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信息串互删与逻辑死循环
当我勉强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罐中,隔着淡蓝色的液体,玻璃罐外是一片宽阔、封闭却又充满艺术品精美构造的空间,这是一个如同隧道般狭长的空间,这个空间横向延伸,向着两侧都一时难以看到尽头,也许这片空间有数公里之长,已经超出了我的目力极限吧。
这个空间几乎是全封闭的,而且到处都充满了金属的光泽感,但是空间内壁的表面却非常的光滑没有任何的接缝拼凑感。
而在我的周围,就像棋盘上的落子一般,到处都分布着一个个六边形的罐头,而每个罐头中都隐隐约约漂浮在类似人的形状的生物,但是,因为上方的类似于吸顶灯一样的小型照明灯光线太暗了,我不太看得清那些罐头里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插满了非常细微的小型电位贴片,我的脸颊、我的胳膊、我的胸口,我的腹部,甚至就连我最隐私的部位也插满了如同发丝一样密集而纤细的贴片,我稍微动一下,我就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被触动了,疼痛非常,我就像是被无数箭镞穿心的勇士一样,身体表面都插着数都数不尽的电极贴片,我吓得几乎尖叫起来,但是很快我发现我的嘴巴插了插管,那插管仿佛一直通进我的食道里,我根本无法出声。
好在就在下一秒,就像有意识似的,我身上的这些细小的电极贴片自动从我的身体表面钻了出去,我的身体这才终于恢复自由。
这时,一道穿着黑衣的清瘦人影走到了我所在的罐头前,黑色的浓密斜刘海长发和那标志性的方框眼镜,再加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扑克脸,让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朱清云。
朱清云站在罐头外看着我,然后他按下了罐头前的一颗按钮,紧接着我就感到我漂浮在液体中的身体缓缓沉了下来,而罐头中的液体水位也在迅速地下降,不到几秒钟,罐头中的液体就彻底被从下方的某个吸水口抽走了,而我也是孑然一身地站在罐头之中,但是我却惊讶地发现我的身上居然没有一丝的湿意,刚才那些液体没有一丝残留在我的身上。
“那些不是水,而是性质和七氟丙烷和极其类似的特制营养液。没有水的粘性,这些液体不会打湿你的身体、衣服,还有你的世界之书。”
站在罐头外的朱清云看着我,如此说道,接着罐头周围的玻璃罩也开始下降了,朱清云把他手上握着的我的衣服丢给了我,道:
“穿上吧。缸脑已破。这是暂时具有真实性的世界。”
我本能地抓过了朱清云递给我的衣服,然后低头,看着《电子世界》书面上的进度条,依然是百分之百。难道,我们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征服了世界?
我迅速地穿上了衣服,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周围,道: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木头菩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清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穿上衣服,道:
“根据我的已知信息,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艘目的地不明的太空船,飞船全长超过五公里,直径为五百米,而且这里也是登陆奥丁系统的‘玩家们’所处的空间。”
“登陆奥丁系统?玩家?难不成,你是说我之前所在的索多玛城是……一个虚拟空间?”我疑神疑鬼地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朱清云道,“索多玛城也好,终极人类文明也罢,都只是奥丁系统构造出来用来容纳飞船上居民的‘赛博空间’而已。”
“你是说我们之前所处的世界是假的?现在这艘飞船才是真实的世界?等一下,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我来过这艘飞船啊。”我惊讶地道,“而且怎么可能呢,之前我们所处的那个空间那么真实,我完全记得在那个世界里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甚至连在那个世界里的痛觉、味觉、嗅觉都记得清清楚楚啊?难道那些也是假的?”
