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弗洛伊德满不在乎的说道。
“蓉格在你的逼迫下被迫承认头骨是自己与阿德勒的,但你知道她没有说实话。”灵灵说道。
“对。”
“她虽然没有说,但你心中却有了结果。你就是从自己猜测的结果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什么结果?”
“你认为,那两个头骨有一个是你!”
“很好,那另一个呢?”
“恐怕,”灵灵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是人。”
“那是什么?”
灵灵望着弗洛伊德轻轻吐出两个字:“巨兽。”
“哼哼。”弗洛伊德冷酷地笑了,“你果然聪明。”
“巨兽?”另一个头骨竟然是巨兽?”子奇异常惊讶的说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另一个头骨会是巨兽。
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直认为只有人才会拥有头骨。
“我明白了。”子奇大声喊道,“你说过,头骨代表了死亡。蓉格梦见两个头骨,分别是你与巨兽,这就代表,这就代表在蓉格的潜意识中希望你和巨兽一起灭亡,这,这就是你所谓的危险气息?”
“没错。”弗洛伊德大方的承认道,“连你都明白了,这就说明一切道理都是显而易见的,我既代表真理,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灵灵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弗洛伊德的话似乎令她有了新的想法。
子奇也没有说话,因为弗洛伊德背后的数字越来越鲜艳,越来越显眼。
四十秒!
还剩四十秒!
三十九。
三十八。
黑暗之屋内空气稀薄,寒冷暗淡,但却十分宁静,宛若深海。
子奇怎么也不会相信,弹指之后,这里将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怎么都不说话了?”弗洛伊德双眼气势磅礴地扫过二人,“看来,你们也默认我的所作所为,并无问题。”
“不。”灵灵总算开口了,“没有人知道蓉格梦中的头骨究竟是谁,甚至连蓉格自己也不知道。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猜测。”
“哼,我的猜测等同于事实。”弗洛伊德大言不惭的喊道,“我的每一次猜测都是建立在足够详尽的观察与足够严谨的推理之上的。”
“我认为,蓉格也不知道头骨是谁的,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和绝大多数的梦一样,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灵灵继续说道,“但,你认为你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
“此话何意?”
“也许,你发现蓉格与阿德勒走得很近,所以你的心中出现了恐慌。”
“恐慌?”弗洛伊德不屑的说道,“真是笑话,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恐慌?”
“会,”灵灵说道,“你这样的人最容易恐慌。”
“我恐慌什么?”弗洛伊德瞪大眼睛问道。
“神,你恐慌每一尊神。”
“什,什么?”
“你绝对臣服于你口中的那位大人,这就说明你视他为神明。我不知道他教给过你多少东西,但有一点你却学会了,那就是对手下之人百分百的控制!”
弗洛伊德没有说话,但苍老的眼睛依然神采奕奕,甚至比之前还要明亮了。
“你既对心中的神唯命是从,同时又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神,这就是你渴求的人生状态。也许,这样你才会处于一种难得的平衡之中,失去这种平衡,你甚至不能活着。”
弗洛伊德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想告诉灵灵,你的话是多么的荒唐。
“你就像是一条只能活在水中的鱼,这种平衡的状态就是你赖以生存的水。就在你不断地呼吸,不断的从这水中索取氧气的时候,你发现蓉格与阿德勒走的很近。你害怕了,岂止是害怕,你简直是心惊胆战!”
弗洛伊德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神更亮,就像有火苗在其中跳动。
“因为,你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也太了解这种绝对压力下的生活状态了。你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孩子们迟早会颠覆你。你害怕那一天的到来,这种恐惧就快把你逼疯了。所以,你想出了这个办法。”
“什么办法?”弗洛伊德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苍老。
“你命蓉格与阿德勒每天都到你的办公室来报道,就是为了确定那一天何时会来。所以你才会不厌其烦,事无巨细的听他们所有稀碎的事情,甚至是梦你都要一探究竟,因为,你认为任何地方可能都藏有蛛丝马迹。”
弗洛伊德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但眼神中的火苗依然在猛烈的跳动着,就好像在告诉灵灵,让你先说,随你怎么说,之后,我都要足够的理由反驳你!
子奇微微张开了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二十秒!
