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幽冥,郁气不去,其间披头散发,恶意恐吓者以玩笑居多,人间烟火亦是家家尽有,又哪有地狱之说。
清源步上无常街。
此次瘟疫,即便是无常街的那些魂魄,也应了劫。
是故鬼声萧条。
清源如今府邸就位于这无常街。
统御一城鬼司者,名城隍,只是秦城所在,乃人,妖,鬼所存之边界,统领城中妖鬼之人多有不测,百多年来,历任秦王皆以此为痛。
现任城隍一职之人,乃是阴阳司中人。
可惜依旧是只能听之任之。
此时的秋月轩却甚是热闹,白优等人修为不过先天之人已然开始有了瘟疫之症状。
“怎会如此?”白优大惊,连忙望去,却见原本随他而来的军中悍卒却无一人有碍。
反观那些个白府侍卫,修为个个都是先天左右,却也是瘫软在地。
这却不难解释,清源此前已将城内所有疫虫收去,自然包括众生体内之虫,而且还趁机将染病百姓身体调理了一遍。
只是唯独,略过了秋月轩和白府二地。
百姓之病,只要秦王将自己所给药方救治即可,至于白府等地,清源将那瓷瓶交给秦王,便是表示,自己不会僭越臣子本分,却也不会唾面自干。
“九珏。”白优慌忙看去,此时九珏亦是安然无恙。
清源分身之中,亦有种种神通,二女因缘际会之下,竟也保了一命。
“白大人。”琴韵语气略带疏离,“今日轩中有变,需得提前关张,大人见谅。”
非她生性凉薄,而是今日见了那清源手段和其与大司空之间的关系,以她的城府,隐隐感知,这二人之间,关系并非外界所传那般。
这推论让琴韵三尸神险些破体。
而且观大司空之意,这位白公子今日行事还留下了祸端,当下还是谨慎些为好。
至于九珏,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一切全凭琴韵作主。
关门送走诸人,琴韵领着刚回神的九珏,来到了那清源一直念念不忘的第八件雅间之中。
布置与先前几间并无不同,只是多了一个女人。
一个让清源印象深刻的女人。
百越,岁妃。
“此中诸事,我已知晓。”未等琴韵开口,岁妃便如此开口。
“此事也怨不得你,便是我,也着了这小子的道。”
琴韵与九珏立于门口。
岁妃看向九珏:“好在,还尚有几分自爱,不曾交托。”
琴韵这才抬头,却不敢直视岁妃。
“大人的意思是?”
岁妃广袖铺桌,对琴韵道:“日后记得,这是你的闺房。”
琴韵微微错愕,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自然。”
岁妃点头,饮茶不语。
琴韵带九珏走至岁妃对面坐下,素手为其杯中添了一味。
“此回,白府必死无疑,可怜那白空,官拜彻侯,何等尊荣。”
琴韵纤手微颤。
“你二人性命不必担忧,那大司空之前便在我处。”
琴韵一脸凝重地看着岁妃。
“我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岁妃坦然言之,“甚至那位周公子,我也看不透。”
“……”琴韵惊出一身冷汗。
她先前可不是心有不甘地问清源那个问题,而是有所依仗,而此依仗,便是这位大人。
只是此时一听,顿觉先前惊险之处。
“可是大司空为何救我。”
“我已与她结盟。”
琴韵颔首。
“所以,白府必须倒。”
“这是大司空的条件?”
“这是我的条件。”
琴韵顿时有些不解。
“白府是前朝贵胄,不亲陛下,却插手二位公子之事。”
琴韵听此,方才恍然。
“可恨还左右逢源,二位公子也不会作保。”
“不。”岁妃却道,“有些人,自认为聪明,结果总是自断后路。”
“二公子?”
“秦国这次也算开了百国之先,你等在此,便忠心办事。”
琴韵心中凛然,不过,此时还心中有疾未去。
“可是担心那位周大人?”
岁妃饶有兴致地看着二女。
“此番因白府之事,我等怕是见恶于此人。”琴韵话语含煞,“倒不如……”
“你想动他?”岁妃眉目一张,风情自来。
“自然是要仰仗大人。”80
“我若跟你说,我也不是那位的对手呢?”
