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漫长的沉默后,夏念之终究还是向面具男人妥协,随即跟着他离开晚宴会场。
原因无他,此时的镜先生不该引起过多关注。
——
当初高顿酒店的那场爆炸过后,又是警厅出动调查,又是出验尸报告,又是葬礼的。
原先她以为盛痕真的死了,便并未多想,然而此刻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人,教她瞬间明白了许多关键——那些爆炸后迅速展开的动作,太着急了,就好像是忙不迭地欲昭告天下。
我死了,我盛痕死了,我特么地终于如你们所愿,凉凉了。
高兴吗?欢喜吗?来啊,造作啊~~~
——
盛痕死遁的原因?
这个男人究竟暗中布下了怎样精密细致的杀局,等着敌人自投罗网?
所有的这些疑问都让夏念之清醒地认识到,盛痕=镜先生的事实,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对他的计划,指不定有怎样意想不到的影响,猝不及防的变故,到时候哭都没眼泪。
……
檀木盒里藏着的东西,其实并不算得上多重要。
但在平城上流圈层里,夏念之很是有自知之明,她夏念之的名声委实算不得清白,有所来往关联的人,数不胜数,排列组合,足够闺阁千金们聊上大半年不重样的八卦。
——
背景神秘行踪诡异的镜先生,盛痕死前曾公开的合作者夏念之,众目睽睽下,毫无预兆的纠葛不断,如此奇怪的组合,以她为始,深入调查,稍微联想,便能猜测个大概。
夏念之暗自叹气,至今她仍不猜测不出,当日高顿酒店地下车库的那场爆炸案,究竟在身旁这个男人的计划里扮演何种角色,但既然能够令这个男人费心安排得如此周全,连同警厅的沈警官都出动调查,想必爆炸案至关重要。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必须得承认,她终归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盛痕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哪怕在座诸位豪族贵夫人,名媛千金们想不透彻其中内情关系,她们身后的权贵富豪们可不是吃素的——夏氏集团的夏代表?向来只存在于口耳相传中的黑镜掌权者?纠缠?
若今晚的晚宴之上,有那好事者深究,镜先生与那位死于爆炸的盛先生究竟有何关系?
——
思及此,夏念之顿住脚步,愤愤咬牙质问道:“今夜晚宴宾客众多,但凡有蛛丝马迹,随时随地便能透过众口纷纭,宣扬得尽人皆知,镜先生却还拿出那檀木盒来做什么?不过是捡来的东西,破烂而已,有什么重要的,难道镜先生想让一破烂,毁掉你筹谋良久的计划吗?”
“小姑娘觉得,我的计划,能如此随便被摧毁?”
“……”
妈的,说得还挺有道理,但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她的担心太过多余。
囧囧有神的夏念之颇有心事被拆穿的尴尬,她默默咽了咽口水,抬步便要走,谁知手腕被抓住,疑惑中猛地下意识偏头,视线落在了紧拽着她手腕的那道强硬力道上。
“你在关心我,是么?”
话音未落,男人便瞧见他家小猫瞬间炸毛,眼底赤裸裸地黑体加粗写着——关心个屁!
