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雨馨两个都已经听呆了。
“大爷,你说的是真的么?”我问。
“当然是真的,我蒙你干嘛?”丁子国说。
“具体怎么回事,麻烦你把详情跟我们说说…”
丁子国说,自从知道老狐的身世以后,他就对老狐充满了同情。老狐当初告诉丁子国,自己的父亲姓徐,原本是八路军的一个政委,那徐政委临死前告诉老狐,当初一起被扔进黄河里的他们两兄弟,他是哥哥,另一个比他晚出生十多分钟,因此是弟弟。他们两兄弟出生时,肚子上都有胎记,老狐的胎记是蝴蝶形的,他那个弟弟的胎记,则很像一只蜈蚣…
听老狐说过以后,丁子国便上了心。对于老狐的救命之恩,丁子国本想用钱补报,但老狐坚决不要,只得作罢,但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于是便想,据说双胞胎是同命相连的,这老狐当年被扔进黄河里,既然没死,那么,他的那个弟弟很有可能也没死,如果能够寻到那人,令他们两兄弟相认,也算是回报老狐的救命之恩了…
具体那人死没死,丁子国心里也没底,至于让老狐两兄弟相认云云,不过只是一种幻想。虽然只是幻想,但丁子国却花了不少钱,雇人沿着黄河两岸,寻找老狐弟弟的下落,一晃眼,几年过去了,钱没少花,人却没找到,丁子国便死了心,认为世事不会遂人所愿,老狐的弟弟没他哥哥命好,当初被扔进黄河里时,就已经淹死了。如此过了几年,这件事也就逐渐淡忘了。直到这年的一天…
那时丁子国还没搬家,住在我们市里。自从被老狐救过以后,丁子国就想开了,感觉生命来之不易,每天晨跑早练。这天一早,丁子国像往常一样离开家,沿着路道往公园方向跑。中途,他买了早餐,打算到公园休息时吃。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将近公园时,丁子国忽然发现,路边的垃圾桶旁,蜷缩着一个流浪汉,枕着破包袱,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出自同情心,还是其它什么心理,丁子国停下来,朝那流浪汉走去,将他推醒,把自己的早餐给了他。那流浪汉大概五十多岁年纪,瘦瘦的,浑身脏兮兮,就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抓过包子和鸡蛋,狂吞猛咽,从他的目光和神态来看,精神挺正常。丁子国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正打算询问他来自哪里时,忽然刮来一阵风,把那流浪汉的衣服给吹开了,这时候,丁子国看到,这流浪汉黑乎乎的肚皮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形状就像蜈蚣一样…
丁子国一怔,想起几年前的往事以及老狐所说的话…仔细打量,丁子国越看越觉得这人长的跟老狐很像,于是便询问他身世。流浪汉吃饱喝足,拍拍肚皮,长长的打了个嗝,告诉丁子国说,他来自河南,具体生身父母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被一对沿着黄河打鱼的河南夫妇从黄河里捞上来的,带回家中,当亲生儿子养了起来。那对妇女老来得子,娇宠惯溺之下,这孩子从来没干活过,刚刚成年,养父母便离世了,由于不会营生,讨不到老婆,每天便靠偷鸡摸狗,东蹭西蹭度日,堪堪到了四五十岁年纪,终于混到四处流浪讨饭的地步…
听完这人的讲述,丁子国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那老狐的弟弟,或许是因为诚意感动上苍,因此,终于让自己碰到了他。他把这人领回家中,买来衣服,把他装扮的焕然一新,好茶好饭款待了一段时间,将养的红光满面,带他去了青石镇…
老狐也认为这人应该就是他的亲生弟弟,两兄弟见面,抱头痛哭,分外亲热。把这人交给老狐以后,丁子国满怀着感动与满足,离开了青石镇。
如此又过了半年,丁子国想到老狐两兄弟都不会营生,也不知缺不缺钱物,于是便带了东西过去看他们。到那儿一看,丁子国不禁吓了一跳,短短半年不见,老狐似乎老了好几岁,而他那‘弟弟’,却不知去了哪里…
“你是说,半年以后你再过去看,他那弟弟就没影儿了?”我皱眉问。
“嗯。”丁子国缓缓点上一支烟。
“然后呢?”
