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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苑,市区最昂贵地段的豪宅地产,平日里守卫森严,闲人勿进,颇为神秘,然而此时,也不过是平城的万家灯火阑珊里,其中一缕平凡而普通的光。
屋内,偌大的卧床上,两道身影相拥,却是同床异梦,心思各异。
“怎么,还是睡不着?”
盛痕陡然出声,夏念之不置可否,只是摇头。
她的思绪翻涌,所留恋不舍的那些过往记忆,此时正疯狂地撕扯着她——人生在世,酸甜苦辣四味,无论如何排列组合,总是先甜后苦,往往最容易使人作茧自缚。
偏偏,往日里,盛痕给她的糖,不少。
夏念之稍稍挪了个位置,褪开了些与盛痕的距离,此举使得她恰好能瞧见窗外盈白的夜色,亦缓和了些许心尖上,理智与感性厮杀时的煎熬痛苦。
天快亮了,夜幕褪去后,这座城市里,被夜晚的暗影掩藏,专属于云端之上的那些豺狼虎豹、魑魅魍魉们的权欲贪恋、狼子野心,终将被日头拂过,大白天下。
室内只留了盏香薰蜡烛,烛火如豆,光线黯淡;屋外,漫天的鹅毛大雪衬着皎洁月光,似乎更白更亮了些;黑与白,惹得夏念之情不自禁地伸手,试图碰一碰空中的那抹光。
其实想想,距离‘海上流星’那日,已然过去许久,盛痕竟还能记得那段童话故事讲到了哪里,的确实打实,不容易得很。
夏念之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盛痕受伤的手臂上,犹豫再三,欲言又止。
盛痕注意到了夏念之的异常,哑声问:“怎么?”
“没事,就是睡不着。”
“我还以为你胆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不过是档节目,便心绪不宁至此?”
盛痕抬手,将人完全拢在保护范围内,接着为夏念之掖了掖被角。
夏念之沉默不语,但勉强压制住的疑虑困惑,终究是因为盛痕的话,没能忍住。
“盛痕,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夏念之睁大眼睛盯着受伤的正主,谁知盛痕本人回答得却是轻描淡写,不痛不痒。
“没事,别担心。”
盛痕每日的出入都有层层保镖保护,且他自身的武力值本就强悍,这种内外兼修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能够对他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背后主使者必然是下了血本。
最关键的是,主使者冒如此大的风险,动盛家的长子,想要的回报,势必惊人的丰厚。
再者,有一便生二,若背后主使者贼心不死,哪天瞎猫碰见死耗子,真让杀手得逞了,后果不堪设想,夏念之生气,却又只能深呼吸,佯装平和淡定地看向盛痕,试探。
“这些年,生意场上盛氏的手下败将?亦或者是盛家那些被你怼过的亲戚?还是哪个被你送了绿帽子的男士终于幡然悔悟,找上门讨债了?”
盛痕直接忽视了夏念之的问题,无奈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念之你啊,怼人时,用词精准,概括全面,倒是很不错。”
闻言,夏念之更加闷闷不乐,她明知盛痕疑心重,这事的内情,如何说也算得上是机密,怎么可能真的据实以告,偏偏,她还要开口……
可不就是明知故问,自找无趣。
思及此,夏念之有些自嘲,故意学着盛痕笑了笑。
“谢谢盛先生夸奖,古语有云,名师出高徒,这门技能,我可是全靠这些年,您老人家孜孜不倦的悉心栽培,才熟练掌握并且学以致用。”
如此带有讥讽意味的话,盛痕倒是不恼,揉揉夏念之的脑袋,黑眸如深渊般,凝视着夏念之的眼睛,半晌后,才出声道:“睡觉吧,这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夏念之愣愣盯着盛痕继续瞧着,奈何他的表情管理向来精妙绝伦,硬是半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出来,无奈下,夏念之只好缓缓合上眼帘,闭眼假寐。
她枕着盛痕的手臂,埋首于他的胸前,恍然间觉得,此刻的他们,好像是这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小夫妻,平日里困囿于柴米油盐酱醋茶,鸡零狗碎的生活琐事,有时吵闹争执,有时也能如此时这般,依偎紧靠,什么话也不必说,安静默然,任由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