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七 第七团队/杨建东线?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在核弹下活下来呢?
也许有吧。
可那却绝对不会是雨慧。
那个瘦弱、文静、少言寡语的女孩。
我这一生中,第一次相亲遇到的那个女孩。
默默地陪着我,和我走了三年岁月的女孩。
“杨先生……我……我们走吧。她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James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他轻轻地催促着我,淡淡的话语,就像是风吹过我的脸颊。
我失魂落魄地传送到了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具体到了哪里,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再也没有了意义,这个世界在那一刻,对我来说就像是隔着鱼缸一样,变得那么的不真切。就好像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雨慧明明就应该还活着,也许我再用光圈传送一次,所看到的景象就会有所不同,又或者,雨慧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已经逃跑了,她现在只是昏迷了过去,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休息而已……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涌上了我的大脑,我的思绪一片混乱,过去、现在和未来彻底交杂在了一起,就像是雪绮小时候的颜料板上的颜料似的混合在一起,定不出固定的色彩来……
“杨先生,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做好的决定……”
“我知道。”我呆呆地说。
“杨先生,我们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朱清云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雨慧发给我们的短信内容,我们……”
“我知道!”我加重了语气,歇斯底里地吼出了声。
James沉默了。
我不知道自己传送到了哪里,当我的视线看到了一户空无一人的人家时,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走了进去。没有花费多少力气,我就在这户看似是中产阶级家庭的公寓里找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我二话不说就把雨慧留给我的移动硬盘接了进去。
硬盘很快接通了,我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木然地点开了移动硬盘的文件夹。里面大多是一些我看不懂的软件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数据的文件夹,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工作数据硬盘而已,里面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直到我的鼠标移动到了最下面,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名字与众不同的文件夹。
文件夹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他”。
这个文件夹的名字,叫做“他”。
我咽了口水,下意识地点开了文件夹,然后,彻底愕然。
文件夹里放的都是我的照片。
我的微博私信、QQ空间、私人相册、朋友网、QQ、邮箱……所有的一切都在里面,甚至我的QQ每天和谁说话了,QQ每天在哪里登陆过,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我去商场购物的照片、我和雪绮在公园合拍的照片、我在写字楼办公的照片、我和月子一起打羽毛的照片……
数百张、数千张的照片,一张张,都记录了我这几年来的生活轨迹,有些照片,如果不是因为我此刻亲眼看到,我甚至都已经忘记了。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雨慧说,这个硬盘,是她的秘密。
为什么,她不允许我浏览她的硬盘。
原来,这就是她的秘密。
她的一切。
在雨慧留下的短短日记里,我知道了这一切的经过。
原来有一次,雨慧用一个QQ的XSS漏洞,获得了我在腾讯的Cookie,从而能够浏览我的微博私信、QQ空间、私人相册、朋友网、QQ每天都和谁说话了,雨慧甚至能够知道我的QQ每天在哪里登陆过。
雨慧就像一双隐形的眼睛,在我的背后默默的注视着我,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的每一个生活细节。
也许,雨慧比我最亲密的人,都更了解我的一切。
但是自始至终,不擅表达的雨慧,也只是默默的观察着,而从未惊动过我。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
从来都不知道。
雨慧还入侵了很多大型商场、我们公司写字楼的内网,除此之外,雨慧甚至还控制过我们公司的保卫系统,甚至入侵了我家,我家的电力、自来水、煤气等设备数据,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一次,我忘了关掉家里的煤气,居然也是雨慧报的警。
还有一次我们公司保卫处的门系统坏了,我的车开不进去,竟然也是雨慧在暗中帮我解决的。
为什么?
为什么雨慧会这么做?
我无法理解……过去几年来,从相亲到相识,再到相知以来的画面,缓缓地在我的脑海里流淌着……
仔细想来,似乎一直以来,都是我委托雨慧帮我的时候更多一些,我有曾经为她付出过多少吗?为什么我值得她为我做到如此?
