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没觉得不耐烦,反而蹲下来认真的给我解释:“你听说过身怀六甲没?”
我点点头,“嗯,这是说怀孕了。”
他赞赏的看看我,“聪明,这身怀六甲中的六甲便是甲子、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相传这是上天创造万物的日子,所以女人怀孕生子便说是身怀六甲,取其中四甲,再把这四甲跟十二生肖对上,便是甲子鼠,甲寅虎,甲戌犬,甲辰龙,这四个便组成了四甲局,当然还有六甲局,可惜如今道法衰微,没人会了。”
“啊……那……六甲又是怎么来的?”我是真不明白,可老师说不懂的就要问。
赵毅嘴角抽抽,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老余头揽过话头,给赵毅解围:“这些你知道也用不上,别问了。”
我撇撇嘴,突然对赵毅不那么崇拜了,还以为他从城里来,有文化,什么都知道呢。
赵毅对老余头说:“你怎么什么都没教给土子?”
老余头满不在乎的回道:“教她这些做啥?她只管好好学习,将来离开这穷村子,我穷了一辈子,可不能让土子再跟我一块挨穷。”
赵毅呵呵一笑,“你挨穷不是因为你是个半吊子道士,而是你没文化,再说了土子在这方面有天赋,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老余头带着我往山下走,“下回你把这话跟土子姥姥说去,看她不挠花你的脸。”
赵毅摸摸鼻子,跟上来。
下了南山,我又跟着他们两个上了矮包子,两人神情严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开始还能跟得上他们,后来实在累的不行,脚也疼,可看他们神情严肃,又不敢提回家,眼瞅着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爸,叔,你们等等我啊。”我大声喊着他们。
可他们走的特别快,好像根本听不见我说话,转入松树林子里,再也看不见了。
我心里发凉,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停下不敢再往前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走到矮包子上的槐树林子里,离上次埋腊梅的地方不远,树叶茂盛,把太阳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周围很静,连个鸟叫声都没有,冷不丁的刮起一阵风,吹的我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爸?”颤声叫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
我吓得不行,拼命的往前跑,可还没跑几步,就见腊梅蹲在一棵槐树下,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
她身形发虚,皮肤惨白,眼圈发青,嘴巴却是血红的,她可怜巴巴的带着哭腔说:“土子,你为什么把我赶走?我好疼。”
“腊梅,对不起。”我跟她道歉说。
我其实很害怕,腿肚子直抽抽,可一想到老余头是为了我才把她的棺材烧了,让她走不了,我就挺内疚,也觉得腊梅不会伤害我,所以就没跑。
她站起来,朝我艰难的走过来,疼的脸部扭曲,“土子,让我抱抱,我好疼。”
我僵着身体,看着腊梅离我越来越近,想要逃跑却迈不动步子,吓得眼泪直流。
腊梅的步子不快,却转眼间走到我跟前,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土子,来陪我,我好疼,一个人好孤单。”
我感觉身上像是贴在冰上,肩膀特别重,不由得弯了腰,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往地上扑。
“真是蠢。”那道好听的男声再次响起。
我好像被人拽了下,虽然摔倒地上,却一点都不疼。
“还不滚么?”那道声音骤然变得凌厉,腊梅惨叫一声,再没了声音。
肩膀上的重力消失,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
“你是谁?你在哪儿?”我大着胆子问,他三番四次的帮我,应该是个好人。
过了好久,他才回道:“想见我?”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好像猫晒太阳晒得舒服,朝我喵喵叫的感觉。
这么一想,我镇定很多,“想,谢谢你帮我。”
他轻笑几声,刚开始声音有些飘忽,后面越来越清晰,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在离我三四步的地方停住。
“你可别吓得瞎叫唤。”他淡淡道。
我挺胸点头,很肯定的说:“不怕,我胆子很大,你是个好……啊!”
不远处凭空出现一张贴着黄纸,看不见五官的脸,而且还在朝我飘过来。
我尖声大叫,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转身就跑,眼泪哗啦的。
这是啥玩意啊?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一滑,直接栽在地上,好死不死的脸先着了地,脑门一阵剧痛,伸手摸了下,一手的血。
“爸,爸……”我试了好几次也没能起来,索性坐在地上哭着喊老余头。
等到我把嗓子哭的都哑了,才听见老余头的声音。
“土子,你这是咋了?这一脸的血……”老余头冲过来把我抱起来,边往山下边心疼的问。
我哑着嗓子说:“我看见腊梅了,还有一张贴着黄纸的脸,爸,吓死我了……”
老余头脚步顿住,狐疑道:“贴着黄纸的脸?”
我抽着鼻子,嗯了声。
“快先带土子去卫生所看看,可别留疤。”赵毅突然说。
老余头反应过来,也没再问那张黄纸脸,回村子借了辆三轮车把我送到大队卫生所,消毒抹药,等弄好回家都晚上了。
姥姥抱着直掉眼泪,好个埋怨老余头,最后冷着脸说:“以后你们上山挖坟埋人啥的,不许再带土子。”
我缩在姥姥怀里,脸上疼的不行,姥姥也不让我碰,说碰了会留疤。
老余头赔了半天不是,承诺不再让我上山。
赵毅想要解释,却被老余头拦住。
姥姥看着我躺床上快睡着了才拉着脸离开,对赵毅也没了以往的热情。
姥姥离开后,老余头过来找我,让我把在矮包子上的事跟他说一遍。
我把看见腊梅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鬼使神差的略过了我跟那男人的对话,只说腊梅走后突然出现一张贴着黄纸的脸。
老余头安慰我几句,哄我睡下后就离开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除了一直做噩梦,还总觉得有人抱着我,时不时的摸我的脸,在我耳边唉声叹气的。
不过等我早上醒来后,脸居然不疼了,身上也舒服很多。
洗漱好,吃完早饭,我刚要去上学就被老余头喊住,“土子,我给你请了几天假,白天你就先去你姥姥家。”
不用上学了?
我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用不着这么小心吧?”赵毅倚着门说。
老余头瞥了他一眼,“那人既然能利用腊梅来害土子,就说明她早就盯上土子了,小心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