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觉得,梁雪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孩子。
至于郑缨,他的聪明,没人能看出来,也就班主任知道。
在这小子刚读初中不久,就办了一件奇怪的事。
初中入学,暑夏,郑缨一个人在开学第一周放学后的下午,原本应该骑自行车回家去。
可他还不会骑车,年龄太小了,没学会,或者是因为家里穷,买不起。
当时王老师打算骑车送他一程,然而一个班里的孩子太多了,还有一些不骑车的是女生,作为班主任,一碗水不能端不平。
谁知,郑缨并没有朝着回家的方向走,而是去了马庄方向。
去那里干什么?王老师好奇,就跟了去。
郑家村的孩子,去马庄,只有两种可能,去偷瓜了,或者,去那里砍竹子。
竹子多生于南国,北国的竹子,少得可怜。
大多数是去购买,能种植的,在这个小镇周边,只有马庄那里有一片小林子,而且长的很不茂盛,只有拇指粗,高倒是挺高的,单那些东西,没什么价值。
马庄的人,权当那片竹子是个观赏。
亦或者,在种植爬秧的蔬菜时,砍了用来扎架子。
郑缨不过是个十岁冒头的傻小子,他怎么可能去砍竹子呢。
一定是去偷瓜了,王老师心想,这下看我怎么逮住你吧!臭小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老师抓教育,育人最为重要,虽说郑缨的入学成绩不是拔尖,却也算得上名列前茅,全年级初一八个班,一个班有接近五十人,全校排名,郑缨在入学的时候排在第二十名。
所以一个学习还不错的小孩,班主任看着他去不干好事,这绝对是要找到家去,告诫其家长的。
然而郑缨去马庄,真就是冲竹子去的。
他悄悄的躲在河边,那些茂密的草丛里,下边是河水汩汩流淌,上边就是遮挡隐蔽的杂草丛生。
再上边,就是沿着河边被农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
虽然路很窄,单走这里,算是一条近路,去镇上也好,马庄的人从镇上回来也好,这条沿着河边的路最近。
于是就这么一会一个人,一会三、五成群的归家学子,王老师就在路口那边左右顾盼,时不时有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王老师好!”
“嗯,你好,放学赶紧回家啊,别到处乱跑了!”
“老师你在这里干嘛呀?要去我们马庄吗?”
“呃……不,我等个人。”
一来二去,已经对不止几十个人这么说过了。
直到天渐渐的黑来下来,王老师也等等有些困倦了。
路上自然也是没了行人,郑缨这才从那河边的隐蔽处,钻了出来。
“喔噻,你小子简直就是个侦察兵啊!哼哼~~”王老师打折哈欠,悄悄在距离郑缨背后百米开外,跟了上去。
果然,郑缨在竹林附近,张望一圈,见没有人,就一股脑钻了进去。
这片子不大,王老师站在百米开外,可以看到整片林子的两段边缘,就算是有人穿过小竹林从另一边走了,那么那边也只有一条路,想要过河,还得往南或者往北走。
这么一来,郑缨不管进去多久,他只要出来,王老师就看得见。
只是郑缨进去的时间有点长了,王老师躲在玉米地里,已经要睡着了。
等再次发现声响,有什么动静了,王老师一睁眼,郑缨已经抱着一大群的竹子,从小竹林里出来了。
“果然是这样,该死的混小子,我……”
王老师刚要出去,却远远的听见一声“呼哧~~”
那是大口大口咬甜瓜的声音,甜美的瓜皮汁水溢了出来。
郑缨一边猛吃几口,一边咬着甜瓜,冒着要在地上,把那一大群竹子,用书包里事先准备好的绳索给两端加中间,打了三个捆索。
那一捆竹子,少说也有百十来斤啊!
可郑缨这小子,直接就扛了起来,还一手扶着,悠哉悠哉的朝着郑家村的方向走。
月光下,一个只不过十岁冒头的傻小子,一手拿着时不时啃一口的甜瓜,一边哼着很开心的小曲,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砍了一捆别人村子的竹子。
潇洒的走了?!
听到这里,梁雪神情紧张:“哎,你告诉我这个,是不是郑缨砍竹子,有什么用处啊?
这和吃甜瓜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啊哈哈~~雪啊!你不觉得,我一开始臆测,去马庄的外村孩子,目的只有两个,无非就是偷竹子,和偷瓜吃么?
可是这小子全都干了,难道不是个狠角色吗?这多好笑啊!”
梁雪闷声苦笑:奶奶的,这有什么好笑的的?