是因为我曾经每个礼拜约她一起出来去体育馆活动吗?是因为我和她约会的时候在逛旧书摊时给她买了一袋子书吗?还是因为我在她发烧的那个晚上,也曾经登门拜访,给她送过一捆大青叶?
我不知道……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一直以来,我认为最了解我的是雪绮,是月子,是那些在我身边的人。
可是,我却不明白,有些人,虽然和你很遥远,虽然不和你在一起。但是他们,却比对你来说最亲密的人,更了解你。
更关心你。
我轻轻地关上了笔记本。
深深地把脸埋进了手里。
我的脸上没有眼泪流出来,一滴也没有。
但是我的心脏,却是一阵阵针扎斧劈般的酸痛。这种疼痛,我从来也未有过,过去没有,将来,恐怕也未必会有了。
James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了起来:
“杨先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半小时……如果再不早点行动的话……”
我沉默着,心里就像是无数的刀刃在切割一样难受。
痛,难以忍受的痛苦在我的胸口跌宕着,这一刻,我感觉哪怕是真的刀子切在我的胸口上,也无法超越这种疼痛。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
慢慢的,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身旁的James。
“我知道了……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想要去见一个人……”我小声说,这声音就好像是从我的嗓子里挤压出来的。
“谁?”James震惊地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
“游戏世界的人。”我痛苦地说,“我得把一些东西送人。”
James怔怔地看着我,却是欲言又止。
一分钟后,我拔出了移动硬盘,独自一人开启了光圈,然后传送到了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当我抬起头时,我发现自己正在一片城市和荒原的交界地带,当我抬起头时,我能够看到远处化为了废墟的城市,而当我低下头时,我能够看到满地的焦土和随处可见的乱石和砖瓦。
在其中的一块岩石上,我看到了一道细瘦的身影,他正坐在一块顶部略平的岩石上,低着头,像是雕塑似的用手扶着额头。
这个姿势,对我来说,竟是如此的熟悉。
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坐在岩石上的身影惊讶地转过头来,我冲着他甩了甩手,道:
“别怕,阿真,是我。我不是复制人……真的是我……”
坐在石头上的人是阿真,此刻他正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睛睁得有些大。
“阿真……徐锋他们呢?”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他们不在。”
阿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然后摇了摇头,用一个含糊的答案回答了我。
我没有更细入得思考阿真到底遭遇了什么,也没有心思去听阿真的回忆,我只是歉疚地看着他,道:
“阿真,对不起,我跟你们商量过,我们应该分头行动,不再碰面的……但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只能来见你。因为……我有点事想要请求你。算是……我个人的请求。”
阿真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才好。我也不知道他是在猜疑我的身份,还是因为震惊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想了想,将阿真之前装着大青叶送给我们的盒子从我的旅行包里拿了出来,然后在他的面前展示了一下,道:
“阿真,还记得吗,当初雪绮发烧的时候,你把大青叶装在了盒子里,送给了我们,用的就是这个盒子。”
阿真脸上的猜疑之色稍稍减弱了几分,他点了点头,看着我,道:
“杨先生,我倒是没有忘记,就是不知道你……”
“阿真,月子被抓了,我现在要去救她,而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平安回来。在那之前,我想……把雪绮交给你。”我轻轻地道。“阿真,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我看到阿真的嘴巴蠕动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定定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才好。
想了想之后,阿真问我道:
“杨先生,雪绮她……现在怎么样?”
