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姐…”
老管家终于回过神来,虽是被夏念之的那番故意调侃吓得不轻,但总算还是未全然忘记自家萧先生的安排,他瞧了眼时间,恭敬道:“菜品怕是热乎着,滋味才好,咱们先进苑,亭下暖酒热茶备着,更舒服些?”
“那自然是好的,走吧,咱们进苑,好好地休息,休息…”
自从与宋澄冤家路窄后,夏念之便不太爱说话,此刻突然为老管家解围,却是将宋澄吓住——若非她太了解夏念之便真是要被她吓唬住,以为夏念之准备着向盛痕告状。
思及此,宋澄不着痕迹扫了眼夏念之,这位夏老的孙女,自视甚高,她与她最初相遇时,便见识过她的脾性,自傲又清高;因而当眼前情形,处于不占理的劣势时,夏念之便绝不会主动质问盛痕事情真相如何……
至于盛痕,自然是更加不屑于仔细解释。
这是那个男人的本性使然,无所谓,对一切都无所谓。
这般想着,宋澄嘴角勾起抹高扬的弧度,既然两人都太蠢,那么她将夏念之玩弄于鼓掌之中,根本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夏念之落到她手里,像逗弄老鼠般,玩死玩残太容易。
“天色深了,我也觉得有些凉,怕冷着孩子,是该进屋歇会儿。”
……
闻言,夏念之收回视线,再将注意力重新落到宋澄身上,她想盛痕所要求的那份理由,想得入神,谁知宋澄速度极快,竟已作势邀请她准备进苑,这场面倒是像极了家主与宾客。
至此,夏念之不得不承认,她被盛痕激怒,一时间只想寻着机会发火。
环顾四周,似乎也是宋澄有资格成为这尾池鱼…
“宋小姐,你刚才问我,沈小姐的婚礼请帖该寄往哪儿?”
“哈哈,夏小姐,这请帖寄与不寄倒也不甚重要,只是个中牵连与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希望你明白的…”宋澄转着无名指处的白金戒环,满是悠然闲适:“但夏小姐若不在乎自己脸面,盛家的兄弟和睦,地址但说无妨,若实在地方太多,不如我给个建议吧?”
夏念之峨眉轻蹙,她实在疑惑不解。
上位者所在乎,从来,有且仅有财富权势,哪怕情欲美色,亦只是调剂品。
本该比她懂得这点劳什子真相的宋澄,为何非得将她与盛家俩兄弟的感情牵扯上关系?
宋澄见夏念之始终未曾开口,便乘胜追击,继续问道:“既然已到了这时候,前段时间偶然见新闻报道,要不我便回了冉冉,让她将请帖寄至‘时询深夜离开’的那幢豪苑如何?”
话落,夏念之瞬间便由茫然转至清醒,陡然便扬起嘴角弧度,甜甜地笑了。
“宋小姐,你觉得我在乎吗?”在乎路璨,究竟是否要与沈冉冉结婚?
她会可惜,那些年曾美好过的时光,至此终究杳无音讯,然而根本不care…
夏念之重启了战斗状态,礼貌微笑:“宋小姐,沈小姐并非不明事理,盛氏二公子与沈局千金的婚礼,自是得送至夏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这才显得隆重有礼些…唉,其实也不怪夏小姐你并未劝阻,毕竟你才进来这平城半山墅的社交圈不久,不懂也情有可原的呢~~~”
弦外之音未落,宋澄的眼角便抽搐了下,但极快恢复如常。
她微笑着亲密状,作势要拉夏念之的手,夏念之只觉宋澄举止奇怪,眼疾手快,下意识地便主动挽上了宋澄的手臂,转身朝那辆紧闭着的黑色豪车,热络招呼道:“天色不早了,祁二少,盛先生,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呢?赶紧下来,进苑里,准备用晚餐吧!”
顿了顿,夏念之挽着宋澄手臂的力道加重,锢住了她试图挣开的动作。
“夏念之?!”
