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八天使
可能是因为在无法地带之中,天使并不是什么稀有动物,所以艾西并不掩饰身上的高等级天使波动。
千夏虽然双目失明,但心眼的能力让她对于这个世界看得更为透彻,此刻,昔日的同伴身影在她的心里已经成为了如同魔鬼般的疯狂倾泻着负能量的存在。
艾西望着千夏,幽绿色的光随风飘荡,如同鬼火。
“看到了吗,07,我最爱的你,我曾经一直梦想着能够追上你的脚步,现在借助着这位大人的力量,我终于得偿所愿。”
千夏微微皱眉:“果然这并非你的力量。”
艾西迈动脚步,走向千夏,少年所走过的地面全都化为了炽热的焦土。
“那又怎样呢?借助着首领的秘术,我的灵与肉,心与魂,已经与这位大人彻底融合为了一体,我即是第八天使战争,也是天启的杀手艾西。”艾西的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把锈迹斑斑的巨剑浮现在他手中,他一挥剑,剑压化为怒吼的风暴扫过千夏的身边,“07,来战斗吧,让我看看这些年来,你的身手是否退步了?”
千夏举起圣者献身,说道:“接下去的战斗,无关人员请退散。”
艾西微笑:“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离得远远的。”
两人的声音清晰响亮,响彻整个小镇的天空,其实在艾西变身完成的时候,嗅到了不安因素的佣兵们已经纷纷撤离了现场,现在两人的警告声响起,看热闹的群众瞬间如同潮水般退散。
正在艾西望着千夏,准备战斗时,红叶跳到了两人中间,沉声道:“天启的小鬼,我不想妨碍你期待已久的决斗,但就在这里打,你觉得合适么?”
艾西摊手:“有何不可?最多波及池鱼,造成一些如同虫子般的人类的伤亡罢了。”
红叶脸色微微一沉,作为天启高层的艾西会有如此看法,可不妙啊。人的价值观不可能是无端形成的,其中受长辈的影像最深,而自小被天启收养的艾西,能够影响到他的人自然是天启的领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抱歉,这场决斗我就必须介入进来了。”
艾西瞬间对红叶怒目而视。千夏在思考了下后,说:“艾西,我们到聚点外面去打吧,在这里我顾虑太多,无法发挥全力,这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艾西挥动了下斗篷,低声道:“既然是07你要求的,我就答应你。”说着,艾西吹了声口哨,伴随着一阵阴风横扫而过,一匹浑身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梦魇从天而降,落在艾西的脚下,艾西翻身上马,一拍马背,梦魇腾空而起,化为一道幽绿色的鬼火向着天边飞去。
千夏紧跟着艾西,身影化为一道剑光远去。
在送两位大佬离开人群密集地后,红叶松了口气,对于千夏他还是不放心,打算跟上去看看,根据战况再决定是否要插手。
至于佣兵团的女孩们,红叶就不打算让她们也跟着来了,毕竟夜晚的无法地带荒野,并不安全,这个不安全,指的不仅仅是各类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的高危变异体,还有夜晚的荒野会刮起携着病毒的黑色风暴,红叶有着无限装甲作为防护,当然是不要紧的,但女孩们可就没有红叶这样高科技的装备了,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暴露在风暴中的话,极有可能导致感染的后果。
在让王雅薇等人传达待机的指令后,红叶武装上无限装甲,跟着两人冲向了荒野。当然了,红叶没有注意到,留在广场上的王雅薇,那望着自己的背影中所流露出的悲伤和不甘心的目光。
在穿过能量屏障后,红叶看到艾西和千夏两人正在漫天黄沙中静静对视着。荒野中徘徊着无数高大的黑影,然而这些黑影在看了这边一眼后,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纷纷回避,让开了道路,不敢靠近分毫。
红叶落在两人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与红叶一同过来的,还有艾西的两名同伴,瘟疫骑士安穆克和饥荒骑士乌洛波洛斯,艾西的那匹梦魇坐骑正静静地俯在他脚下,如同温驯的宠物一般,但红叶却知道,这匹拉风的坐骑,发起飙来的话,其破坏力不亚于LV4的天使。
这个时候,默默对视着的两人,终于说话了,话题是从艾西开始的。
“07,你果然把一切都忘了,如果是过去的你的话,是绝对不会在意普通人类的死活的。”
千夏说:“我很庆幸把一切都忘掉了,不然的话,我无法想象过去的我是如何冷酷的人。”
艾西反驳道:“这不是冷酷,而是身为比人类更高位的生命体的骄傲与觉悟,就如同人类在发动战争时,会在意动物或者虫子们的死活吗?”
