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呼呼地吹刮着,四周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压低了自己的帽子,好让自己觉得暖和一些,然后迎着风雪继续前行。
抬头看不见前路,低头也看不到脚印,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光都被这深重的夜吞噬了。
这里是南极,北半球一到夏天,这里就会出现极夜现象。
随着地球的公转,这样的夜还要持续一个多月,在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他都无法再次见到太阳。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太久了,也不知道还要呆多久,所以对这样的环境很是熟悉。
身体的温度逐渐降低,已经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他就在一座冰川面前停下。
手一伸,冰川就被扭曲的异能轰出一个大洞,他顺势钻进了洞里。
他从背包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企鹅的羽毛,又撒上一些烤过的海豹脂肪,然后生火。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燃料了,然而在寸草不生的这里,他找不到其他可以燃烧的东西。
火光让他暖和了一些,他伸出手臂,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她穿着白大褂,留着两条长辫子。
严肃的白大褂和她的气质有些不搭,但是反而造就了一种反差美,让人觉得很是可爱。
除此之外,她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孩子的目光有些呆滞,傻愣愣地看着镜头。
于是,他笑起来,可是没笑多久,他又开始哭。
火光在那张泛黄的照片上闪烁着,他又掏出一瓶烈酒,喝上了一大口。
光华的冰面上,印出他沧桑悲怆的模样。
络腮胡子覆盖了他的五官,让人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污垢布满了他的皮肤和衣服。
原本白色的鞋子变成了黑色,又因为发霉,重新变回了白色。
他不禁暗暗佩服这些霉菌的生存能力,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能顺利地繁衍下去。
可是,他是人类,终究是不如这些霉菌那么坚强。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长出了一口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什么让自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妻子毕业于麻省理工,是生物工程学上的天才。
两人就是在同一所学校里认识的,那时候自己还很年轻,喜欢穿黑色的衣服,爱好橄榄球。
自己有钱又有能耐,在学校里很受女人欢迎,和大多数的青春期男孩儿一样,他经常和那些野女人出去鬼混。
至少在认识自己的妻子之前是这样的。
到了现在,他还记得,那个从华国来的女人,在联谊晚会上当众怒骂自己是无脊椎动物。
难道就像她说的,我真的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那她为什么还要嫁给我,要是没有嫁给我就好了…………
“初生正!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连老婆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难道你真的要把演替送给你父亲,用作他大脑移植的载体?”
“不,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这样做!”
自己的妻子因为一场实验事故失去了生育能力,自那天开始,她就将那个可悲的克隆体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她给他起了个名字,用自己的姓氏————初生。
“初生演替,多么棒的名字。还好你姓初生,不然这名字就起不了了!”
初生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初生演替?什么意思?”
妻子笑着对自己道:“你大学到底去干嘛去了?还是麻省理工生物基因工程的学生!”
初生正不好意思道:“那时候都去鬼混了!”
妻子正色道:“初生演替是学术名词!象征着物种的第一次起源,进化,以及变迁。我们的儿子是神的复制品,那么一定会在物竞天择的社会里,成长为最优秀的人!”
初生正道:“喂!你可别太入戏了,这是给父亲的载体,有了这个肉身,就再也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妻子道:“有什么关系,等他的头盖骨长到能够接受成年人大脑的大小,还要很长时间呢!”
他知道妻子对自己无法怀孕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也没有阻止。
接下来的一年中,妻子就将那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后代养育着。
她教她说话,给他讲故事,哄他入睡。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他才明白,一个孩子对于家庭的重要性。
毕竟,没有孩子的家庭是不完整的。
渐渐地,他也将那个克隆体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租一艘船,带着她们一起去钓鱼。
等孩子长大了,他可以教他橄榄球,并且得以的告诉他,自己当年可是学校最厉害的四分卫。
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段美妙无比的时光,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忽然之间,他小声的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倒在血泊中的妻子,持枪的父亲,以及看到母亲死亡后暴走的初生演替。
半座岛屿被整个轰塌,毁天灭地的战斗,即便自己同为超级进化者,也无法插手。
“初生允!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我一定会找到凛冬城!”
“我要在那里获得神的力量~~”
“我要杀了你~~~”
他凄厉的声音在广袤无垠的雪原上响彻,就像来自地狱中的疯魔。
“我一定要杀了你~~~”
“只有你,只有你是不可原谅的~~~”
仿佛是畏惧于他的愤怒,暴风雪停止了,天空开始出现浩渺的月亮与星辰。
千万年来的冰川耸立在大地上,映衬着月光,显得尤为瑰丽。
他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去,去向那不知在何处的凛冬城。
他今年四十岁,是原来的七皇第四,被誉为最接近三极的男人。
沉重之渊————初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