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谈话室,很朴素,或者说很干净。
简单的桌椅板凳,拐角的地方有着一个饮水机,大门一关,整个房间就安静下来了,外面的哀乐都听不到,想必是应该用了很好的隔音材料。
方便谈话,也方便谈生意。
杨奇也是第一次过来,看着王万山坐下,也是看得出来,他之前应该是已经来过不止一次了,不然不可能举止间这么多驾轻就熟。
至于王茜没有坐下,只是站在自己大伯身后,看着杨奇似乎想说些什么。
王万山有着四五十岁了,此刻看着杨奇,双手也是互相的搓着,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杨奇看着两人,还有身边的王大爷率先开口说道:“王先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王万山看着杨奇有些诧异的摇了摇头,似乎没有想到杨奇会这样的开口,淡然的说道:“鬼神之说,我向来是不信,如果真的有鬼,我为什么一次都梦不见我的父母。”
杨奇把目光看向了王茜。
王茜眼睛红红的,似乎还没有从小熊被夺走的悲伤中走出来。
此刻倔强的抓着自己大伯的肩膀说道:“我原来不相信,可是爷爷去世之后,我好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杨奇坐在那也被王茜的一句话说的,拳头紧紧的握了握说道:“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不过我先说明我的身份,以免接下来我说话的时候,你们还在疑惑这个。”
王万山点了点头。
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着一点好奇,杨奇究竟是什么人。
杨奇看着两人说道:“我是南山墓场的老板,前两天跟殡仪馆的陈武老板过来一次,想必你们应该都是见过我,这个时候说这件事王先生你应该也知道。”
话没有说的太清。
王万山毕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心情没有太大的波动说道:“应该猜到的,陈武没有对别人这么客气过,应该是生意伙伴,而他做的是殡葬行业,生意伙伴也就只有这些。”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跟我父亲又是如何认识的,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杨奇点了点头看着王万山没有太过反感,就知道自己的开局还算不错说道:“我跟王大爷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不过他让我带些话给你们,请允许这些话让我以王大爷的口吻来说。”
王万山点了点头。
杨奇没有回头,王大爷似乎此刻不惧生人身上的阳火,站在王万山还有自己孙女的身边,用手摸着王万山的头颅,脸上的皱纹也缓缓的舒展开来,缓缓的开口。
“铁蛋,从你出生那年起,我就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当时大字也不识两个,后来你上了学堂,家里也富裕点了,用了两个白面馒头跟一个道士求了名字。”
“道士说你五行缺土,最后叫了万山两个字,也就叫了一辈子。”
“后来你慢慢长大,也就有了你的几个弟弟,可是你妈妈却离开了,从小你最懂事不过也最委屈,从小没有享过福,不过我最后躺在床上那几年想的都是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可是慢慢的就都忘了,你妈妈的脸到最后我都认不清,现在又好像都记起来了,你身体不好,跟我一样有着风湿病,以后注意点,我不在了,你的几个弟弟也就交给你照顾了。”
“还有雯雯,你就这一个妹妹,她脾气闹点,不过又是我当年的过错,是我欠她的,你们多担待点,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吧。”
“你是大哥。”
…………
杨奇尽力的让自己语调不带有一点感情色彩,王大爷也就像是唠叨一样,缓缓地说着。
只不过他们听不到,只能由杨奇复述。
王万山双手捂住脸不敢再看杨奇,肩膀微微的动着。
杨奇看着王大爷站在自己孙女面前似乎在比着自己的身高。
“茜茜,他们几个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不是因为你最小,而是因为你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还记得你上次看我的时候,说你要考大学了,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影响了成绩。”
“我经常跟你父母讲,女孩子要好好养,男孩女孩都一样。”
“也跟你说做人要善良,只是现在说不了什么了,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你要好好吃饭,最近都瘦了。”
“你要是在学校住的不舒服,就回家住,让你爸妈做好吃的。”
“女孩子要是一个人在外面晚上不要乱走。”
“好了,不说太多了。你们不在的时候,我肚子里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出来,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到这里吧!”
“杨奇是我偶然间认识的,他是……。”
王大爷还在说最后的几句话,杨奇却闭上了嘴巴,不再复述。
看着眼前的两人,他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两人,不过心里也有淡淡的悲伤,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谈话室。
一直双手遮脸的王万山站起身说道:“杨先生,多谢了。”
杨奇点了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谈话室的门。
茜茜的声音却突然的传了出来看着杨奇说道:“叔叔,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我感觉我爷爷好像根本没有走一样,就在我身边。”
杨奇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说道:“世界上哪里会有鬼呢?不过你爷爷当时跟我说要保护好你的小熊,你是他的孙女,她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一会让你大伯帮你取回来吧。”
说完,杨奇离开了谈话室。
大门缓缓的关闭,里外像是形成了两个世界,人鬼殊途。
杨奇多想跟她说:“你爷爷一直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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