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刀头上的指针第二次被转动的时候,大船上完全丧失了指针第一次转动时那种轻松写意的气氛。
此刻风平浪静的黑色大船就像被恐惧的迷雾所笼罩,船上每一位乘客的心都惴惴不安。
尽管斥责过阿三,但轮到头领本人时,他仍然用出了很大的力量。仿佛这样指针就不会停下来,自己也不会有危险。
“哼哼。”望着飞速旋转的指针,死神冷笑两声。
“阿三。”首领抓紧时间回过头去照顾起自己的小弟来。
“你不要紧吧?”
“没,没事。”阿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他用一块破白布紧紧裹着断掉的手指,疼痛如排山倒海般直冲脑门,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难以抗住。
此刻,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忍一忍,再忍一忍。”头领大声说道,“我们,我们马上就过河,当了榴莲我就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治疗。”
“……嗯。”阿三艰难的点了点头。
“滴答,滴答……”
鲜血从白布上一点一点的滴落下来。
阿三的脸看上去更白了。
“不,不行啊。”小兔开口了,“不马上止血的话会有危险的。”
“说得对。”
头领站了起来,“刺啦”一声扯下了一条袖子。
“来,老三,我给你裹上。”
“大,大哥,缓一缓,缓一缓。”阿三艰难地说道。
疼痛就像桀骜不驯的洪水猛兽,阿三不敢松开紧紧攥着的断指,仿佛一放开手,猛兽就会从那里窜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目空竟然不声不响的走了过去。
“干什么?”头领没好气的说,“看笑话吗?”
“不不,”目空摆手说道,“你误会了。”
“那就是想趁火打劫?”头领大声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早就说过这颗榴莲是不会给你的。”
“唉。”目空叹了一口气,开始向怀中抹去,很快那个空间折叠小盒被取了出来。
“我家是开药铺的。”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目空竟然如此低调的介绍着自己。
“药铺?”大汉怔了一下。
“嗯。”很快目空从小盒中取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瓶子和一粒红色药丸。
“这是止血的药粉,”目空晃着小瓶子说道,“而这颗药丸是止疼的。”
“你……”大汉犹豫了。
毕竟目空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根骨奇特的陌生人。
像目空这种形象,在古往今来的任何书籍或者影视作品中基本上都是反派角色。只有巴黎圣母院和歌剧院幽灵等少数作品除外。
“哼哼,”目空笑了笑,“这些药的效果都可谓出奇的好。”
“出,出奇的好?”阿三本无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我放在这了,你们随意。”目空说完将那个褐色的小药瓶放在了阿三身旁的船板上,并将那枚红色药丸放在了小药瓶的盖子上。
“大哥哥,”看着目空走了回来,小兔拍着小手称赞道,“你做的很好。”
“是很好。”雷伊说道,“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多余的了。”
“哼。”目空不屑的问道,“什么多余的?”
“多余的药啊。”雷伊说道,“鬼知道我们会贡献出身上哪个部位,要我说不如先吃一粒止痛药再说。”
“啊!”目空立刻转过头去,“我忘了这事。”
就在那转头的瞬间,他看到那粒红色的药丸被阿三吞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头领紧紧盯着阿三的一举一动,“如果不对劲就马上想办法吐出来。”
“咦?”阿三疑惑道。
“怎么了?”头领更加紧张了。
“好像,好像不怎么疼了?”
“真的?”
“很凉爽,很舒服的感觉。”阿三的手慢慢离开了裹着断指的血色白布。
失去了压力,血喷涌而出,白布很快就落在了船板上。
“不行,还没有止血!”头领大喝一声准备用那条撕下了的袖子去抱住阿三的伤口。
“大哥。”阿三叫住了他。
“嗯?”
