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子昀叔叔
日落西山,陆汲意犹未尽的收了笔,抬眼看到好友秦邵和君子昀在船舱里聊得正欢。
“好啊秦邵,你一下午就逮着子昀侃大山了是不?”
秦邵起身,觑了觑某人的画作,嘴角带笑:“都说画龙画虎难画骨,陆老弟寥寥几笔就把渠江湾头的精致勾出神韵,其间画舫游船,杨柳依依,更是带了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陆老弟的画技又有进步喔。”
陆汲一向叨叨的火气被夸得无处发泄,没好气的冲着秦邵吼道:“你这厮见啥都说好,真不知道邵姐姐是怎么忍受你的!”
“哟,陆老弟是在担忧我们夫妻的生活不和谐?”一道清亮端庄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秦邵滴溜儿的就转身堆着笑道:“夫人,你怎么来啦?”
“我不能来?还是说你和陆汲一大把年纪了包游船画舫逗乐小姑娘?”
“咳咳,夫人可别胡说。”
邵氏身着明黄的薄纱长裙,盈盈一笑:“做了还不让说?”
秦邵笑了笑,迎着邵氏进了游船。
君子昀端坐在里头,起身看着来人。
“哟,还真是个俊秀的小子。”邵氏笑着,“这位,便是陆老弟时常提起的子昀吧?”
“秦夫人。”
“客气什么,坐。”邵氏见君子昀有些拘谨,不免开口劝着,“虽说我们一把年纪了,但跟你们也差不了多少的,你们会的我们都会。”
说着有仆人来沏了茶。
“对了夫人,你还没说怎么来了陆城。”
邵氏瞥了一眼秦邵:“岁儿说来找陆老弟家的小祖宗玩儿。”
“得,压根不是因为我在这儿辛苦守城。”秦邵的小心心很受伤。
“娘!爹!”脆生生的孩童音伴随着脚步声嗒嗒而来,秦岁冲进来,满头大汗的埋在母亲怀里。
“岁儿,爹在家怎么教你的?”秦邵冷了脸色。
秦岁皱了皱眉,从母亲身上下来,看着陆汲,恭恭谨谨鞠了个躬,叫道:“陆叔叔好久不见,越发英俊潇洒了。”
陆汲仰头哼了哼,从袖中掏出颗糖果来:“乖,奖励你的。”
秦岁笑着收下,抬起头来,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俊雅的小哥哥,秦岁眼睛滴溜转了转,脆生生开口问道:“这位漂亮大哥哥怎么称呼呢?”
邵氏笑着:“岁儿,不得无礼,你要叫子昀叔叔。”
“子昀叔叔好,长得比陆叔叔还要俊呢!”
在众人忽略的当口,一颗圆茸茸的脑袋冒出来,两只狗耳朵小巧可爱。
“阿战!”
秦岁叫着,后头拉着狗绳子的陆祎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如同他父亲一般,天青石色的小衣衫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像个小学究。
“祎儿见过父亲,见过秦伯伯,邵婶婶。”
乖巧有礼的娃娃,这是君子昀对初见的陆祎的印象。
陆汲见儿子来了还有些惊讶,毕竟平时陆祎都是跟着老爷子的。
“祎儿,你祖父呢?”
“祖父在书房,让我和秦岁来叫你们过去呢。对了,祖父还说,要带上那个哥哥。”
小孩子看着谁,就把手指着谁。
陆汲皱了皱眉,过来按下陆祎的手:“那是子昀叔叔。”
三个大人呵呵笑着,就算他们年纪大,也不敢让先皇的太子爷比自己低辈分。
陆祎轻轻嗯了一声,抬起头巴巴看着陆汲,问道:“父亲,祎儿有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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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陆汲可犯了难,好像仅有的一颗糖刚给了秦岁。
摸了摸兜,陆汲脸上带着歉意,躬下身子对儿子道:“父亲这儿没有糖了,改天再给你好不好?”