“然后,呵呵…”丁子国苦笑了笑,“那狐兄弟跟我说,当初他在水库救了我,后面,我寻找到他弟弟,令他们两兄弟团圆,我跟他之间已经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他说以后不再见我,让我不要再去找他…”
我和雨馨两个面面相觑。
丁子国又道,“又过了差不多半年吧,那天中午刚吃过午饭,我听到外头一阵车响,然后有人按门铃。我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一身西装,戴个墨镜,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人,身后停着辆小车。我以为认错门了,就问他找谁,结果他说找我。一边说,一边摘下眼镜,我半天都合不拢嘴巴,因为,那人竟然是那狐兄弟的弟弟,我之前在路边施东西给他吃的那个,饿的快死的流浪汉…”
我和雨馨也听的合不拢嘴巴。
丁子国继续道,“他看起来胖了一些,头发也染了,跟他哥哥相比,看起来最少年轻十岁。他打了个响指,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又漂亮又年轻的女的…哦,当然,跟你女朋友比要差远了…”丁子国指了指雨馨。
雨馨脸一红,我吞了口唾沫。
“那女的都能当他女儿了,打扮的跟妖精一样,晃悠晃悠过来,‘哼哼唧唧’挽住他胳膊。我这时候才回过神,问他怎么变这样了。他没回答,冲我笑了笑,晃了晃胳膊上的金表,只说,他是过来报答我的。来到屋里以后,他打开箱子,往我跟前一推,我吓得差点没尿裤子,我活了好几十岁,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我就问他哪来的,他就…他就…”
“他就怎样?”我忍不住问。
丁子国看了看我,“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装逼…纯装逼呀,他就那样往四周看了看,说,大哥你这屋子有点冷啊,是炉子不旺还是怎么着?说着,他抓起一叠钱,一张张往炉子里扔,一边扔一边说,来,我给你加点燃料…”
我哭笑不得的和雨馨对视了一眼,问道,“然后呢?”
丁子国哆嗦着吸了一口烟,“然后他就要把钱给我呗,傻逼都能看出来,他那钱来路不正,我当然不敢要,他硬要给我,我感觉他可能有事求我,果然,他跟我说,他有一批古董,最近风声紧,不大好出手,想弄过来,在我那里放一段时间,然后让我帮忙找找买主…我心说,他那古董如果不是偷来的,可能就是墓里挖来的。我当然不干,然后他就跟我翻脸了,说我如果不配合他,有我好看。就在当天晚上,我老伴儿从屋里出去解手,也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个炮仗,落她脚边炸了,我老伴儿差点没给吓死。我认为肯定是狐兄弟那弟弟找人干的,那还咋住?思前想后,我们第二天就搬家了,从××市搬到了这鬼地方…”
“你是说,你们是为了躲他,搬到这里来的?”我问。
“可不是么。”
“那…你儿子埋骨那地方,他知不知道?”
丁子国想了想,点头说,“知道,那时候我把他从大街上带回家里,他在我家住着的那段时间,有次我去给我儿子上坟,带他一起去的,啊…”丁子国一拍大腿,“你是说,是他指使那什么六把我儿子的骨头从坟里挖出来的?”
我和雨馨对视一眼,点点头说,“有可能,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知道,他跟我说过,他说他养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叫樊老天,他嫌不好听,所以就改了,改叫樊通天。”
我揉了揉鼻子,心说,‘樊老天’,‘樊通天’,这都什么破名儿。
“那,他住哪儿,你知道么?”
老头儿摇了摇头。
“大爷,你不用太难过,你儿子的骸骨,到时候警方会埋回去的…”雨馨说。
宽慰了丁子国老头儿一番,我和雨馨便起身离开了,将要出屋时,雨馨忽然停住了,向我讨了张纸,把电话号码写在上面,交给丁子国老头儿。
“大爷,如果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从丁子国家出来,走在幽静的巷子里,雨馨道,“阿冷。”
“嗯?”
“你说,那樊通天,真是狐大爷的弟弟么?”
“具体是不是,我不敢断定,但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狐大爷一定将阴阳五行之术传给了他。”
“照这么说,我们一直找的那‘幕后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樊通天喽?”
我点点头,心里想,当初樊通天和老狐相认之后,老狐一定毫无保留的将父亲徐向前遗留下来的阴阳五行之术传给了他,其中便包括养邪煞的那咒语。后面,两兄弟肯定闹翻了,以至于老狐突然间‘老了好几岁’。老狐之所以没对我们提起他那‘弟弟’,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承认那个樊通天是他弟弟,在他心里,他宁可认为,他弟弟当年被扔进黄河里时,就已经被淹死了…是这样么?我隐隐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忽然,我想到那只陶土盆子底下,被老狐毁去的‘第三幅画’,莫非…那盆子底下的画,是老狐的弟弟樊通天刻在上面,指引那高复生去破庙里放出的地下庙里那鬼东西,老狐发现以后,为了替他弟弟掩盖什么,因此毁去了最要紧的那幅画?…
“阿冷。”
“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已经出了巷子,望望四周,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们没有才来,丁子国老头儿所说的那樊通天,十有**便是我们一直追查的那‘幕后人’,他借王会计阳寿所使用的五行之术,是跟老狐学来的…
“阿冷,我们去哪儿?”雨馨问。
我看了看时间,微微一笑,说,“走,找个地方歇歇,然后大吃一顿,好好犒劳犒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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