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的清晨,菩兰却突然感觉视线被遮挡住了。
树上的少年早已身手敏捷地跳下来,立在她面前。因为高了她大半个头,堪堪挡住了日光。
因为离得近,菩兰看到了他鸭舌帽下垂着的睫毛。那睫毛长长的,如羽扇般在眼底投下一小片影子。
背着光的皮肤,看起来带了些金色的透明感,无端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菩兰一时看得愣了,忘记了要扯掉他帽子的豪言壮语。只是又气势汹汹重复了一便:“看什么看?”
岑星却不答,而是自顾自地问:“海选,你会去吗?”
说完,他摘了帽子,与菩兰对视。
并不是想象中的浓眉大眼。他是单眼皮,又或者是内双吧。
眼中满是神采,甚至有些锋芒毕露。眼尾却微微下坠,缓和了这种锋利感,添加了一点知性的温润。
菩兰有些意外,犹豫了一瞬,还是回答:“去的。”
岑星没说什么,满意的表情却一闪而过。他重新戴上帽子,往校门口走去。
“喂,方向反了。”菩兰忍不住提醒。
岑星回头,笑了笑:“我可以不来的。”
菩兰一头雾水看着他往外走,突然想起自己明明在赶时间。于是一路发足狂奔,终于在打铃之前赶到了教室。
上政治课的时候,菩兰开了会儿小差。
为什么岑星会问她参不参加比赛?得知她会参加,好像还心情挺好?
还有,可以不来,是几个意思?这学校难道是他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菩兰扭头看了看同样在神游的同桌褚琴琴,一个微胖的,消息挺灵通的女生。果断用自己的小胖手戳了戳她的胳膊。
褚琴琴看到犹如万年自闭的同桌居然主动cue她,很意外,歪头给了个疑惑表情。
菩兰用口型问:“你知道岑星吗?”
褚琴琴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正激情讲课的政治老师,又丢给菩兰一个“你好OUT”的眼神,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刷刷写了几笔,推给菩兰。
【知道。】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菩兰觉得褚琴琴真机智。
虽然她继承了白兰的记忆,但显然白兰不爱和同学交流,所以也并不知道上课将悄悄话的精髓是传纸条。
菩兰也写:【他高三了,为什么总不去教室上课?】
纸很快又回来了:【他被伯克利音乐学院录取了,不用参加高考,不来学校都行。】
原来如此!
菩兰又问:【那他为什么还要来?】
【不知道。你想泡他?】
还好早饭吃得少,不然菩兰觉得自己会喷饭。
谁想泡他?是他总躲在树上暗中观察,她才有了点好奇的。
菩兰严肃地摇了摇头,收起了纸条。
此时刚好下课了,褚琴琴立马把头凑上来:“你真的要去参加比赛?”
“真的。”
褚琴琴想了想,一脸大惊小怪:“话说,你不会是想让岑星给你写歌吧?你可千万别啊。”
菩兰不解:“怎么?”
“别看他考进了伯克利,可他写的歌很奇怪的,曾经给不少唱片公司寄过小样,都被拒了。”
菩兰感兴趣了:“是么?”
褚琴琴压低声音:“可不是!听说他家里有钱有势,想要强捧他,可他心高气傲,说要凭自己的实力获得认可。”
“挺有性格的。”菩兰赞了句。
“是有性格呀。”褚琴琴撇撇嘴,“我看他不如去创作古典音乐会更适合,反正古典音乐也是让人听不懂的。而且越听不懂,越高级,越有名。”
菩兰乐了:“那你怎么不去提醒他?”
“别逗了!他在高中的这三年,据说几乎没和班里人说过话,我要是去找他,还不被当作空气啊?我才不要自取其辱呢。”
菩兰一愣,想到早上岑星主动对她发问。
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菩兰越来越好奇了。下次如果再遇到他,可以试着问一问。
这一天是周五。周末两天,就是《SUPER女声》江城赛区的海选了。
比赛当天晚上八点,白天的海选特辑就会在鲜橙卫视台播出。
周六时,菩兰没去参加比赛。当晚,她在海选特辑中看到了何心蕾。
何心蕾唱了一首难度不大又脍炙人口的歌曲,配上她青春靓丽的外形和年轻甜美的嗓音,也算让人眼前一亮。
辛辣毒舌的何因怡全程姨母笑,各种花式夸奖。一会儿说有预感何心蕾会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会儿又打趣两人都姓何,五百年前是一家。
毫无悬念的,何心蕾得到三位评委一致好评,拿到晋级通行证。
菩兰看在眼里,毫无波澜。
何心蕾的水平,确实应该通过。她不会因为怀疑一个人有问题,就用有色眼睛去抹掉她原本的实力。
倒是何因怡,让菩兰觉得很好笑。
在特辑中,她虽然常常点评犀利,却很注重分寸感,绝对不会出现侮辱人格的词汇。
而上一世,她对着白兰,却侮辱得肆无忌惮。她不遗余力地羞辱白兰,在骂白兰是猪时,其实等同于把黄红也骂了进去。
何因怡之所以敢这么做,只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早就知道白兰的那一段不会被播出。
菩兰笑着看何因怡扮演着严厉、公正、专业的评委,一丝嘲讽浮现在脸上。
想着不久的将来,能撕开她的假面,菩兰便觉得有些兴奋。
周日,是江城赛区海选的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
菩兰依旧没有去报名,甚至连当日的海选特辑也没看。
她窝在房里听歌、练歌。虽然继承了白兰的好嗓子,她却没有那样细腻、敏感、丰富的内心。
明明是同一把令人惊艳的嗓子,菩兰却觉得自己唱的《天亮》,不如记忆中黄红的演绎。
一首歌如果没有足够的情感支撑,就无法让听众产生共鸣,从而被打动。
菩兰时常会静下心来,专注地感知白兰的灵魂,试图从中汲取能量。
效果不是没有,却也不明显。菩兰感到有点着急,偏偏这事又急不来。
时间在忙碌中一晃又滑到了周一。
背着书包走进校园的菩兰,被从香樟树上跳下来的岑星拦住了去路。
他抿了抿嘴巴,声音有点闷:“你说过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