我的心微微一痛,道:
“她现在的情况很差,不单单是发烧的问题了……我不知道……她还能够撑多久。”
阿真的表情显得更加吃惊了。
“是以前的病复发了,”我说道,“三年前,雪绮得过很严重的病,本来是治好了的,但是可能是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我跑来跑去,太劳累了,以前的病又发作了,我本来是该送她去医院的……可是,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没有什么医院是可靠的。”
阿真静静地听着我的话,他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杨先生,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帮你看着绮绮的。我会把她当我的妹妹照顾。”
听到阿真的话,我感觉自己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能坐一会儿,跟你说几句吗?”我问道。
“可以。”阿真挪动了他的屁股,在身下的岩石上给我留出了一个位子。
我冲着阿真感激地笑了笑,然后上前几步,在阿真的身旁坐了下来,和他并肩而坐着,一边呼吸着散发着焦味的浑浊空气,一边抬起头,望着头顶上灰沉沉的天空,还有更远处那坍塌为废墟的城市。
之前选择传送之前,我曾经做了无数的思想准备,想了无数恳求和道歉的说辞,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一切居然会这么简单,这么顺利,只是三言两语,我就把我曾经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托付给了一个我甚至还不怎么了解的人。
我把阿真之前送给我的铁盒子递还给了他,道:
“阿真,这里面还留了一些大青叶,当初是你送给我们的,但是雪绮还没有吃完。那时候,真的是谢谢你了。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吧,也许你用得上。对了,里面还装了两个多月前,我送给雪绮的生日礼物盒子,是我们当初离开家的时候带在身上的……算是,做个纪念吧。”
阿真低头看了我手里的铁盒子一眼,然后默默地点头收下了。
“好的,我会好好保管的,杨先生。”阿真语气里流露出了几分的理解。
“阿真,这几天,你们也过得很辛苦吧,我能够看出来。”我语重心长地说。
阿真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苦笑着说:
“我感觉自己都快要习惯了。以前都不知道什么叫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什么是肠胃炎,什么是食道反流,什么是肌肉跳,现在都明白了。感觉自己都成了半个医学大师。”
“哈。”我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我也一样……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怎么睡好了。也拉了好几天的肚子了……”
我伸出手,拍了拍阿真的背,然后情绪又重新变得低落了下来。
“阿真……我不知道我该对你说什么。我对你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去过你的大学……或者说,在这个世界的那个你的大学,我听别人说,你是个很实在的人,但是却又很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很多时候积极性不是很高。在大学里,你总是被拉着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很多时候你都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是这样吗?”
阿真笑了:
“杨先生,我得表明一下,我现在才大一,刚入学,可不是平凡世界的那个我……”
我回过神来,楞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我挠了挠头,道:
“也是,我都快弄不清了。现在的你才刚高中毕业没多久啊……”
接下来,我和阿真的对话就暂时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有那么一刻,我和他只是同时抬着头,静静地望着头顶上那一片灰沉沉的天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还是开了口,说出了我一直不想承认的事。
“阿真,我是个失败的男人。”我轻轻地道。
阿真只是僵着头,呆呆地看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道:
“真的,阿真,我是个失败的男人。只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想承认罢了。但是现在,我已经彻底看清楚了。我爸妈从小就离婚了,我爸在我高中的时候死了。到现在,我做什么事没怎么成功过,自己的妹妹被人抓走了,自己相亲的女孩暗恋了我那么多年,我却也不知道……公司也经营不好,连自己的女儿也照顾不好,整天让她担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我还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像那些司令,指挥员那样的头脑,更别说体力了,现在的我,全身都是伤,每天晚上都痛得睡也睡不着……我啊,真的就是这样的人。唉。”
说出这番话后,我心里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浓浓的反感。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才好了。
“可我不这么认为。”阿真突然说。
我抬起头,看着阿真,却发现他正平静地看着我。
“杨先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你拿了自己和其他人对比……但是在我看来,那些被称为天才的参赛者,太虚无缥缈,他们一点都不真实,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却很真实。你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可是……像朱清云,帝法,萧晨那些,却不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皮影戏里的纸人一样,看着像是人……但是,一点也不立体。”
“立体?”
阿真笑了一下,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就是一种感觉吧。我一直觉得,人就应该要有人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充起来的玩具,从不同角度看有不同的样子,而不是看上去永远是一副样子。这样……才会给人一种‘对,我身边也有这样的人’或者‘这好像就是在说我啊’这样的感觉,而不像是在听爷爷讲的很久很久以前的哪个奇人异士的故事。”
阿真笑了,而我也笑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很有想法。听起来很有意思。听说你是哲学专业的,真不愧是学哲学的。”
阿真无奈地道:
“其实……也是被调剂的……”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道: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甚至赢这场比赛。阿真,不管别人怎么看,但是对我自己来说,我就是个失败的男人。所以,你不要像我。我的人生,说不定,也就这样了。可是,你们,你,却还是有机会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有这么多话,也许是我也在阿真身上看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又或许是我内心的情感真的压抑了太久了吧。
“杨先生,谢谢你能这么说……”阿真有些无奈地道,“不过,现在的情况,想要赢上帝游戏的话……”
“上帝游戏。上帝游戏。呵呵。”我的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为什么一定要是上帝呢?”