陆祎明显不开心了,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邵氏和秦邵看了看陆家父子,有些话到了嘴边,始终是没说出来。
“既然陆老召唤,咱们几个去书房一趟吧。”
渠江湾头,就在陆宅之之中。
君子昀点了点头,轻轻将一旁酣睡的叶芾拍醒,小声道着:“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你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
“嗯。”带了几分倦意答应着,叶芾打了个哈欠,起身在船头去吹风。
陆汲带着秦邵夫妇和君子昀去了书房。
“喏,我不喜欢吃糖,给你吧。”一声软糯清脆响起,叶芾视线看过去。
是小秦岁。
陆祎怔怔看着手心里的糖,剥了糖纸掰成两块儿,放了一块进秦岁口中。
“一人一半。”
两小孩儿坐在船上自己玩儿着,陆祎看到桌案旁有一幅画,上头浅笑吟吟的人吸引了他的视线。
秦岁也看到了画,笑着道:“那副山水图肯定是陆叔叔的啦,他是从来不画人像的。这一副分明是我家娇艳美丽的娘亲,一看就是我爹画的。至于你手里的……”
秦岁凑近去,眼里亮晶晶的:“这是男的吧?”
束着发髻,穿的也是圆领衫,温和的线条让画上的人眉眼若朝阳带着暖意。
“秦岁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拿去问问你父亲呗?”
“不要。”陆祎将画像卷起来,“我先回去温习功课了,晚点祖父会抽问。”
秦岁拍了拍脑袋:“唉,可怜悲催的娃。”
叶芾却是被秦岁的可爱笑的弯了腰。
等笑完了抬起头来,一阵热气喷在自己额头。
叶芾背脊一阵冷意袭来,吓得僵硬着身子。
热气还在持续不断喷过来。
叶芾缓缓抬起头,两粒黑曜石般的眼珠子与另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对上。
大眼对狗眼。
“啊!”
半人大的阿战似是嗅到了叶芾一般,停留在她身前,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阿战……友好,友好。”
叶芾轻轻退着步子,也不知道这狗子能不能触到她,但怂啊!
阿战头往前伸了伸,爪子一刨冲着叶芾舔去。
带着毛刺的触感吓得叶芾立马瘫在了木板上。
阿战却一点儿也不怕生,围着叶芾就拱了起来,像是见到旧友一般热情。
就在叶芾招架不住时,一声轻唤响起。
“阿战!”
是陆祎。
阿战似乎感受到小主人的呼喊,对着叶芾的背蹭了蹭,朝着陆祎跑过去,一路摇着大尾巴。
“阿战你在那儿作甚,是逮到蝴蝶了吗?”
陆祎轻笑着,拉着他的狗离开了渠江湾头。
船上船下就只剩下叶芾一人,哦不,一个魂了。
陆府书房。
陆净川坐在上头,旁边是君子昀,底下分别是秦邵,陆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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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彦国他们联合起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吧?”
秦邵解释着:“一开始几个国家只是两两联合,怎么突然抱成团了?”
陆汲也没有想通。
陆净川看了看沉静的君子昀,淡然开口:“无论是何种原因使他们联合起来,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我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压住他们。”
“平时落山郡光是对付启国已经很困难了……”
“更别说这次秦国也加进来,那可是五国中最强悍最难招呼的。”
“而且,秦国彦国联军会先对付落山郡。拿下我们这块肥肉,他们就后续无忧了。”
无论是地理优势还是战争财,落山郡是他们的优先攻击对象。
如果攻克了落山郡,可以从后头一点点蚕食掉禹国大片土地,还能切断秦山郡与落山郡的来往,遏制秦山郡的发展。
“所以,这一次落山郡是在风口浪尖了。”
“解围的方法……”陆净川话到嘴边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吆喝了沉默的君子昀道,“子昀有什么看法?”
“如果仅仅是看到五国联军的威胁,于落山郡而言,是不周全的。”
“怎么说?”
“南方郡县政权不定一直是朝廷的心病,关山郡,秦山郡,落山郡是最为瞩目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廷对你们的态度想来是清晰明了的。”
“这下子是明枪难躲,暗箭也难防咯?”秦邵摊着手无奈道。
“不。子昀所言,还有更深层的含义。既然三郡是众矢之的。”陆净川看着陆汲与秦邵,捻了捻胡子,“那就联合起来,一同打掉明枪与暗箭!”
秦邵和陆汲相视一眼。
“秦邵,你搞得定你的岳父吗?”
“他?连媳妇儿儿子都搞不定的。”来自陆汲的嘲笑。
秦邵瞥了一眼陆某人,从怀中掏出一道令箭,“这是夫人刚才给我的,秦山郡的总指挥令。”
“哟!”陆汲惊讶的笑了笑。
“子昀,可知道曾格曾将军?”