“试一试那个止血的药粉吧。”尽管血流不止,但阿三的精神明显比刚刚好多了。
“我想,一定会有用的。”阿三说道。
“当然有用了!”目空瞪着眼睛说道,“也不看看那玩意值多少钱。”
“啊……”阿三看了过来,“多,多谢。”
“哼哼,算了。”目空笑了笑,说完后又像想起什么来一般,“那个,这药粉的作用很强的,你们用的时候撒一点点就可以了,千万别浪费!我们,我们说不定一会就用上了。”
阿三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笑。
“呵呵,好的好的。”
药粉在头领的密切监视下敷在了阿三的断指处,只敷了薄薄的一层,但暗红色的血立刻就不流了。
“这……”头领瞪大了眼睛。
“哼,”目空神奇的说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厉,厉害。”头领喃喃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指针终于停止了转动。
“停了。”喀戎冷冷的说道。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在银色的刀头上,红色小指针微微偏向一侧。在没有被羽毛以及不明液体的加持下图形还未显现。
但头领的心猛地紧了一下。
因为,因为这个位置很是眼熟。
没错,就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吸引一般,这一次指针依然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它启动前的位置。
也就是第一次停下的地方!
半晌,无人说话,大船上十分安静。
“阿三!”头领下定了决心,“把匕首给我。”
“……好。”阿三应声道。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要舍弃一样东西。
就在头领拿到匕首准备向自己的左手食指下手的时候,死神喀戎发话了。
“做什么?”
“做什么?”头领怒目而视,“自然是交船费啊?”
“谁告诉你船费是一根手指呢?”
“这,这明明就是刚才的位置啊,不是手指还能是什么?”
“哼哼。”死神喀戎冷笑着问道,“看来你还不明白这里谁说了算。”
“我,我怎么不明白?”头领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证明你自己说了算吗?”
“不不。”喀戎再次从怀中掏出了洁白的羽毛和漆黑的大壶,他边用羽毛蘸着壶中的不明液体边说道,“是这把镰刀说了算。”
随着蘸过水的洁白羽毛点在刀头上,一个图形慢慢呈现出来。
那是……
所有人不仅倒吸一口凉气。
头领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哥!”阿三忍不住站了起来。
“坐,坐下。”头领摆了摆手。
“可是,大哥,这一次……”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会有什么不同。”头领一脸严肃的说道,“阿三,这颗榴莲你拿着。”
“大哥!”阿三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们不能冒险,一点点险都不能冒。”
“大哥!”阿三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你想让我们全军覆没吗?”头领忽然吼了出来。
“大,大哥。”
“不仅仅是我们,”头领用眼角瞥了瞥雷伊几人,“还会连累到别人。”
这句话没有错。因为有一个人没交船费,船也不会启动。
“罢了罢了。”头领满含热泪的说道,“大不了再牺牲我一个,就由我这个当大哥的下去陪老四。”
“大哥……”
“阿三,你一定要拿好这颗榴莲成功渡河。”头领仿佛做着最后讣告般说道,“记住了,这个机会可是用我们两个人的命换来的!”
“大,大哥……”
不只是老三,每一位乘客都被这场面感动了。
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凶恶无比的壮汉竟然有情有义,有勇有谋。
就在他将手中匕首的方向从粗壮的手指上方转移到同样粗壮的脖子旁时死神喀戎再次开口了。
“做什么?”
和第一次同样,死神的声音十分冷淡。
“做什么?”头领怒目而视,“自然是交船费啊?”
仿佛时光倒流,所有的对话都和上一次如出一辙。
“谁告诉你船费是一条命呢?”死神喀戎问道。
“这,这镰刀上呈现出的图像难道不是一颗头颅吗?”头颅发泄般的喊道,“这不是一条命还能是什么?”
“是一颗头颅没错,”死神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并不是这图形的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死神伸出一根枯槁的手指指向了这个图形的这个上方,“这里。”
“这里?”头领疑惑地看了过去。
“这是,头,头发?”头领难以置信的问道。
“没错。”
“真,真的?”头领不敢确定。
“真的。”
一刹那,仿佛所有苦难的岁月都在这一瞬间结束了。
黑暗已经腐朽,光明永不消失。
头领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哇~”眼泪决堤了,头领一边哭一边咒骂道,“天杀的,这是哪个完蛋玩意刻上去的,知不知道真能吓死人的!哇哇哇~”
“好了,大哥,好了。”阿三也喜极而泣,就像重获新生一般。
“哼,是我这个完蛋玩意刻上去的。”喀戎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头颅一时语塞,半晌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太过分了!”
“这也不能怪我。”死神少见的辩解道,“要不你教给我,如何在不画出头颅的情况下单独表现出头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