十九。
十八。
子奇忽然觉得时间就像一把小刀,在一刀一刀的划开他的身体。
疼痛无声无息,无法逃避。
伴随着疼痛的还有灵灵那柔美的声音。
“你既无法改变对二人的态度,因为我说过,你只能活在这种对别人绝对控制的欲望之中。你又无力阻止那一天的到来,因为你自己同样生活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说不定那颗反抗之心早已蠢蠢欲动。”
“你,”弗洛伊德的嘴巴无力的动了动,“你胡说。”
反抗那位大人?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
这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不可能。
“最终,头骨之梦成为了一切事件的***。”灵灵大声说道,“那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但你却过分解读了这个梦。是恐慌令你产生了妄想,蓉格并不知道头骨是谁的,但异常聪明的她却知道,这个梦激怒了你。然后她就像跌落悬崖的人一样紧紧抓住了一根藤蔓,那就是阿德勒。她从阿德勒的眼神中发现了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就是这交互的眼神令你更加恐慌,更加愤怒,妄想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最后,蓉格喃喃说道,头骨是自己与阿德勒。你自然不信,这时你的妄想达到了巅峰!”
子奇慢慢闭上了眼睛,因为他害怕了。
如同小时候打针时不敢睁开眼睛,如同身处即将撞上山谷的飞驰的列车上。子奇害怕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出现。
十秒!
弹指间,一条生命将结束。
巨兽?
那个庞然大物的死绝不简单,一定会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
“你执意认为头骨是你,因为你知道自己的权威总有一天会被这两个人推翻。”灵灵飞快的说道,“但有趣的是,你认为另一个头骨是头顶之上那只巨兽的,这让我想到,你们所有的分歧也许就来源于这只巨兽!”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那团山一样巨大的阴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下来,就像再次进入了沉睡之中。
也许,它已经死去了?
“头骨代表死亡,你认为,在蓉格的潜意识中希望你与巨兽一起覆灭。”
五秒!
“这说明,你深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二人的压力不仅来自于你,还来自于这只巨兽。”
四秒!
“所以,你们之间的裂痕始于这只巨兽。有些事情,自打你承担起喂养巨兽的使命时就已经注定了!”
三秒!
弗洛伊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痛苦的神情,两只苍老的眼睛中火苗开始颤抖。
“我不知道那位大人许诺过你什么,但我知道你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很幸福三个字就像一枚子弹,瞬间击中了弗洛伊德。
很幸福?
我当然可以很幸福。
我为那位大人卖命,换来了今天至高无上的地位。
我是人人尊重,人人畏惧的疾风管局局长。
是谁破坏了我的幸福?
还不是蓉格与阿德勒,还不是这两个我最爱的人!
难道不是吗?
两秒!
“请告诉我吧。”灵灵恳求般伸出一只手,“这只巨兽的真面目,还有,那位大人是谁。”
弗洛伊德的嘴唇在颤抖,他看上去陷入了犹豫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子奇忽然睁开了双眼。
“别傻了!连我都明白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还能不明白吗?”子奇怒吼道,“骗了你,那位大人骗了你啊,你们所有人的不幸都是从喂养这只巨兽开始的!”
不幸?
不幸吗?
弗洛伊德觉得世界渐渐向他关闭了。
在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最后,画面定格了。
那是一个春天,樱花漫天。
樱树下是翠绿的青草,他坐在草地上,微笑着。双臂下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她们都笑的格外灿烂。
弗洛伊德微弱的双眼渐渐暗淡,但脸上却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转瞬后,笑容消失了。
因为,画面骤然变了。
转眼间,大雪纷飞,樱树已然枯萎。
苍老无比的他依然跌坐在地上,雪地冰冷入骨。
在他身旁站着一男一女,他们依然笑着,但这笑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男孩看上去很不好,他失去了半个身躯,笑容狰狞无比。
女孩看上去就更不好了,她的脸已经无法直视,但即使是这样她还在笑,笑的阴森恐怖。
一秒!
“不……”弗洛伊德苍老的眼睛中有泪滑落。
那是遗憾的泪,悔恨的泪。
“巨兽是用来屠神的,我的主人是……”弗洛伊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伴随着“咚”的一声,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零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