“哈哈,众目睽睽之下,我又不会杀了你。”
夏念之紧贴着宋澄低语,随即朝远处笑得愈加灿烂热情,高声道:“咱们大人饿着没关系,宋小姐肚里的小宝宝可是盛先生的孩子,矜贵得很,饿着他可就不好了。”
……
星月高悬,月华如银霜。
苑道旁的白杨笔直且挺拔,但或许是月前降临澳城的几场大暴雪,树梢枝干上仅有的几片叶子均不见了踪影,一排排列在两边,光秃秃地站岗,颇为死寂的风刮过,带来两只小麻雀,停在树梢尖处,一蹦一跳地准备啾啾地叫着,聒噪又充满生机。
夏念之挽着宋澄的手,笑着恭候盛痕下车。
男人身形屹立,几乎与林道间不透月晕的晦暗夜色相融合,饶是如此,夏念之亦是看出他冷峻凛然的神情下,隐忍不发的怒意和杀心。
夏念之笑得更加欢快,以此掩盖心中慌乱后,挽着宋澄手臂转身。
老管家一头雾水,看不清眼前剧情发展,因而忙不迭地只想赶紧结束今天任务,引领着两位惹不起的女宾客,前后脚,前呼后拥地进了别苑。
……
半小时后,晚餐时分。
萧家别苑仿照江南式园林建造,依山傍水,曲水流觞,琴音淼淼,经久不绝。
苑中有座赏雪亭,此时未有雪,但花海潋滟,倒也是美景。
众人一一落座后,别院老管家领着佣人送上热茶糕点,祁琞见着那些小巧精致的食物,突然感念,耶稣参与那顿举世闻名的最后晚餐时,内心感受如何?
反正,肯定没有他此时内心,来得煎熬。
思及此,祁琞看向面前的夏念之,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然而待他与夏念之四目相对,触及夏念之的笑意杳然时,却是莫名地怂了——那日他接到消息,赶至暖阁接应盛痕一行人时,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夏念之,便是这般眼神,他这才明白,笑意原来也可伤人。
……
一顿晚餐,食材皆是顶级,烹饪手法更是,无一不精致细心。
偏偏雪亭内,红木桌案周遭的几人皆是神色各异,味同嚼蜡,心不在焉。
不多时,不过随口用了些许澳城特色的小点心后,祁琞便令老管家撤了餐桌,随即换上瓜果茶点,而老管家重新出现在雪亭时,却是派了两位小姑娘上前唱曲儿。
粉墨登场,花香鸟鸣,和着吹拉弹唱,琴瑟铮铮,倒是悠然景象。
……
澳城的南调举世闻名,其中林巷口林家班更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经典。
这是萧景荣特意的安排,旁观者清,大多事情盛痕惯常能处理得妥帖,赢得易如反掌,但感情这回事,哪怕是乞丐,或许都比他的这位好兄弟来得明白懂得。
因而此次,他邀请盛痕入住萧家别苑,不仅是专门安排了诸多情侣蜜月专供游戏,更是张罗了一出名戏本的曲牌,挑选‘秀才小姐’的情真意切戏码,只希望经过萧家别苑几日,盛痕与夏家小姑娘能够有些进展,也不枉他费尽心思跟老妈子似的绞尽脑汁筹划。
然而,萧景荣或许并未想得到,千算万算,宋澄却是出现了。
结果这边厢,萧景荣费尽心思,想方设法撮合盛痕脱单;那边厢,他未曾想到过,他萧景荣阅近百曲,进而钦点的这支名曲子,会是直接成了夏念与宋澄单挑的背景音乐。
原本极为简单直白的意思,台上是吴侬软语,靡靡之音的郎情妾意;台下看客,便是个中滋味难说,自有自个明白,神色间的那点子欲语还休,端的是精妙绝伦。
一时间,祁琞手肘撑着亭边栏杆,默默感叹,这也是不知,究竟谁唱戏,谁看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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