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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内,时询离开后,不多时,便重新恢复了落针可闻的静谧。
盛痕默念了两遍时询的名字,最后总结,又是一个不明分寸,不知好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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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内,香气四溢,惹得人饥肠辘辘,垂涎欲滴。
鸡蛋摊在香油上,滋滋作响;旁边烫青菜翠绿新鲜,炸好的花生米颗颗饱满莹亮,锅里的白粥咕噜噜缓缓翻滚,饺子馅料和汤圆馅料都已经差不多备齐。
时询最后将视线落在夏念之的身上,心动念动,朝夏念之缓缓靠近,然而脑海中却突然冒出导致他们最近一次冷战的原因,几乎立刻,时询便顿住了动作。
越王卧薪尝胆十年才得以赢回尊严和王位,如今于他而言还不是时候,他必须学会忍耐。
默默地收回半空中的手,时询靠着厨房门框边的墙,摁下心底因为路璨和盛痕而翻涌的嫉恨和不渝,试探:“念念,你和盛痕很是熟悉吗?”
“就是以前的邻居家兄长,后来有些合作往来。”夏念之淡淡解释,问道:“怎么了?”
他还清楚记得,除夕隔天早上,盛痕抱着她进门时,那般紧张,后来又亲自动手为她敷药按摩,可完全不像是满脸写着生人勿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盛痕,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明眼人一看便心知肚明,合作关系怕也是另有隐情。
时询本想让他的打探给夏念之的感觉,更像是闲聊,然而他实在欢快不起来。
“没什么,就是很少见你对人这么好,又是找医生,又是亲自下厨。”
“你还真是吃了不认账啊!两三年的宵夜呢,不是你吃的,难道鬼吃的?还有啊,今天这顿饭,本来也是为你做的。”时询的肩膀被夏念之作势拍了下,紧接着听她催促道:“别傻站着了,把东西端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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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分钟后,三个人便都坐在了桌边,晚餐开始。
沉闷,诡异,安静,还有空气中,莫名奇妙的敌意纵横交错。
耶稣离世前最后的晚餐,不知是何心情,然而夏念之却是在此时颇有所感,若是这种饭局多来几趟,怕是她能立刻抱着阎王爷的大腿叫爹,求他老人家收了她!
“都是家常小菜,别客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哈!”
夏念之招呼着盛痕与时询,试图活络气氛,但效果不佳。
不多时,在夏念之的惊恐中,盛痕率先打破了尴尬,倒是丝毫没有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将自己当成了屋里的自家人——彼时,夏念之正吹着碗里白粥的热气,却见盛痕朝她抬了抬负伤的手臂,紧接着扫了眼他自己面前的粥。
嗬!贱人,得寸进尺大概也就是这幅欠扁的模样了!
夏念之不费吹灰之力,便明白了盛痕的意思,她也分外清楚此时在盛痕面前,她没有反抗的资格和本事,事实上也并不想拒绝,盛痕的手伤的确不适合拿汤匙。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夏念之只好认栽地端起碗,拿了汤匙,匙盛上粥半满,吹温了,这才举到盛痕唇边。
“味道比你离开之前好了很多,放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你折腾得半夜进急诊室。”
这话只有他们两人能懂,时询在旁边听着,盯着盛痕有别于他们的猪肝枸杞粥,有气无处发泄,反倒惹得心火直往上窜,恨不能进厨房抄菜刀。
盛痕尝了几口后,点头给予了夏念之在厨艺上面的肯定。
“味道的确好了很多,我还以为你当初想学做饭,只是一时兴起。”
自然不是,那时,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其实不是学做饭,这项技能最多也只能归结于,她曾经的奢侈妄念,衍生出来的附属品;曾经的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造就了如今附加技能满点,可本尊却真是很久没有再想过了。
“就算一时兴起,总归也是兴趣。”夏念之又盛了一汤匙举到盛痕唇边,反驳道:“不是你教我的,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我说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
夏念之笑笑,不再言语,盛痕亦随之默然。
两人之间仿佛有道无形的墙将周遭阻隔开,只余留下他们两个的独处时光。
在旁边无话可说的时询咬着筷子,愤愤然却无计可施,只得暗自默念,他必须得有主人的姿态,别让盛痕给比了下去,且他得谨言慎行,否则若是就此闹起来,只会令夏念之难堪。
两相权衡之下,时询默默地将愤恨怨怼,硬是忍了下来。
……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餐桌气氛的诡异愈发浓烈,迟钝如夏念之,亦能够清楚感觉得出来。
夏念之在心底默默腹诽,这顿饭的来由,完全是因为昨天的历史遗留问题,既是承诺了时询一起守岁过除夕;亦是为感谢盛痕除夕夜对她的救命之恩,而信誓旦旦的答应。
最好是速速解决,否则便是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不小心随手碰了,便能直接炸。
赶早不赶晚,择日不如撞日,便此时解决了吧。
思及此,夏念之盛了勺花生米,习惯性地正欲放到时询的盘里,却是陡然想起澳城演唱会,电梯门外,盛痕见了她与时询的合照后,不由分说的狠厉警告。
夏念之手中的公用汤匙默默地转了个方向,最后落到她自己的碗里,紧接着偷摸摸地扫了眼面前堪比恐怖片的三人同桌吃饭,如此诡异又骇人,暗自叹气,——她绝对得想辙在盛痕面前为时询贴上某个足够安全的标签,否则盛痕哪根筋搭错,遭殃的是她便算了,本就习以为常,然而若将时询拉下这汪泥潭,平白无故惹得他一身脏水,那就真是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