“大人说笑了。”
“宫中已经传开了消息。”
琴韵作恭听状。
“万国府,阴阳司独立朝堂之外,东皇领国师之位,坐镇阴阳司;大司空兼镇国之位,总领万国府。”
琴韵听了不由有些感慨:“秦国有此二人,稳如泰山。”
“此外,司徒之位归大家王通古。”
“书全国的通古大家?”
“司马之位,地浚。”
“居然是这座杀神,听闻前些日子不是杀性过盛被秦王下了狱?”
“给诸国一个台阶,不过此次是东皇作保。”
琴韵点头:“这三公之位,尽是高明之辈,勿怪秦国称霸诸国。”
“三公不俗,此次九卿之位,才最是有趣。”
“难道……”琴韵眼中有了一丝不妥。
“名医葛洪,此番入秦,得奉常之位,兼任国子监大祭酒。”
“让医家之人任此位,秦王不怕非议吗?”
“葛洪昔年也是儒家出身,那一身浩然正气不输任何儒道中人。”
“道家……”岁妃看了一眼琴韵,后者脸上顿时挂上惊容。
“道家周远,领廷尉之位,总揽天下刑法,坐镇廷尉府。此外,还兼卫尉,郎中令护卫宫墙之职。”
“卫尉由法家采桑子负责,合道宗师修为。”
听到合道宗师,琴韵自然知道岁妃所指为何。
同为九卿,那位当今廷尉,自然不输此人。
“郎中令一职,由大司空座下越女任之,此人昔年与地浚一战,不分胜负。”
琴韵面上苦笑。
“大人莫再挖苦,这位周大人之事,我已知晓如何行事。”
岁妃这才点头:“真心总是互相的,你既然出了百越,那就是自由之身,不得仰仗我,也不必再顾忌我。”
话语作罢,岁妃起身而去。
“恭送大人。”琴韵俯身相送。
良久,身形落于坐榻,望着身边的九珏。
“自由?我等俗人,何来自由,只是苦了你,你可恨我?”
九珏这才目露几分悲意:“白公子……当真非死不可?”
琴韵叹息一声:“美则美矣,却是不能自赏,你只是早一步入了这位白公子的情网之中……”
秦王26年,岁末,秦王宫中封召迭出。
环城几月的瘟疫之症被秦王赐药愈之,一时之间,众民欢颂。
其首功者,新任廷尉。
民心大势。
又有百官封赏于陵营殿,昭告天下。
此诏出,各地在野大贤,武法高人皆从诸国而来,跨海神舟亦是从其他部洲回程,一时之间,秦城能人荟萃。
陵营殿上。
秦服自成体系,只是衣色在秦庄王访中土大唐之后,改随之。
三公为紫,九卿披红,内史随红,其下为绿。
清源一身红服,腰带玉符。
“陛下。”
清源默言观望,司徒通古。
“爱卿何奏?”
“今岁收成不支,又遭疫病,民生艰难,臣请开仓。”
开仓,自然是开粮仓,秦国在各地设有九个预备仓城,以供救急之用。
众官员见状,纷纷应和。
秦王颔首:“治粟内史何在?”
一位面容广长,身姿略矮,嘴尖鼻凹之人走了出来。
“臣在。”
“各地储粮如何?”
“回陛下,九大粮仓近年来皆有结余,如今各有六百二十万石余粮。”
清源心中略有思忖,这明面上的粮食已是他国百千倍有余,而且寻常地方装不下如此多的粮食,观其量,小城不过如此。
其中必有芥子手段。
“我秦国千万百姓,受此次虫灾影响的少说也在十万,臣恳请陛下在秦淮一带开仓。”
“开淮南仓,以一人每年十石为准,至次年新收,来年税收,淮南涨一成,其余之地升三分。”
“陛下英明。”众大臣皆贺。
大秦税收不算过重,以亩产为准,十取其一,且不设它税,在诸国之中也是独一份,是以人口集聚。
今日此外无他事议。
清源正欲离开,却见那赵公公在殿前等候,见到清源,弯身示意。
三公今日只有司徒到场,见此情形,也是驻足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