朱清云推了推他的眼镜架,道:
“人类的感觉本质上是神经元传递的电信号的冲动罢了,只要有足够数量的微型纳米放电装置刺激你身上的各个感受器,你就能够产生各种感觉。比如你在奥丁系统所创造的虚拟世界里看到的景象就是通过对你的视网膜神经原以常规速率进行光电刺激,从而导致错误的视觉感受器信号从神经原出发通过视神经接近大脑中部的侧膝体,从而在你的大脑里呈现出特定的印象。我们真正被美夜子传送来的地点应该是这艘飞船而不是索多玛所在的新地球。”
“庄生晓梦,亦真亦幻么……”虽然没有完全明白朱清云所表达的话中含义,但是我多少还是明白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我细细砸叨着,心中骇然。但是细细想来,早在新地球时,我就早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过了那个世界的真实性,只是,随着我被那个世界完美的设定、严密的逻辑和无可逃脱的真实感熏染,我却本能地抛弃了那种猜疑。
“难道……是那叫美夜子的姑娘把我安置进了这个罐头之中?”我惊异道。
朱清云微微摇头,道:“把我们传送到这艘飞船的的确应该是美夜子错不了,但是把我们安装进营养罐的人,未必是她。”
朱清云的话音刚刚落下,我看到天顶上的一盏吸顶灯突然亮了起来,接着一道极度真实又梦幻的影像投射了下来,在朱清云的身后形成了一道虚幻的身影。
我定下目光,看清了那道身影的轮廓。当我看清那道身影时,我彻底震惊了。
圆滚滚的脑袋,圆筒状的肥胖身躯,圆溜溜的大眼睛,蓝白相间的表面着色,还有那红润圆亮的小鼻子和大如脸盘的嘴巴,最为显眼的还是它那肚子上的半月状口袋和脖颈上挂着的金色铃铛,难道说——
“哆啦a梦?”我震惊八百地道。
看到那短小而又圆肥的身躯,我震惊万分,眼前的出现的这道身影,的的确确就是在21世纪广为流传的动物人物形象,知名的日本卡通人物,机器猫哆啦a梦。
“两位新人,你们好啊。我是这艘‘美梦号’飞船的船长,人工智能机器人哆啦梦(DORRAHMOOM),名字是索多玛(Sodom))和蛾摩拉(Gomorrah)拆分后组合而来。你们也可以叫我小梦。我会说任何人类语言。”机器猫张大了嘴,笑着举起它那粗短的小手,朝我和朱清云打招呼。
朱清云面无表情地看着机器猫船长,平静地问道:
“是你把我们接入奥丁系统么?”
机器猫顿时露出了抱歉的表情,道:
“没错,是我做的。非常的对不起,两位。可是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保证你们减少这艘船上的资源消耗而且保证你们能够得到幸福。”语毕,机器猫的外形发生了变化,它的身体开始拉长,就像橡皮泥一般,很快就变成了人形,当它的外形固定时,它居然变成了之前我在索多玛城中见过的那个精灵女子——蛾摩拉。
我难以掩饰惊讶之情,看着眼前的精灵女子,心中震撼之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我只是美梦号飞船的一个保姆程序罢了,我和你们不同,我没有固定的外形。我可以以任何的外形投影呈现在你们面前。”小梦说道,然后伸展着她那纤细柔长的白皙胳膊,道,“现在的我的外貌也许你们更能接受一些。”
“飞船的主电脑里承载着人类文明剩下的所有文化,我刚才的机器猫形象飞船很讨人类小孩的喜欢,所以我选择了刚才的外貌,可是你们看起来更喜欢我这个样子。”小梦双手敷在面颊上,朝我抛了一个媚眼,道。
朱清云直视着小梦,道:
“外形并不重要。从你的语言内含信息判断你对于我们并没有敌意,相反,你有保护我们的程序设定。请描述我们现在的生存风险评分和所处的宏观环境。”
小梦鼓起了腮帮子,用一种吃醋女孩的可爱表情对着朱清云,双颊绯红,气鼓鼓地道:
“你这个新人,怎么说话干巴巴的,比我还像机器人呐!你们七个人是从不知名的空间突然被传送到这艘飞船上来的,我的历史资料库里并没有关于你们的身份信息,但是为了保证你们减少飞船的资源消耗,所以我才把你们接入了奥丁系统!”
朱清云看着小梦,没有说话,小梦双手叉腰,光着脚在飞船里走动起来,最后她忍不住嗔怒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朱清云,道:
“好啦,虽然我也不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你们记忆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你们可以放心,这艘飞船是绝对安全的,而且是全宇宙最安全的——倒不如说,现在全宇宙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到人类生存的东西了。因为,全宇宙,仅剩下的有生命的生命,都已经在这艘美梦号飞船里了,我们这艘飞船,是全宇宙唯一能够证明文明存在过的文明结晶了。”
我心头大骇地看着小梦,惊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全宇宙只剩下这艘飞船上的人了,又是什么意思?”
