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贝锦又挨训了。

　　周日考研英语课上，她怏怏地趴在教室最后一排，耳朵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崭新的课本上没有任何批注的痕迹。手中摆弄着纸笔，她的眼睛酸涩肿胀。

　　九点半课间休息，她给讲课教授倒了杯热水后，就彻底蔫在椅子上。

　　“程老师。”

　　带着愉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贝锦感觉有人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她从臂弯中抬头，辛暮几的模样落入眼底。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阳光帅气中带着一丝不羁。他说话时目光专注认真，一双眼睛尤其会勾人夺魄。

　　舔了舔唇，程贝锦发现唇瓣干的厉害。

　　辛暮几左手托腮，右手翻着她课前发下来的练习本，唇畔上染着明朗的笑意，“程老师，你的字怎么写的这么难看，尤其是我的名字……”指腹轻轻摩擦笔记本左上角三个字，他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程贝锦顿时羞涩的烧红了脸。身为一个老师，这小学生字迹的确说不过去。辛暮几活活让她写成了辛暮九。

　　“谁让你自己不写名字。”她张口辩解，随后发现末尾的评语字迹更加难以辨认。她会在批改每位学生的作业后，写上大段的评语，最后附上加油二字。一眼望去，潦草的大片红色。

　　对上辛暮几眉眼具笑的模样，程贝锦更加羞愧难当。

　　“算了算了，以后不写了。”伸手捂住评语文字，她不打算把作业本还给辛暮几。

　　辛暮几似乎觉得逗她很有趣，左手撑着额头，歪着脑袋看她涨红的脸蛋，“程老师，你皮肤好白。”他还特意伸出手臂和她比较。黑色的衬衣，手腕处松松挽起，露出一小块白色的肌肤。比起程贝锦，倒还是差一些。

　　几乎每个人对程贝锦的第一印象都是：这姑娘怎么这么白。在平平的身材长相下，她全身最出色的地方就是白到发亮的肤色。

　　在辛暮几的注视的目光下，程贝锦感觉自己手臂都镀上了蜜桃粉。她放下卷到手肘处的袖子，慌张的低下头假意看课本，“你快去找同学聊天，我还有工作要做。”

　　程贝锦虽然仍带着负面情绪，但还是需要恶补课上的知识，以免课下有学生问起。

　　晟绮外聘的授课教授一周只讲一天课，一天课时费上万元。人家教授讲完课就走人，对于程度不好的学生只能靠程贝锦这样的助教老师二次讲解。所以每周日程老师要跟着学生上课，然后课下负责应答提问。

　　她本以为自己会应付不来考研的大学生，但自从入职后她的通讯录里已经新增了上百位好友，大多数都是问基础英语。

　　辛暮几就在其中。

　　他每门科目都拔尖，唯独英语是弱项。

　　也正因为如此，程贝锦几乎每晚都会收到他的微信。

　　辛暮几和她微信聊天时表现的很活跃，在课堂上也自动切换到用功学习模式。他坐在第一排位置，旁边没有同桌，课下也不与别人说话。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扰的讯号。

　　“你是不是没有同学？”程贝锦突然发觉，她是唯一能和辛暮几说上话的人。

　　辛暮几摸着下巴像模像样地思考，而后轻轻点头，颇为老成的叹息，“前进途中我总是孤独的。”

　　他这样子特别调皮欠揍。

　　敏锐地捕捉到程贝锦眼里的意味，辛暮几笑嘻嘻的抢过她压在胳膊下的作业，随后拍拍她的脑袋。

　　程贝锦捂着脑袋，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第一排坐下了。

　　辛暮几偶尔特别像痞子。

　　上午的后半节课开始，程贝锦起身去关教室后门。

　　“程贝锦，你出来一下。”

　　直属领导章鑫站在教室外走廊冲她示意。刚刚挨训的程贝锦背脊上爬满凉意，糟糕，又要挨训。

　　郁闷的垂下头，她乖乖的走出去。

　　领导找她在楼梯转角处谈话。“干嘛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章鑫开门见山的问道。

　　即便已经是21岁的成年人，程贝锦面对领导时还怯懦的像个小孩子，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最后索性背在身后。“我知道您要批评我。”

　　说起今日挨训缘由，程贝锦只怪自己太冲动无脑。

　　晟绮HR王总准备招聘个A大学生来负责招生。程贝锦主动推荐一位性格能力等各方面都很符合条件的学妹。明明两人已经约定好，谁料，学妹临时放了王总鸽子。

　　王总素日里因为小事就没少责骂过程贝锦，这次更是在她身上好好发泄了一通。

　　程贝锦觉得自己简直愚蠢到家。不是自己的工作何必要揽，既然揽下来又没能力做好。

　　“章老师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让王总耽误时间了。”放在后背上的两只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她准备迎接领导的雷霆怒意。她清楚自己丢的是章鑫的脸。

　　看她无辜委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章鑫无奈的提起一侧唇角，“好了，我不是来训你的。”

　　“你刚来没多久，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虽然偶尔也会做错事，但这些都是小毛病。我和办公室那些老师都很看好你的积极热情。做事态度很重要……”

　　章鑫语重心长的说了很多话，程贝锦的阴霾一扫而光。

　　晟绮也是职场，她希望程贝锦能踏实地走下去，还提出要她一个月后转正，正式签下合同。

　　转正这件事是程贝锦不曾设想的。她本想实习期过后回家考个编制教师。留在上海这样繁华的都市……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下班搭地铁回学校途中，可以在路上看到很多租房的广告，租金数字看的她头晕目眩。她不是不想留在上海，只是缺钱。

　　晟绮实习期工资不高，转正之后会稍微好点，可是毕业后要在外面租房，这钱也是不大富裕。

　　程贝锦家乡在北方的小城市，父母都是最最普通的工人，她实在不好意思伸手问家里要钱。

　　“你可以去参加游戏代言人选拔啊，我看三等奖都有两万呢。”

　　燕麦敷着面膜在桌上摸索半天后，递给程贝锦一张上午在宿舍门缝里发现的广告。

　　看到标题‘降魔英雄，等你来战’这几个大字，程贝锦颓败的垂头。这种评选美女的比赛怎么可能轮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