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是不会开得了口向不认识的人求助的，于是先上网搜索了一通如何使用手机导航，一边又捣鼓了半晌总算是有了眉目。等他到了酒店的时候，教授他们正准备去参加研讨会。

　　教授一看是Joe回来了，忙上前查看他的双手如何了。Joe竟难得地感动了，毕竟从昨晚到现在，张千阳给了他一个耳光，厉崇海忙着研究他的推力，林琅很不客气地让他滚蛋，也只有教授还记得他的双手受了伤。

　　“去医院是不可能了……这里也没有那种医院，该怎么办呢？”教授张Joe的手。

　　张千阳适时地冷着一张脸话来，“那种医院是什么？”

　　教授见四周无人，也很愿意给自己的女儿解释一番，“血族聚居地会有血族经营的私人医院，那样血族生病了或是受伤了就可以去看病了……人类去看，也照样能看好。但如果是人类开的医院……”

　　张千阳打断了父亲的话，“我知道了……你觉得我的智商还需要解释这么多吗？”她说完就掏出小本本来写个不停。

　　张教授笑着挠挠头，毫不介意千阳对自己的态度。

　　Joe觉得好像有些尴尬，忙说道，“我也学过医……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

　　张千阳一听，由衷地感慨道，“真好啊！”若有那上百年的生命，无论是什么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都不会留下任何遗憾了。

　　Joe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来。那天上午的研讨会，最后也只有Joe愿意陪着教授一起去。张千阳说自己有私事，厉崇海便也临时决定自己有私事了。教授对他俩的事不闻不问，只叮嘱他们小心些。

　　一会场，来打招呼的人是一个接一个，难得才有人注意到张教授身后的Joe，也顺带着冲他笑笑、点点头。在这个圈子里，能成为张教授的跟班，不管什么原因，那都是幸福且值得骄傲的。

　　Joe却在心里一直琢磨是不是该和教授说一说林琅的事。而且既然汽车被人泼了硫酸，那人想必也不会没得逞就收手吧？他还是很担心林琅的安全。

　　研讨会终于准备开始了，张教授低声对身后的Joe说道，“以前你父亲最烦的就是研讨会，每次都让我去。可我去了，谁的发言都跟不上，总得会后再靠音频慢慢整理记录。”

　　Joe倒是没听父亲说起过往事。

　　张教授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让人很开心的事情，慢慢地笑了，“你父亲……嗨，还真是把这辈子想做的事都做过了，当过教师，当过医生，送过快递，送过外卖，开过小餐馆……”

　　“咦？”Joe只知道如今的父亲是个操盘手，每天足不出户替人指点江山，却没想到父亲以前的生活那么精彩。

　　“他最遗憾的大概就是不能从军、不能当运动员了，兴许再过几年，他又去换个身份换份工作了。”

　　教授这时看着Joe说道，“你的人生那么长，也该像Adam一样，尝试点不同的生活。”

　　Joe低下头，这是在鼓励他去给林琅当保镖吗？

　　“那……保镖可以吗？”

　　“保镖？”张教授眉头微皱，“我听Adam说起过，Aaron的格斗术很厉害，他去做个保镖倒好像还不错……你嘛，稍嫌瘦弱了点，还要再加油。”

　　“这样啊……”Joe默默地低下头，有些难以掩饰的失落。

　　教授没能再说些什么，主持人已经宣布研讨会开始了。

　　张教授到现在还是不大能跟得上会议的进程，整理资料的速度很慢，倒是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Joe做起来速记起来让人咋舌，后来教授也干脆不做记录了，只看着Joe下笔如有神助不住地感慨着，“真是厉害。”等教授被邀请做总结发言时便是拿着Joe的记录，一条一条地讲下去让在场的人觉得教授能有今天的荣誉不是浪得虚名。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教授对Joe的速记还在不住地夸赞，张千阳虽然在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一笔，但还是要反驳几句，“我去做速记不见得比他慢。”

　　厉崇海却很实事求是地说道，“不不，Joe现在做的可是中文速记，你想想他要是做英文速记，那得多快呢！”

　　教授连连称道，“对对对。非母语环境下能有这样的本领真是厉害。”

　　Joe被众人夸得面皮红了又红。可他活了这么久，的确还是头一次被人赞扬，心里雀跃不已。原来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只要有书看就满足了的想法也是错的，他也有很正常的感情，想被人肯定、想被人赞扬。可这么一来，找教授商量去给林琅做保镖的事就越发不可能了。

　　教授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张千阳的私事是什么，厉崇海看张千阳不说话，自己主动说道，“她去给凌欢篪考察一个项目去了。”

　　“凌欢篪？他知道我们来？”

　　张千阳瞪了一眼厉崇海，“就你多嘴。”