“只晓得是驻守落山郡的将军。”
而且是先皇一脉的臣子。
南方郡县之所以一直不敢反上天的原因,正是曾格所率的这一支军队。
不算最锋利的刃,没有最刚的名声,却是稳固南方的关键。
“这个人,怕是要劳烦子昀去请一趟才行。只有请动了他,落山郡的大权才算握在了实处!”
“嗯?”
不只君子昀疑惑,连带着陆汲秦邵也不解。
曾格是他们的上司,却常年浸淫在奇门阵法里,从不过问郡中政事。怎么他关系到了落山郡根本了?
君子昀没有多问,拱了拱手:“那我明日去一趟曾将军府上。”
“嗯。”
回到游船,一身圆领紫衣的叶芾在船头打着瞌睡。
君子昀走进去看着人儿静雅的睡颜,拢到了怀中也不曾惊醒。
“这人最近的觉是不是太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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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君子昀捞起还在睡觉的叶芾出了门。
“咳咳!”转醒的某人意识到自己窝在君子昀怀里还流了口水,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给人擦了擦胸口衣服,“放我下来吧,能自己走的。”
君子昀淡淡看了一眼叶芾,手上轻轻掂了掂,道着:“我怎么觉得你比之前轻了不少?”
“唉,可能最近没怎么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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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落山郡后,某人食欲极差,基本没怎么吃东西。
叶芾撇了撇嘴:“反正不会感觉饿。”
君子昀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固执的抱着人,到了曾府才放下来。
管事的出来迎接:“请二位稍候。”
二人在后花园里走着,忽然空气里紧张起来。
“那是什么!”
一闪而过的两道黑影,咻咻就没了。
君子昀和叶芾追过去,一直到潜心园里。
乒乒砰砰,从房间里头传出一阵打斗声,刀剑互伐铿锵凛凛。
“来人啦,有刺客!保护老爷!”
一群护卫窜进来,将园子团团围住。
老管家着急得往里头喊着:“老爷你没事吧!”
没人回应,老管家着急得不行,窜回前堂喊:“请大夫!请大夫!”
“哼。”一个人被捆成长条扔了出来。
护卫将出来的少年和地上的“粽子”一起围着,长矛相向!
“什么刺客呀,小爷是在抓贼呢!”
从门里出来的人一袭暗红劲装,眉眼凌厉漂亮!
看模样是个唇红齿白的青葱少年,年岁怕是不及君子昀。
“是你?”少年瞅到了人群中的君子昀,恣意一笑,执起剑扬了扬,“要不要比试比试?”
君子昀淡淡看着少年:“你已经受伤了。”
少年眉头皱了皱,他跟这江洋大盗追了三天三夜,期间打了三四场,受了几处小伤,强撑着将人拿下了,竟被这文弱书生看透。
“哼,受了伤也能轻易赢你!”
叶芾不可思议的瞅着恣意的少年:“池鱼!”
凭空一声,少年对着空气望了望:“谁叫小爷?”
没人回应。
一群衙役和大夫同时进来。
“你小子,真把这江洋大盗给逮着了!”
“那是。小爷有失手过吗?”
衙门的人来了,一下子就解释了地上五花大绑的人和池鱼的身份。
护卫齐齐退下,而里屋的管家垂着泪出来。
“你可把老爷给害苦了!”
池鱼懵了懵:“我们没伤着里头的人啊。”
君子昀走上前问道:“曾将军的病势如何?”
一个白胡子老者提着药箱出来。
“诶,师叔?”池鱼看着熟悉的人唤出声。
而出来的白胡子大夫却没有理会他,叹了口气,“将军素体阴虚,正是调理静养的关口,被这小子和毛贼一闹,心胆气散,没个三两月别想起床!”
池鱼拧着眉:“我无心之失……”
“那也是你之失,等我去告诉你师父,看不把你打成筛子!”
“诶诶诶师叔师叔!”池鱼秒怂,抱着白胡子老头儿大腿哀求着,“师叔别告诉师父他老人家,否则你的徒侄真要缺胳膊少腿儿啊!”
“哼。谁让你小子混了!”
“小子再也不敢了,小子愿意补过……”
白胡子眉毛挑了挑,露出得逞的笑来:“既然你诚心认错了,就将功折罪吧,跟着这位先生,护卫他的安全,直到战役结束。”
池鱼讷讷无言,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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