“热寂。”小梦有些无助地看着我,双目泪汪汪的,“宇宙已经热寂了。早在10的36次方年前,宇宙中的所有星系和恒星就已经停止产生,所有的恒星耗尽了能源,恒星内的核燃料早已枯竭,全宇宙的恒星都已经死亡了,之后的一段漫长时间里,宇宙中的质子也开始衰败,宇宙中还没有质子衰变的物质,目前为止除了我们这艘美梦号飞船,就没有发现其他的了。这个宇宙中,除了正在逐渐蒸发的黑洞和到处充斥着的热辐射,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整个宇宙都死了,宇宙中能够利用的能源,也只剩下这艘美梦号上仅剩的一部分核能源了。”
小梦露出了迷茫而哀伤的表情,道:
“一直到热寂到来之前,人类也没能够发明永动机,更没能够找到永恒能源。随着宇宙熵的增加,可利用能源的枯竭,美梦号上仅剩下的五十万人类也活不了五十年了,人类能够做的,只有在这艘穿梭在无边黑暗中的孤单飞船上等待死亡。而且,如果不进入虚拟世界的话,人类甚至连五十年也活不到,因为人类长时间在封闭狭小的飞船上会精神崩溃,甚至因为争夺食物、资源而发生你死我活的争斗,为了缓解飞船上的纠纷,让人类在美梦中不知不觉走向死亡,我才构建了奥丁系统,把飞船上所有的居民的思想都接入到了物质极大丰富,人类走上了共产主义的童话世界之中,那个世界再也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就像天堂一样……”
在小梦说话间,我走到了离我最近的一个营养罐之中,淡蓝色的液体之中,漂浮着一个看起来非常诡异的生物,这个生物有着和人类差不多大小的脑袋,脑袋上一毛不拔,但是体表却是灰色的,它的身体如同婴儿一般蜷缩着,四肢完全退化蜷缩,如同鱼类一般,它没有脖颈,没有脚趾和手指,只剩下类似于章鱼触手一样的细短触手。我看到这个似人非人的生物漂浮在液体中,睁开了细细的眼睛,露出了纯黑色的瞳仁,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它试图游动肢体,但是很显然,它那细短的肢体完全无法让它在液体之中游动。
“这些东西……是什么?!”我惊骇地退开了三步,道。
“这些就是人类啊。”小梦走到了我的面前,和我一起悲伤地看着罐中像是鱼一样的生物,然后伸出虚拟的手,轻轻抚摸着玻璃罐的表面,凄凉地道,“因为在飞船上不知道多少代的人类都是靠着输入营养液来维持生命活动的,他们不需要劳动,也不需要为了繁衍而活动,所以一代一代繁衍之后,人类的肢体器官已经完全退化了,只剩下了大脑还具有原始人类的形态。就变成了现在的形态。”
“人类退化到了基本只剩下了大脑的地步,虽然可悲,但是,这至少可以为飞船节省下很多的资源。”小梦悲伤地笑着道。
然后,小梦转向了朱清云,有些不满地道:
“可是,人类最后的美梦却被你给吵醒了,你这个疯狂的人。你导致了奥丁系统的当机,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但是,你还是太可怕了。我没想到我明明删除了所有人在现实中的记忆后居然还有人能够处在虚拟世界中发现所处的世界是假的,而且,还利用了两个系统的逻辑门行使相悖指令制造无限迭代死循环造成当机从而突破了奥丁系统崩溃重启。真是可怕,可怕!你突破‘缸中之脑’技术的这种计算能力和布局能力,从虚拟技术发明到宇宙热寂的今天以来,都没有人拥有过!”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了一眼小梦,又看了一眼朱清云,道:
“我还是完全不明白朱清云你这木头菩萨到底做了什么?又是怎么突破什么缸中之脑的?喂,木头,能解释几句否?”
朱清云用平静如水的眼神看着我,道:
“由于人类语言的模糊性和表达不精确性,我很难用完整的符合逻辑的符号语言结构来完整描述我突破奥丁系统的全过程。”说着,朱清云转向了一旁的小梦,问道:
“可否配合我投射我需要的特定图像?”
