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风看着众人神思各异的表情,下了命令。除了让黎谢和孙医官继续照顾萧青云,其他的将领都先随他去其他营帐议事。
现在元帅出了事,大司命也暂时没法露面,沈军师也不在,白卿风的身份地位最高,他的话众人自然要听,遂跟随他一起去了其他营帐。
等到了地方,白卿风的目光一一扫过各位将领,率先说道:“现在的情况,诸位也都见到了。我已经让人去豫州接蒋神医过来,想来过个十几天他便能到。有他在,说不定元帅便能即刻痊愈。至于这段时日,军中一切决定,都要听从大司命安排。”
他话音才落,已经有将领出声质疑:“大司命怎么能代行兵权?这责任未免也太大了吧?”
白卿风压着心中不满,冷静的说:“元帅未昏迷前,最信任之人便为大司命,更是将私印都交与了大司命。大司命曾代表乾军和夏国签订休战协定,亦曾临危受命,接管荆州,大败大雍。更别提这段时间,若是无她,我们又怎么能这般顺利拿下冀州?大司命代管兵权有何不可?”
白卿风的话并没有说服所有人,依旧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就连郑荣都有些犹疑:“可是,大司命不是要亲去西南为元帅采圣草么?若是她人不在这里,又怎么能指挥全局?”
白卿风真的很想说,他并不十分相信黎谢的话,他觉得她是为了逼迫蓝荆安自曝其短才编了圣草难采的事情。但这话他绝不能说。再一个,他现在也仅仅是怀疑,他并不知道如果圣草没有按黎谢所说的方法去采,会不会真的失了功效。
就在白卿风沉默不语之时,蓝荆安却来了。她已擦干了泪水,但一身衣服依旧沾着雪泥,狼狈不堪。她挺直了腰,走到了白卿风面前。
纵然她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声音却不带一点波澜,沉声开口说道:“郑将军说的不错。我必是要去西南走这一遭。但我手中确实也有元帅的私印,同时我也有元帅的虎符。”
众人听说她手中又有元帅私印又有虎符,无论怎么想,也要乖乖的认帅了。
蓝荆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严肃的说:“军中诸人听令。”听到这话,将军们都单膝跪地聆讯。
蓝荆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现在某将虎符与私印俱都交与白大人。军中一切大事由白大人总管,沈军师协管。”蓝荆安话毕,让吴未将虎符与萧青云的私印都递与白卿风。
她又嘱托白卿风:“临近新年,两军暂时休战也是正常。希望乾军这边尽量封锁消息,不要让对方知道元帅抱恙。全力守住巨鹿清河防线,暂不进攻。”
白卿风接了虎符私印,点点头:“请大司命放心。”蓝荆安把该做的事情做了,转身带着吴未出去了。
白卿风心里再是难受,也要以军政大事为上,他再次重复一遍蓝荆安最后的话,要求各军尽量做好保密工作,紧锁防线,静待萧青云醒来。
将领之中再有不服气的,见白卿风暂代军权,又有沈容止协管也不吭气了。刚刚还惶惶不安的人心,仿佛又重新找到方向。白卿风再次敲打了一遍众人,让众人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等放了众将领离开,他又点名留下郑荣、陈扬和冯固三人,让他们这段时间加强防范,以防人心异动。这三人都是萧青云等人最信赖之人,答了声诺,也退下了。
白卿风知道今晚之事,再怎么捂,估计也是捂不住的。尤其是关于蓝荆安的流言,迟早会传出去。除非蓝荆安能像当初綏帝那般,有私传流言者格杀勿论。
但即便如此,綏帝也没能杀光所有人。更何况蓝荆安向来体恤他人,肯定是不会这般行事。
白卿风在心里把黎谢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不论她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一次,她算是把蓝荆安坑惨了。比黎谢更让他愤怒的,是被抓住的那个黑衣人。所以白卿风把这边事情刚一安顿好,便匆匆赶去了沈容止那里。
白卿风到的时候,果然见到蓝荆安也在那里。沈容止看见他,赶忙迎了过来,二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站着说话。
沈容止知道白卿风最关心什么,率先摇摇头,告诉白卿风:“不成。那人没有解药。毒也不是他配的,他就是个死士,背后应该还有人。而且他嘴极硬,怎么都不肯吐口。”
白卿风听了,心里一片冰凉,又问他:“他的同伙呢?”
沈容止叹口气:“都死了。据大司命说,当初围攻他们二人总共有八个,除了这一个活口,三个被元帅杀了,一个被后来的那批人杀在林子里。影卫又在旷野找到三具尸身,应该是逃跑之后被那批人追到杀了的。”
白卿风怒火攻心,却又无可奈何。先捡重点将蓝荆安托付军权的事情说了。沈容止点点头:“她来的时候也同我讲了。真是难为她了。黎谢这次算是彻底将她逼入了绝境。”
白卿风忍不住骂了一句。又问沈容止:“你觉得咱们要不要信黎谢的话,让三妹去西南取圣草?”
沈容止心里面也是又气又怨,心痛至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谁都没想到的。但他还是尽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情况:“元帅那里根本等不了。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黎谢。再说,黎谢既然那般粘着元帅,便绝不舍得害他。”
想到蓝荆安,沈容止现在对她的感情更是复杂。但他还是客观的说:“我的意见是先让大司命启程去西南,如果蒋神医到了之后情况有变,或是我们这里找到新的线索,立刻飞鸽传书给她,让她速回大营便是。”
他抬头看了眼远处,无奈的说:“再说了,你也知道元帅和大司命他们两个之间的情意,你觉得她可能不去走这一趟么?你我又能拦得了她么?”
白卿风知道沈容止说的都是实话。无论多不情愿,估计蓝荆安也要先启程去西南了。
他望了一眼远处被绑在木桩上的人,又问沈容止:“你让她亲自去审问了?她现在的状态还撑的住么?”
沈容止叹口气:“你还不知道你妹妹?让她亲自去审也好,至少让她的怒火发泄一点,希望多少能减轻一点她的痛苦。放心,我觉得为了元帅,她现在再难受也会硬撑住这一口气。”
沈容止顿了一下,又说:“但怕是这一次,对她的打击会是非常大。我怕她会崩溃,就是不知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