阿真突然愣住了。
我笑着瞥了阿真一眼,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我说道: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在我老家的河里摸螺蛳,那时候我那条河还没有开放成漂流区,水很急,我一不小心,就滑进了河滩里,结果脑袋撞在了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那个时候,我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完全是荒山野地,而我用手一摸后脑勺,结果发现整只手都是血。要是我头上的血再多流个几分钟,我就要死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还是个孩子,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祈祷。我祈祷玉皇大帝,祈祷观音菩萨,祈祷上帝……可是,哪一个都没有来救我。最后,是一个上山摘桃树胶的阿姨发现了我,她骑着助动车把我带到了村里的土医生那里,给我的脑袋做了包扎,我才止了血。”
我静静地回忆着,而阿真则是一言不发地听着我的讲述,就好像是在听着一个古老的传说,见证着一个神迹。
“为什么一定要是无所不能的上帝呢?为什么一定要是那些自称是天才,被大众作为智力崇拜对象的精英和英雄呢?上帝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很平凡的凡人,每一个能够在你需要的时候向你伸出援手的人?阿真,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别人眼里的上帝,而不需要参加什么上帝游戏。”
好像有风迎面而来,吹起了我的发丝。
头顶上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一条缝隙,那只是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但是从那一道淡淡的缝隙里,我却看到了更高处的金色的光芒。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已经开始散了。
明天,一定会是个大晴天。
“阿真,我把平凡世界的队长交给你了,如果我死了……那就替我赢下去。”我用能够轻而易举被风吹奏的音量缓缓说着,“还有……虽然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奢望,但是……如果你真的赢了上帝游戏,站到了美夜子面前,不要问了……替我狠狠教训她,最好把她打得满地找牙……你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凡人的愤怒。”
阿真看着我,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杨先生……我……”
阿真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而缺乏自信,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但是最后,我却是拍着他的肩膀,只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希望。
“不要做上帝,去做救世主。”我冲着他眨了眨左眼,道。“那是比上帝伟大得多的存在。”
阿真打住了话头,他认真地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最后,眼中那一丝淡淡的犹豫也终于消失了。
“嗯。”阿真点了点头,给了我他能够给我的最简单,也是最欣慰的回答。
“那么,祝你好运,阿真。”我笑着道。
“也祝你好运,杨先生。”阿真点头祝福我道。
就这样,在这片荒凉而干燥的大地上,我和阿真,就这样默默对视了三秒钟,简简单单的一次眼神的交流,我却已经将我心中最重要的重担,托付给了他。
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期望与嘱托。
阿真能够走到哪一步,我不知道。
但是我却想相信他。
不是因为他送给雪绮的那一盒大青叶。只是因为,他有着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大,也是最清澈的眼睛。
我把雪绮的地址给了阿真,然后在下一秒,我开启了光圈。
再一次传送到了James面前。
James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些武器,有手枪,也有一些*,一股脑儿地丢在了我的面前。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把小提琴,静静地放在手枪旁。
“杨先生,在刚才你去见游戏世界的人的时候,我去了一些我以前看到过的地方黑帮的武器库里找了一些武器。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用。”James道,“手枪和*可不像是电影里那样的,用起来非常危险,枪支会有后坐力,你用了之后手臂都可能发麻,可不像是电影里那样能够连着对敌人开半天。”
我轻轻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手枪,然后对J*es道: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反正也没有时间练枪了,怎么方便就怎么来吧。”
“那就带几把勃朗宁buckmark的运动手枪吧,比较民用,新手很容易上手。”James说道,“还有*,你得打开保险,然后点燃延迟引信,一般都是三到三点七秒,你打开了保险之后,一定要尽快丢出去,不然你自己也会有危险……”
“我知道了。”我心不在焉地把James给我的一些常用武器藏到了身上,“不过,你带小提琴干什么?”