小梦退了回来,看了朱清云一眼,叹息道:
“你不想回到索多玛城么?在这里每秒钟做的一个动作都会消耗更多资源的。”
朱清云淡漠地道:
“没有必要。”
“那好吧,如果你坚持。”小梦垂下了眼睫毛,接着,一道投影投射在了朱清云的面前,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笔记本电脑的操作界面,朱清云的双手在那道光幕之中操作,很快,两张图纸浮现在了我的面前,而图纸上面,则是写着朱清云当初写给我的两首诗。
朱清云让两首诗漂浮在了我的面前,然后用他那丝毫没有感情起伏的语调说道: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人造真随机,奥丁系统所模拟的世界虽然极大程度上接近于真随机,但是在一些细节上还是没能够与真实世界媲美。这些细节问题,分别是人类视觉系统的光量子残留效应和人类活动的真随机性。外界真实物体的光源投射在人类视网膜上,由于光量子残留,会出现哪怕闭上眼睛也会有雪花的光量子残留效应,但是在奥丁系统的世界中却没有这种现象,因此这是奥丁系统的一大失误。因为奥丁系统是直接刺激视觉神经制造神经冲动创造出幻想世界的,因而才无法做出光量子残留效应。其次,索多玛城中虽然人口众多,但是大部分人并不是真正具有自由意志的人,而是奥丁系统为了制造出索多玛是一座繁华都市的假象而创建出的虚拟人物,其行动具有伪随机性,大约有百分之九十三点五的人在城市中的行为是周而复始地循环运动。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布景。”
“原来如此!难怪你在最开始站在索多玛城的悬崖上时就说了一些伪随机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在索多玛城里时就已经怀疑那个世界的真实性?”我拍案叫绝道。“不过,这可不仅仅是你,其实本公子我也早就觉得那世界不真实。”
朱清云平静地道:
“只是感觉世界不真实是不够的。只有当你觉察到世界不真实,而且打算以行动来破坏虚拟世界的平衡性时,奥丁系统才会派出记忆删除程序,强制扫描你的大脑,并且把你的犯罪性记忆给彻底删除。”
“那记忆删除程序,莫不是那些黑衣城管吧?”我揣测道。
“没有错,黑衣人是奥丁系统设置的自动处理达到犯罪性达到风险阈值的内置程序具象化后的结果。如果不派出黑衣人以犯罪名义强制删除犯罪者的动机,而是无形之中直接删除犯罪者的记忆的话,就会造成城市中出现大量平白无故失忆者。由此造成居民对奥丁系统记忆删程序可能存在故障的猜疑和不信任感,为此,黑衣人这样的人格化记忆处理程序是必要的,这是为了降低人类对奥丁系统的不信任感。”
看着我如闻惊雷的表情,朱清云继续道:
“奥丁系统这样能够模拟出极其细微场景的超级系统,必然极其容易出现系统漏洞。如果不定期进行停机自我检测的话,则会导致BUG封包的积累,甚至陷入理发师悖论等自我指涉矛盾而导致系统死机崩溃。因此,奥丁系统必定需要至少两个系统交替运作,才能够保证在一台系统停机自我检测时让另外一个系统维持虚拟世界不中断。”
我面如吃了苦瓜一般难受地盯着朱清云,问道:
“你就别再卖弄你那三寸铁了……自我指涉是个啥玩意儿?还有你说的理发师悖论,该不会是数学上的……”
站在一旁的小梦看着我,轻声解释道:
“不错,这就是数学上著名的罗素悖论。理发师悖论的存在,也是很多系统造成死机的原因。举个例子,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理发师,而且他只给不会自己理发的人理发,那么,他到底该不该给自己理发呢?如果他给自己理发,就违背了他只给不会自己理发的人理发的话,而如果他不给自己理发,那么他就应该给自己理发……这样一来,理发师到底该不该给自己理发,就会变成一个逻辑上的死循环命题。如果计算机也出现了这样的死循环,就会导致在这个命题上无限地运算下去,导致硬盘由于计算超负荷到达物理极限而崩溃掉。那是非常可怕的。当一句话要针对的对象涉及到自己的时候,就往往会出现矛盾,这就是自我指涉矛盾了。就好比小孩子开玩笑时说:‘我比宇宙中的任何人都要强’一样,说我比任何人都要强时,‘我’算不算人呢?如果‘我’算是人,那么,‘我’就比‘我’自己要强了,那么,为了不让‘我’超过‘我’,我就必须更强,于是就会造成无限上升的逻辑死循环。”
“为了避免奥丁系统出现这样的理发师悖论导致死循环而无法继续工作下去的情况,必须要保证有两台系统交替工作。这样如果出现理发师矛盾的时候,就可以从另外一台系统B中搬来一个新的‘理发师’作为救兵,来为系统A中那位不能给自己理发的理发师理发,从而解决矛盾。”
“你说的那种矛盾……会出现在虚拟世界中么?”我狐疑道。
“会的。比如说,一个必须消灭破坏城市治安的罪犯来维持城市治安的索多玛城市城管,就是一个矛盾。”小梦道,“如果那个城管自己犯下了罪破坏了城市治安,那么他该不该消灭自己呢?如果他消灭了自己,就无法继续维持城市治安了,如果他不消灭自己,那么自己就是罪犯,这种情况下,就产生了悖论。因此,只有靠其他系统的介入判断才能够消灭BUG。这种情况,奥丁系统里的虚拟世界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甚至,就连历史上的人类制度也受到这种悖论的限制。比如说一个负责维持国家稳定,消灭一切破坏社会稳定的因素的政党,在当自己是破坏社会稳定的因素时,是否该剔除自己呢?”
