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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巴岛,位于平城南区,海上的一座孤岛,早些年被盛氏商会旗下的建筑集团进行开发,规划成了世界级的旅游度假岛,但在平城人眼中,它的存在,另一个称呼来形容,更为贴切——豪门后花园。
今日,岛上最大的那座度假别墅戒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俨若铁桶。
别墅坐落于一派青山绿水中,纯白色的欧风小楼,像是颗珍珠,午后的日头照耀下,光晕流转,别有风情,别墅三楼,整楼层俱为图书馆,藏书之丰富,版本之详尽,令人咂舌。
松软的摇椅上,烟雾袅绕,白茫茫的雾气后,男人俊挺深邃,收了手机,凌厉的眉眼稍抬,扫过堂下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相貌普通,但左脸有道刀疤,看着有些年头了。
站在男人边上的李贺见此,便跟那雷达接受了讯号似的,抬步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一脚踩上他的左手五指,碾了碾,问道:“说吧,还有什么。”
“老先生已经联系了北城的一位律师,姓平,专门处理继承权纠纷的。”话说及此,堂下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湿,五指连心,碎掉的指骨更是疼得他奔溃,忙不迭地磕起头来,哭天抹泪地喊:“少爷,大少爷,我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了,解决掉您,是老先生的命令,我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您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整个屋内,有且仅有盛痕自己知道,此刻,他端酒杯的手微抖了两下。
中年男人仍在苦苦哀求,卑微又绝望。
盛痕不发一言,盯着手掌心上的伏特加,目光疏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琉璃般的液体与透明的冰块交缠不舍,微微晃动,如交响曲般悦耳动听,但极快,盛痕眸底的光倏地戾气肆意横生,落在周遭那些冒着寒气的钢化玻璃上,落地窗里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倒影,满地鲜血。
“你说,老先生定下的继承人,是谁?”
来的时候二十几个,如今死得只剩下他,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蜷成了团,像条被主人遗弃的哈巴狗,求生欲使得他面目狰狞,趴在地上,涕泗横流:“是二少!继承人是二少!老先生亲口说的!!”
李贺瞧着盛贵也是堂堂七尺男人,此刻竟是哭得比女人还可怜,恻隐之心动了动,不由得看向堂上的男人,却见盛痕手肘撑着椅把,身体微往前探,几乎瞬时,杀意凛然,连同气压都千钧雷霆压顶之势,步步紧逼。
李贺突然联想到几分钟前,淡然自若与夏念之通电话的盛痕,此刻倒是希望那电话聊得更长些,最好聊到这个男人气消为止。
“大少,您饶了我吧,我帮您卖命,当您在老宅的眼睛,耳朵!”盛贵磕得咚咚咚,哭嚎:“大少啊,求您别杀我!”
刚与杀手缠斗时胡乱撸上去的长袖,拧折皱巴,结实且肌理弧度优美的手臂青筋爆起,于白衬衫下,若隐若现,李贺深知这是自家先生发怒的前兆,默默将求情的话咽了。
他有些同情盛痕,是个人,知道亲生父亲派杀手取他性命都会疯,何况这位先生的情况更特殊,亲生父亲下死手的理由,仅仅是为给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清除上位障碍。
这世上怕是再难找出比盛家那位老先生更偏心眼,娇宠小儿子的老父亲来。
李贺这厢暗自思躇间,盛痕已然起身,看了眼满是斑驳血迹的羊毛毯子,不知怎的,便想起了许久之前——十几岁的夏念之,暑假与家人来此度假,极喜欢窝在这软柔绵密的毯子上看书,当然,那时,身边总会跟着他那个护花使者弟弟。
价值不菲的羊绒毯子,突然便极碍眼。
“藏书,撤了;这栋楼,烧了;人,放回老宅。”
李贺立即心领神会,微弯腰恭敬目送盛痕离开,直至房门合上,这才看向地上的烂泥。
“如你所愿,好好当咱们先生的耳目,将功折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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