James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苦涩,他轻轻地抚摸着地上的小提琴,脸上流露出了浓浓的伤感与怀念。
“月子最喜欢听《卡农》,虽然她的心中并没有我,可是……如果可能,我还是想为她献上一首《卡农》……为那个……我最爱的女孩……”
十分钟后,我和James分头出发了。
James前去了张木易所在的直播塔,而,则孤独一人,到达了雨慧给我的地址。
那个关押着月子的地方。
而我的手里,则拿着一只手机,里面是张木易的直播。
距离月子的死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成败,都在此一举。
直播间画面里的张木易,依然是那么的嚣张,还在不断地奚落着我,奚落着月子,奚落着我们所有的人。
“当当当当,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了,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开始倒计时吧,易爷我好期待哦,哈哈哈哈哈!我的大鸟已经饥渴难耐了!”张木易搓着双手,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猥琐笑意。
“伟大的蓝月亮,如果你还不出现来到我们的直播间的话,那么,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可要对平凡世界不客气了哦,到了那时候,等到我们发动总进攻,可就再也没有收手的余地了……嘿嘿嘿嘿嘿……”
张木易嘴里发出了尖锐的长笑声,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的笑声却是戛然而止了。
一个后台人员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张木易的面前,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什么,张木易的表情很快变成了震惊,甚至震撼。
但是很快,张木易咳嗽了一声,道:
“哟呵,没想到,我们的蓝月大师居然来了!那么,让我们把镜头切换到大师那边吧!让我们看看,这位大师,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尊容,嘿嘿嘿嘿……”
张木易得意洋洋地在视频画面里手舞足蹈着,就像个小丑般大笑着,他冲着蓝月亮嘲讽地笑道:
“我就说嘛,蓝月亮你肯定会出现的,你不出现,平凡世界的屁民呢,就得死,不过呢,你要是露面的话,也不是没有被我们杀死的可能性啦~你会怎么选择呢,这可是个无解的逻辑题哦~~”
在张木易视频窗口画面的左下角,出现了一个崭新的画面,在那个画面里,我看到了直播塔大门口的景象,此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手里缓缓拉动着小提琴的男子,正在向着直播塔的大门口,一步一步地走来。在他的身旁,保安们站成了两列,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截他。
只是因为……此刻的他,演奏的,并不是其他的曲子,而是……《卡农》。
月子曾经说过,《卡农》既是她最喜欢的曲子。
也是蓝月大师最喜欢的小提琴曲。
仅仅只是这一曲《卡农》,就已经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可是我知道,那并不是蓝月亮,而是James假扮的蓝月亮。
无数的保卫拦截了斗篷人,无数的枪口对准了他。
可是“蓝月亮”却还是闲庭自若地缓缓向前走着,手里依然拉着小提琴,反复地演奏着那一曲被无数人传送了多少年,多少代的灵魂之曲。
这一曲,既是James对月子的告白,也是他人生的谢幕之曲。
就好像有着某种魔力一般,随着斗篷人的《卡农》渐渐飘扬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没有人敢靠近斗篷人一步,所以人都拿着枪,可是他们的手臂却好像失去了活性,被定格了,被固化了,再也没有按下扳机的能力。
就这样,斗篷人在无数人惊讶的目光之中,缓缓地穿过了直播塔的大门。
进入大楼后,大楼内的摄像头拍摄下了斗篷人的正面画面。
那是一个雪白的面具,额头中间有一道奇妙的弯弧,那一弯弧度,看起来,既像是弦月,又像是一个问号。在弦月的正下方的尾尖处,有一个淡淡的点。
就像是一滴眼泪。
就这样,在无数人的簇拥之下,斗篷人轻轻松松地穿过了大厅、穿过了廊道,楼梯,不缓不慢地向着直播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卡农》的乐声,从来未曾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