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了片刻,试图劝慰道:“人生于世,有甜有苦,熬过苦去也就甜了。”
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劝慰本也没什么用,更何况是出自于这种不擅劝慰之人的劝慰。赵子暄的情绪没有任何改善,他沉默着喝了会儿酒,淡声问道:“阿的苦是什么?”
努力的思索起来。
对于苦这种滋味,她实在是不擅长记忆。最初是刻意为之,渐渐的就成了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待死过一次又重活一次,那习惯就深入了灵魂。
印象里最苦的便是眼看就要升级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嘎嘣一声就随着片薯片的碎裂而彻底的再了见,之后又被那大头鬼差坑的找不到北,当真是苦......逼。
可现在看来,死那一次、被鬼坑了那一大把,反倒得了前世求之不得的。如此看,那苦也不算苦,且超值的不能再超值。
赵子暄见久久的思索而不做答,便道:“阿的心不在此,人却在此,这便是阿的苦。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人,不想受人所控却偏被命控制。每每想要挣脱,反到越是被束缚的紧。”
道:“这话不像是官家会说出来的。”
赵子暄笑了起来,道:“我说的出这话,却终究做不出那等服命之事。”他指了指头顶的苍穹,笑容里渐渐有了些灿烂之意,“我偏要同它挣上一挣。”
道:“官家去赴那个鸿门宴,就是要跟天争一回命?”
赵子暄眼中颓然憔悴退了许多,昔日的光彩渐渐的复燃起来,他笑道:“我要这个位置是想自己控制自己的命运,不是要让这个位置来奴役我。
好险,我差一点就要被这个位置控制。亏得出来这一遭。
阿你说的没错,解不开的事情暂且放下,待换个心境,回头再看时便会觉心明眼亮。”
这话并不是说的,那就必是前主曾经说的。不过此刻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她难得正色的道:“命由人亦由天,官家完全不必同天置气。即便贵为国君,命也只得一条,官家万要谨慎。”
赵子暄道:“阿不是那等谨慎惜命之人,怎么劝出这话来。”
道:“我们不一样。”
此时说的那重意思,并非活人能理解出来的,哪怕是只鬼也不易联想出她真正要表达的意思,但她还是有些心虚,于是又马上描补道:“我自江湖而生自江湖而长。江湖人血里有风,漂泊本是常事;命带雷雨,意外更如家常便饭。我不是不惜命,而是对生死离别之事看的淡。”
顿了顿,看着赵子暄,眼中的认真更重了几分,一字字的说道:“这世上比命重要的东西当真少之又少。”
赵子暄笑道:“不错,但我想要的恰是那少之又少的一样。”
噎了噎,她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啊。听他话中的意思,他所求的也不过是随心所欲。想要实现,办法有很多,不至于就要造反。
只怕还另有隐情。
在进行着心理活动时,赵子暄喝完了一瓶酒,然后便侧着头静静的看着喝酒。
注意到他的视线,迟疑道:“再分回去一半?可我已经喝过了。”
赵子暄一愣,随即笑道:“阿如何会以为我是想要酒水?”
面上有些尬,终于意识到他瞧她许是另外一重意思眼前这位是曾经向她表白过的人啊。
赵子暄见她这般神色,便道:“我从未有过勉强之意,你实在不必如此糟蹋自己的名声。”
松了口气。她那色魔名声的形成过程很是复杂,解释起来费时又费力,她便索性换了种说法,“有这名声,官家也好同那些大臣推诿。”
即便早已经知晓答案,赵子暄心中仍是有些发闷。他按下了心中的闷意,但笑不语。
除了笑还能如何反应呢?
此刻的赵子暄深深觉得,她这失魂症好似并非好事。自她得了这失魂症,人便活得洒脱起来,可行事言谈也变了许多。相较起来,他还是习惯她从前的样子。
有些话不说出口、有些意思不表达的如此直白,多少会让人觉得心中好受些。
赵子暄站起身来打算回宫去。忙将手中的酒罐扣好,也跟着站起了身。那样子显然是要护送他回去。
赵子暄笑言道:“倒是金贵起来。”
顺口说道:“万金之躯自是金贵。”
听她如此说话,赵子暄心底那丝不习惯又重了几丝。他怔了怔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塔顶,慢踱着步子向宫中行去。
待终于将赵子暄护送回宫,已是日落西山。
她施展轻功,踏着酷热未减的晚风向家中疾驰。直到那家素常光顾的热水铺子进入眼帘,方才减缓了速度,落身下来走进汤水铺。
向店家仔细的问询过后,打消了往沐汤中加羊奶的想法。羊奶不难寻,去膻的法子却是难找。略一思索后,折身往药铺中称了一大包的珍珠粉回去。
她一面走着路,一面琢磨着要弄一把有效又方便的遮阳伞是否简单,值不值得动用玄门。将至巷口时,隐隐的听到些可疑的响动,透着那么股桃色味道。
将脚步放的更加轻,贼兮兮的向着那声音的来源处掠去。
声音是从一条窄道上传来的,这条窄道处于两所宅子之间。不知是因要留作过水的地方,还是因要分出界限,便有了这么一条窄窄的过道。平日里偶然有些贪捷径的人从这里穿行而过。
窄道里的景象并非想的那般。
这是劫财不是劫色。
劫财的那个生的满脸横肉,瞧着很是眼生。被劫财的那位并不眼生,不是旁个竟是那位新来的教书先生。
此刻那满脸横肉的匪徒一手捂着教书先生的嘴,将他死死的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则拉扯着他怀中的小包裹。
也不知先前他们是经历过一种怎么样的拉扯,那先生的衣衫居然被扯落下一些,露出来的肌肤雪白似玉,令人自叹弗如。
忍不住发出道无声的感叹:好一只白斩鸡!
竟是连丁点儿的肌线条都没有,蒲柳般的纤弱。不过这等纤弱也是有着一种美感的。
在的认知中,这种美感被归类为:小受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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