　　Joe听到“凌欢篪”这个名字就有些紧张，虽然两人也才只有一面之缘，可无论是谁，都把凌欢篪的手段渲染得很厉害，也都毫无例外地宣称那是个危险的人物。

　　张教授静静地望着张千阳，“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张千阳有些不耐烦，“你放心好了，我记得，绝对记得。我们实验室毕竟是凌氏资助的，我就是帮他一个小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最好如此。”张教授摆下碗筷，一脸忧心忡忡。张千阳被张教授看得有些心慌，也一推碗筷就离开了。

　　厉崇海想了想还是追上去了。

　　张教授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叹口气，“崇海这孩子其实不错，千阳如果能改变心意就好了。”

　　“什么？”Joe其实一直过问过教授父女之间的私事，这会儿也只是觉得兴许教授想说出来也不一定，所以问了一句。

　　谁知张教授却是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走吧，休息会儿下午还要继续开会呢。他俩……估计不会来了。”

　　Joe淡淡地“哦”了一声。教授既然不想说，自然有他不想说的道理吧。

　　张教授目送着Joe进了他和厉崇海的房间，兀自叹口气。千阳其实是为了一个男人拼死拼活地想要研究血族的漫长生命、想要冒险为那个人逆天改命……这种事，他又怎么能对Joe说得出口呢？

　　厉崇海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张千阳，“你还要去吗？”

　　张千阳手插在兜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不能离凌欢篪远一点吗？”

　　张千阳摇摇头，“不过就是帮他跑个腿而已，但他可以付给我的薪酬却很可观，我为什么不去？”

　　厉崇海脸色铁青，“你明知道这种所谓的新型保健品会让人上瘾……”正因为如此，这种保健品的研发凌欢篪外包给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医疗团队，而没有交给张教授。凌欢篪知道张教授的品性，在他的研究室里，决不允许这种保健品的存在。

　　张千阳板着脸，“我会想办法把那东西的含量降到最低的。”

　　厉崇海一手拖住她，缓缓地摇摇头。

　　“我的事，你最好还是别管了。”张千阳不由分说地要抽走自己的手。

　　厉崇海却拦在她的前面，“你这是引火自焚知道吗？如果我告诉了教授这事，他不会同意的。”

　　张千阳冷冷淡淡地说道，“你以为他能劝得住我？”

　　“你就那么……那么……”

　　“对，此生不渝。”厉崇海颓然松开双手，张千阳则骑上借来的机车，咆哮着冲了出去。

　　教授进了房间后并未休息。他们所入住的酒店楼层并不十分高，所以站在窗边的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张千阳和厉崇海。他们在说着什么、争辩着什么，而最后退让的是厉崇海，一脸落寞地看着千阳远去。

　　教授知道厉崇海对千阳向来是百依百顺、百折不挠，难得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而千阳对周庆崎的感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断不会这时候因为这事起了矛盾。所以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教授的眉头皱得。而另一间屋子里的Joe却一直在反反复复地看林琅和自己的微信聊天记录。昨晚他和助理一起到了酒店后，他看到林琅在看微博，折腾了许久终于安装好了微博，注册名为“乔镇司”，只关注了林琅一个人。

　　林琅今早还在微博上发了自拍，是《凌天记》的剧照，说着的气候如何如何，自己从北京来如何如何不适应，但还是应该臣服于自己的美。

　　Joe不由得轻笑起来。他从书里看到的中国人就是一定要谦虚，可陡然看到林琅这样总把自己美、自己可爱的话挂在嘴边的人，他却也能接受，甚至也觉得蛮可爱。

　　他又翻了翻网友的评论，大多数人都追着喊林琅为“女神”，也有人骂她、凶她。Joe这心里平静不下来了，一条一条地翻评论，凡是凶了林琅的他都一一很耐心地回复，“不，您的看法是错误的，其实……”可他发现他的回复速度远比网友留言速度慢多了，心里也着急，但还是认认真真地一条一条地看评论。

　　林琅这时候正在化妆，本来捧着手机正在看段子，小文忽然捧着手机凑过来，“林琅，你看……这个人在一条条地回复黑粉的话。”

　　“谁？”林琅对黑粉向来不放在心上，心烦的时候还能拉出来骂一骂，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文指给林琅看，“已经回复得有上百条了吧。”

　　“乔镇司？”林琅火速掏出自己的手机，果真新粉里有一个“乔镇司”，点进去一看空空如也，也只关注了林琅一个人。

　　“搞什么飞机吗？不肯来当保镖，却肯在这儿和黑粉浪费口水。”

　　林琅想想点了一个回关，顿时微博上又炸开了锅。林琅在微博上从不关注任何人，可现在居然回关了一个乔镇司，这事立即成为热点搜索，而Joe本来看到林琅关注自己以为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没一会儿他就被自己接二连三跳出来的粉丝吓到了，私信也是一条接一条。

　　“你是谁？林琅可从来不会关注任何人。”

　　“你和林琅是什么关系？”

　　“你认识林琅吗？”

　　“你是不是林琅的小号啊？”

　　Joe有些晕头转向，林琅不过就关注自己一下，怎么会引起如此轩然呢？这难道不和微信上大家加个好友是一样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