。
即便没有网络,这东西也还是很有可玩之处的,尤其是对于婠婠这种代码小仙女来说。
银雀指挥着小丫头们将饭桌收了,她有意的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内心里愈发的自得起来。
锅铲不在,淇奥斋的饭菜都是自大厨房里端来的。寅时才过她便爬起来,特特的打发青金往大厨房去传话,今日侯爷和夫人的饭菜要多备些。
瞧瞧,多亏着她的先见之明了不是?
倒不是银雀深谙着那两个人的情绪心理,她只是单纯的认为折腾了大半宿,体力必是损耗的,既耗了体力,朝食如能不多用些。
洗碟子刷碗这种活计自是不必银雀盯着,她拿了一筐鲜花,坐在主屋的廊下慢慢的将蕊瓣分离开。这是金莺托她做的活计,她一向做的仔细,只是今日有些微的心不在焉。一面择着花瓣一面不住的往主屋的门前瞧去。
珠鸾才刚刚进去,因为屋子里搁了冰缸,门窗都闭合着,也听不到珠鸾进行到了哪里。
那么多的账目,只怕这一上午、这一日都是报不完的。
想到此处,银雀的心便慢慢静了下来。她轻轻的吐了口气,拍了拍怀中那本厚比青砖的小册子,而后低下头专心的择起手中的鲜花来。
屋子里的情景跟银雀想得委实不一样。
先是珠鸾被那“神物”四门令骇的说不出话,而后是婠婠被那厚厚的一摞账本骇的不想说话。
屋里静的仿佛能听到冰块融化的声音。
好半晌婠婠问道:“这些怎么还是咱们管?”
珠鸾终于回了神,她努力的镇定了一下,回话道:“二娘子已出阁,四娘子也到了备嫁妆的年纪,若非重要的日子,四娘子很少过问府内的琐务。”
婠婠摇头道:“易之不是娶了个能主持中馈的媳妇。”
孟氏本就打理着定北侯府与各府的关系,萧佩兮是她的儿媳,自小又是学习了那些主母的课程,由那婆媳两个打理才合常情。怎么这一府的账目还挂着一位小娘子的名头,掌握在个丫头手里?
珠鸾终于明白了婠婠所问的意思,福身道:“咱们这是侯府,中馈之权自是在夫人手中。侯爷不发话,谁也没提过更改之事。”
所以这并不是挂着凤颂娘的名头,而是挂着她的名头。
挂着一个并不在侯府内的侯夫人的名头。
婠婠放下了手里那根叉着寒瓜块的银签子,略略的怔了片刻。当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一摞账本之上时,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向珠鸾道:“你办事我自是放心,不必查什么。”
注意到珠鸾那略呈乌色的眼圈,婠婠又道:“天儿热,回屋吃个冰碗去去火,然后睡一觉。”
珠鸾又是一福身,郑重的道:“得夫人如此信任,实是奴婢前世修得的福气。”
婠婠笑道:“这种肉麻话我不擅长的很,快去吧。”
珠鸾并没有如婠婠预想的那样,抿着唇笑笑之后捧着账本回去休息。她抿着唇笑了笑,之后开口问道:“夫人,可需要准备香烛、鲜果、酒水等物?”
婠婠听得满眼不明白,“什么?”
下一刻,她见到珠鸾抬起了双手,以一种恭敬无比的姿态指向了平板侧方的全息键盘,一张小脸上现出了种疑似虔诚的神情。
“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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