“可那还有一条河呢!为什么他就不去河里,再摸几条鱼回家,一下做三件事,岂不是更好笑?”梁雪添油加醋起来。
王老师听完,哈哈大笑,笑得直接上气不接下气,还起身使劲拍了梁雪几巴掌,拍的梁雪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断掉了。
可他心里实在想不明白,这……这这这…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哪里好笑了啊!
就在梁雪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之际,王老师忽然在背后按住梁雪的头顶。
大手都出汗了,摸在梁雪的头顶上,他能感觉到王老师很激动,因为他的手上全都是热乎乎的汗水。
“想知道他砍竹子,要干什么嘛?”
梁雪想要扭头,却被王老师死死地按住,他也只好回答:“你之前不是说了,竹子,除了当观赏,就是用来给蔬菜扎架子用吗?
因为南国的竹子茂盛,北国的竹子,太小太细了。你说的嘛!不会又是在考我什么吧你?”
“是啊!算是考验吧,可你就是猜不出来呀!”王老师有点失望的说。
他松开了手,梁雪回头一眼,王老师煞有介事的抬手挡着嘴巴,凑过来小声道:“他用来造飞机!”
说完,看到梁雪惊讶的眼神和表情,王老师还很确认一般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坐在别的位置上的女老师,看到王老师和梁雪这么亲密的说悄悄话,有些介怀的高声问道:“哎,王老师,你和这孩子说什么悄悄话啊?我也听听呗?”
王老师回头一声:“去~~什么孩子啊,这我儿子!”
大男人说话间,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女老师也姓王,她一听这话,气的站起身叫着:“什么?王老师你结婚啦?你…我……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啊?我都天,他是你儿子?”
女王老师起身走了过来。
一直盯着梁雪,凑近了看清了,又看一眼男王老师,上下打量一番:“你不要逗我好不好?你也就二十出头,这孩子起码有十岁了吧?”
梁雪看出来了,这个女的喜欢这个男的,哼,两个四眼田鸡,有话直说嘛,真不痛快。
“我十四岁了!他给你开玩笑呢!搞不好这个家伙还是单身汉,想提前体验当爹的感觉,所以才跟我一见如故,打算让我叫他干爹,我给他当干儿子呢!不过放心,我才不愿意呢!”
梁雪嘿嘿的笑着,感觉揭了男王老师的老底,会让他在女老师面前出糗。
谁知,女王老师一把抓住男王老师的胳膊:“真的?”
男老王反着白眼:“别说出去啊,这孩子有病,绝症,我……我可怜他,所以……”
梁雪吞咽口水着:该死的家伙,你居然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把我说成有绝症?
女老王瞬间心疼的看着梁雪,并蹲下来仰头看着梁雪:“可怜的孩子啊!真的是这样吗?”
男老王瞪着梁雪,梁雪心想:泡妞就泡妞嘛,这个女老王,人长的也还可以,你说你扭扭捏捏什么呢?
“嗯,哈哈,是啊!我也不知道什么病,就医生说我有绝症了,嘿嘿,绝症是什么啊,我也不太懂哎。”
梁雪装傻的说。
“哦,没有啦,绝症,就是绝对绝对不会搞清楚的病了!放心吧,你会好起来的。”女老王紧锁眉头,安慰完又回头看着男老王。
男老王耸了耸肩,女老王起身盯着他,小声道:“干儿子?”
男老王点点头。
“好,我和你一起养。”女老王很认真的样子。
梁雪听见了,可他很识趣,假装没听见的样子,低头翻看桌子上的东西。
突然,女老王回头对梁雪:“放心吧,我是教外语的,你干爹以后教你理工科,我教你文化课,保证让你比学校所有孩子都学习好!”
梁雪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完蛋,这还不全都露馅儿了?
男老王赶忙拉着女老王到一边去。
她神情紧张的跟过来,只听男老王三言两语说完,女老王就更加紧张了,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啥愣在那里的梁雪。
不多时,她点了点头:“好吧,我和你都保密。”
之后的日子里,梁雪就多了一个干爹和干妈,至于郑缨的事,他们俩也暗中帮梁雪,于是,郑缨就在明处,梁雪在暗处,两个人就这样相互较着劲,成了不能见面的死对头。
女老王叫王文静,男老王叫王月虎,文静老师对梁雪真的是母爱泛滥,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留着。
在郑缨读初二结束,开始正式步入毕业班的时候,两个老王结婚了。
梁雪则是躲在他们俩的家里,像个被软禁的,不可见光的人。
时光飞逝,很快半年时间过去了。。
有机会,文静老师骑着自行车,带着梁雪去郑缨的村子附近,说是有好看的东西在那里。
神神秘秘的,梁雪也就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