“抱歉,你说的骄傲,我感觉不到。”
艾西的语气有着悲伤:“……07,过去的我,一直以来都看着你的背影前行着,我曾梦想着身为失败者的我追上你的脚步,和你并肩而行的场景,如今的我终于做到了,07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然而,为什么呢,命运要如此残酷?本来这是如同梦一般幸福的再会,为什么你要将一切遗忘呢,我们可是首领唯二的成果啊,那个人曾对你有着无比的期待的,然而你却背叛了‘她’,和我回来吧,07,回到你曾所在的地方。”
千夏勉力回忆了下,却是摇头:“……对不起,我不懂,也感觉不到你说的种种,我的名字是京极千夏,是战地记者京极夏树的女儿,是天都的军人。”
艾西仰天长叹,随后声音逐渐冰冷了下来:“那么就只有通过战斗,让你把一切回忆起来了,包括首领的崇高与伟大。”
艾西一挥巨剑,数道巨大的剑气如同浮在海面下乘风破浪的鲨鱼般向着千夏聚拢而去,千夏毫不回避,正面一剑击碎了艾西的剑气,正打算展开反击时,却发现两人所在的整个沙丘开始剧烈的颤动,如同从漫长冬眠中苏醒的巨兽一般。
月亮不知何时被染上了鲜红的色调,在那诡异光芒的照耀下,无数的死者们正遵从着艾西的呼唤,从如同地狱般的沙地之中,返回现世,无数的手臂从沙丘之上伸出,一开始仅仅只是数人,到后来千夏感觉到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艾西将剑插入了地面,朗声道:“回来吧,吾等的同伴们!所谓战争,正是千万人的盛宴。”
伴随着艾西的话语,转瞬间,无数的黑影包围了千夏。
千夏拔剑四顾,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艾西取下头盔,感受着晚风的微凉,低声道:“……我们曾经的同伴啊,千夏,好好用你的心眼去看看他们的脸,你一定可以回忆起什么来的,对吧?”
在艾西说话间,一个娇小的人影向着千夏背后扑去,锐利的匕首在月色下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千夏想都没想,后发先至,一剑贯穿了身影的胸膛。于是,几乎是在千夏的剑刺穿那个身影的同时,一段信息传递而来,千夏回过神时,却已经发现眼前的场景变了。
她正坐在一辆颠簸的货车上,车上载着的却是被当作货物来处理着的孩子们,无法地带混乱而又野蛮,瘦小的孩子们往往会被无情的父母们当作商品来处理,卖掉之后被运往不知何处去。
千夏抱着圣者献身坐在货车的衣角,寂静得如同一座雕像,那个时候,失去了七哥的千夏正漫无目的地徘徊在无法地带的荒野中,面对着人贩子要不要送你一程的说法,千夏没有考虑就上了车,反正没有目的,去往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
因为千夏的强大,而又喜怒无常,在货车上没有孩子敢和她搭话,除了那个女孩和男孩以外——
是的,那是一名有着如同名字一般美丽的翡翠色眸子的女孩,她的名字千夏还记得,她是安穆克最好的朋友,名为‘翠星’。
画面一转,颠簸的货车之后,是无数追逐着的黑影,无法地带的特产,变异体。
车上的几名人贩子吵了起来:“混蛋,都是你们要走的夜路,我都说了这一带有大量变异体潜伏着,你们不信,现在可好了,这破车可跑不过它们!大家一起死吧!”
另一名人贩子,打量着车上的货物,面露凶光:“那货物抛下的话,车速可以提高多少?”