难以琢磨的是,他竟也不生气,那檀木盒妥帖地收藏着,她再嘴硬冷脸否认,他都能淡然接受,倒是把他家小猫招惹炸毛了,还挺可爱,顺毛撸吧,反正余生,他们且有大把时间。
这边厢,夏念之终后知后觉,男人那双刀削般的剑眉本凌厉非常,但此刻莫名的柔软反倒是令她从内心深处陡然升起股冷意来,这男人心底又憋着什么坏招数呢,她得防备着点。
“你还没告诉我,那檀木盒是怎么回事;还有她,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镜先生…我们萍水相逢…只当路人…不好吗?…”夏念之低垂着眸,不敢去看他的脸,想都知道此刻,沉默的男人必然神色不渝,但有些话,事已至此,不得不说,必须追问。
“……都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又何必追究得那么清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随缘,随便,多好。
——
其实,夏念之是个极怕麻烦的人——小时候她很喜欢吃螃蟹,但嫌弃每次都得剥壳,弄得满手都是油星肉沫,脏得很,因此便从不主动将筷子伸向那蟹黄肥嫩的极致美食。
长久后,连她爷爷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不爱吃螃蟹。
但始终有个人例外,那时候还被她称为黑面神的邻居大哥哥,知道她是个嫌麻烦的懒鬼。
将蟹黄蟹肉仔细挑干净,做成蟹粥,带给她当宵夜。
……
“我差点饿死了,盛大哥你真是救命的菩萨,救命之恩,不如小女子以身相许?嘿嘿~~”
不出意外,额头被赏了个暴栗,但力道分寸掌握得极好,跟那还冒着热气的蟹粥一样。
“小丫头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下次不想吃了?”
“嘿嘿~~想盛大哥呀~~每天都要想很多很多遍呢~~不过下次别给我做这个啦,盛大哥你的手辣么漂亮,该供起来每天三炷香的,怎么能拿来握菜刀呢!暴殄天物,遭天谴哒~~~”
小丫头委屈巴巴地抱着碗,盛痕揉着太阳穴,无可奈何。
“瞧把你能说的,这么厉害,这次语文期末成绩,作文还为什么垫底?”
小丫头稚嫩的脸几乎皱成了团,猛地抱着盛痕的腰开始干嚎痛哭:“讲道理哦!谁让老师不出‘论我家盛大哥有多好’的题目啊,我也不想的!”
——
往日美好得过分,夏念之艰难强硬起来的心,却又柔软不舍,于是乎盯着男人的腕表,代表着时分秒的指针悄无声息地走过,半晌后,夏念之又添了句话,试图缓和紧张气氛。
“夜里挺冷的,你早点回去吧。”
“夏念之!镇国寺的平安符,你以为我不知道求它有多难吗?!”嘶哑声嗓隐忍着怒意,于夏念之耳畔响起,随即她的掌心被塞进了那只檀木盒,很轻,却硌得她心尖生疼。
夏念之被钳住了肩膀,镜先生,不,她浑身脱力地想,此时此刻他应该是盛痕才对。
思及此,夏念之抬眸,却与盛痕深邃幽黑的眸光撞了个正着。
凝滞的空气,唯有寒风带来飒飒的彻骨冷意,这条通往豪苑的归家小巷,巷子两旁矗立的路灯已然年久失修,灯光零落摇曳,活脱脱像极了闪着幽冥鬼火的乱葬坟地。
“夏念之,我给你三秒钟,告诉我,你为什么留下这个孩子?”
——
说?不说?这是个极可能引起严重后果的选择。
但是貌似,说与不说,都逃脱不了被盛痕揪住狂揍的结局——两害相权取其轻。
夏念之却莫名地来了火气,她偏偏想要惹怒盛痕,她倒是要看看,他还想逼她到什么地步?!孩子是他不要的,是他说的她不配,如今问这些答案有什么意思,难道非得将她已经小心翼翼埋藏起来的妄想,开膛破肚拿出来,羞辱一番才够吗?!
“因为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才留下他的!你满意了吗?!”
夏念之尚未来得及反应时,便猝不及防地被拥住,男人的怀抱是她极为熟悉的,阔坦温暖,隐约有着冷冽的烟草香。
像盛痕去世的那天夜里,抱着苦累了,昏睡过去的她回到病房的那人。
更像沈茜茜闯入她家,整瓶强硫酸朝她倾洒时,飞扑过来,拿命替她抵挡杀机的那人。
当然,还有过去那十几年里,她每每陷入生死危难时,总会及时出现的那道身影,如同万丈城墙般屹立,不惜以命抵命,誓要护她安康无虞的那个人——她记忆里的盛大哥。
——
喜欢斯文不败类请大家收藏:()斯文不败类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