小梦的话点到即止,而我却不禁陷入了沉思。
朱清云继续道:
“为了解决自我指涉的矛盾,奥丁系统必须至少要有两套系统交替运作,而在某个时间点,系统A的模拟信息就会转载到系统B,只要找到两个系统进行信息流动的接口,我就可以制造无限迭代的运算,让两个系统互相陷入指令矛盾而相互攻击。”
“两个系统……相互攻击?”我眉头大皱。“为什么两个系统会互相攻击?”
“因为两个系统为了能够执行各自的指令,就只有消灭对方阻止自己指令执行的指令。”朱清云说道,“奥丁系统会自动修复在索多玛城市中死去的人的身体信息,这一点我已经利用路德神父做的屠杀实验证明了。”
“你用路德神父做屠杀实验?难道路德神父精神状况出现问题,是你捣的鬼?”我惊愕地道。
朱清云如实承认:
“没错,我让路德神父服用了大量的亢奋剂,造成他精神极度亢奋和混乱,从而制造了屠杀。从路人被路德神父射杀后立刻恢复的景象,我得出了奥丁系统会在人死后三秒内修复人体所有结构的结论。同时,另一点则在于奥丁系统也会自动消灭对奥丁系统可能造成破坏的风险记忆。”
“所以,我利用了奥丁系统的这两个特征,在两个系统午夜十二点即将在接口起始点交互信息流的一瞬间,劈开了我的左右大脑,让两个系统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指令:
“系统A因为在黑衣人触碰到我的身体时检测到我的大脑有危险记忆,所以不得不立刻删除我大脑内的记忆。”
“系统B因为检测到我的大脑结构破坏,于是不得不立即修复我的大脑。”
“由于我的大脑切割成了左右两半,所以两个系统同时扫过了我的左右脑,于是扫过我左脑的系统B开始修复我的大脑,而大脑内的记忆是和大脑结构紧密相连的,修复我的大脑结构意味着复原我的记忆。而另一人台系统A扫过了我的右脑,检测到危险信息,开始删除和破坏我的记忆,于是两台系统的指令变得截然相反。系统A认为我是危险分子,需要删除我的记忆,因此修复着我的大脑的系统B变成了它的死对头,因此它必须破坏系统B的程序,阻止它继续执行任务。而修复着我的大脑的系统B则认为系统A是阻止我身体恢复,想要破坏我身体的破坏源,于是为了恢复我的身体,它就必须阻止系统A的指令执行……于是两个系统就开始互相仇视为敌人,互相破坏对方的程序代码,陷入无止境的无限迭代破坏中,最后导致了两个系统一起崩溃,所有在奥丁系统中的玩家全都被强制登出。”
“我明白了,难怪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删除自己的记忆……原来是为了防止奥丁系统扫描你大脑内的高危信息咯?”我恍然大悟道。
朱清云微微点头:
“是的。奥丁双系统二十四小时交互一次储存信息,而且每间隔一个小时就会扫描一次人脑。因此,必须在奥丁系统扫描我的大脑之前我自己主动删除自己的记忆,才能够避免被奥丁系统发现我记忆中的风险成分,因为和被奥丁系统删除记忆不同,主动删除记忆是可以永久删除的,而奥丁系统删除你的记忆则只是暂时把你的记忆复写走了而已。而如果我在删除自己记忆之前先让奥丁系统备份一份然后定向删除,就会有被奥丁系统发现我记忆中危险信息的可能,为此,我必须要靠自己手动操作删除除了破坏奥丁系统的危险记忆外的无关记忆才可以。因为是手动删除没有经过奥丁系统备份记忆来定向精确删除,才导致我记忆大量损失彻底还原,甚至连慕容吟你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