那一人一愣:“如果把货物抛下的话,这一趟我们可是血亏了的,喝西北风啊!”
“笨蛋,血亏也总比被变异体吃了好吧?”这名人贩子无视孩子们的苦苦哀求将数名瘦小的孩童从车上扔了下去,那几名孩童在跑了几步后就被变异体追上,之后响起的则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着,夹杂着几声转瞬即逝的惨叫声。
然而,鲜血却反而激起了变异体的凶性,它们追着货车的速度更快了,这逼得人贩子不得不持续将孩子们扔下去,变异体也是野兽的一种,给它们吃饱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追下去了。
自然而然,翠星也被扔了下去,而安穆克眼见如此,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如同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纤细瘦弱的双臂挡在女孩的身前。
在变异体的巨口咬碎两人的身躯之前,一直闭目眼神的千夏终于有了动作,那个夜晚,安穆克和翠星,看到的是比这皓月更为耀眼的刀光,尚且年幼的女孩挥舞着和自身不相符的太刀,在变异体之中杀出了一条鲜血染红的道路。
画面到此为止,然而失去的记忆却已经被唤醒。
千夏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的样子,她低声呢喃着被她一剑贯穿的女孩的名字,眼角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翠星与安穆克,在当初被送往天启的孩子们当中原本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然而结果却是残忍的,记得最后,他们那一组的毕业仪式,是残忍的互相残杀,只有最有天赋的一名孩子才有活下去的权力,换言之,摧毁了曾不惜性命都要守护的东西的人,正是安穆克自己。
从那天开始,这位被称作暗夜贵公子的杀手的心已经死了。
按照首领的说法,仇恨正是让人变强的最佳营养剂,这些年来,安穆克不断磨练着他的杀人技巧,为的就是有一天,这把匕首能够痛饮从首领脖子里涌出的鲜血。
被千夏剑刃贯穿的身影瞬间粉碎,如同尘埃般散去。在远处观战的安穆克,却只是沉重的叹息着,然后闭上眼睛。
“翠星,安穆克。”
千夏低声说着,然后握着圣者献身冲了上去,记忆中流淌出来的并非是温暖,而是由无数的残酷和无奈所交织成的黑暗混沌,这样的过去,这样的记忆,和艾西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在千夏行动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举起手中的巨大铁锤向着千夏砸下,然而他的动作却在半途停了下来,因为一道耀眼的刀光已经撕裂了他的咽喉。
“巴隆,好久不见,还有谢谢。”
千夏越过他的身影,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然而,记忆的洪流却已经吞噬了千夏的思维。
少年与少女们被投入灼热的荒野中,在无数变异体的环绕中被赋予了‘活下去’的命令,在得出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活下去的结论后,巴隆这位傻大个就永远冲锋在最前面,如果说千夏是一把最锋利的剑的话,那么巴隆就是团队的盾牌。
但是好景不长,为了获取生存必要的食物,少年少女们潜入了变异大蜥蜴的洞穴里,然后作战失败,他们遭到了无数凶残的大蜥蜴的围攻,千夏虽然竭尽全力战斗,但毕竟那时候年纪还小,对于圣遗物的力量也欠缺了解,受了很严重的伤,眼见即将葬身于蜥蜴口中时,巴隆怒吼着冲了上来,挥舞着巨锤将千夏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然后强忍着被撕咬的剧痛,巴隆将千夏扔出了洞口,记忆的最后,所见的是巴隆用他的身体堵在路口,为众人的逃生争取了时间。
千夏沉重地喘息着,汗水从她的脸颊上不住滴落下来。她驰骋在黑影们当中,每次刀剑命中目标,都会有一段记忆拥入脑海,她喘着气的样子并非是体力消耗过大,而是精神方面。
这些黑影正如同艾西所言,无一例外全都是曾经的同伴,而他们所传递而来的记忆,却并非是温暖的,而是无尽的深黑残。
同时,回忆起过去的千夏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把这段记忆给作为粮食燃烧掉了,因为其承载的信息量实在是过于沉重了点。
千夏终于忍不住了,大喊道:“够了,艾西!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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