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躺在床上的谢维宁语气平淡的就仿佛她才从村口买货回家一样。
蓝荆安见他面色比之昨日又好了一些,露出一个笑意,淡淡的答:“嗯。你现在感觉如何?”
谢维宁对她招招手:“不能太用力大声讲话。”
蓝荆安明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慢吞吞的走到了他的床边。谢维宁仰着头,说了两个字:“真好。”蓝荆安没听清,半俯下身,问他:“什么?”
谢维宁靠近她的耳朵,轻声道:“有你在,真好。”蓝荆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直起身子后退了两步,不自然的调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你今晚想吃什么?我让人带了些年货上来。”
谢维宁笑的温柔:“长安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蓝荆安尴尬的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停了半晌,才说:“你一会儿想让谁陪你用饭?”
谢维宁想都没想,就答:“除了你我,若是你想让你身边那几个人过来热闹也行,我这里只一个杜昆就行了。”
“杜昆?”蓝荆安意外的看着谢维宁,快速想了一下,不确定的压低声音问谢维宁:“你是说木土?”
谢维宁轻轻点头。蓝荆安望着他,叹口气:“你不需要。”
“需要。你我之间,不应再有秘密。”谢维宁这句话,实实在在感动了蓝荆安,也让她有些难过。
蓝荆安柔声道:“那我就叫碧鸾、素梅、冯参和木土陪着你过年,好不好?”
谢维宁知道,大过年的,蓝荆安不希望他觉得太过冷清,又怕人多吵着他,点的人中,除了一个素梅,其他都是旧识,亦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他真挚的对蓝荆安笑了下:“甚好。”
蓝荆安去了外室通知其他几人。几个人都不意外,手脚麻利的准备起来。其中老杜是当中最为开心的一个。去年在襄阳的时候,就是他们四人陪着大司命过的年。没想到今年发生了这许多事后,他还能和冯参他们凑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主子终于和大司命在一起了。
蓝荆安特意把案几都支在外室,生怕一会儿酒味在内室挥之不去。谢维宁被老杜扶到了外室的矮榻上,一会儿冯参也被碧鸾搀了过来。冯参一瘸一拐还想抢着帮忙布置,结果被蓝荆安强命他坐在一旁老实陪着谢维宁。
碧鸾、素梅和老杜都不想劳烦蓝荆安动手。但蓝荆安却不听,既然一起过年,就没什么尊卑之分,自然要一起忙忙碌碌才有味道。
内外只有两案,蓝荆安索性起了新意,将两案并了起来。上首是倚着矮榻的谢维宁,左侧坐着蓝荆安,冯参和老杜坐在蓝荆安对侧,而谢维宁对侧坐的则是碧鸾和素梅。
丰富的菜色,配上椒柏酒,真是有浓厚的过年氛围。谢维宁饮不得酒,只得继续喝他的苦药,但这一次蓝荆安却特别嘱咐素梅少给他放点甘草,又替他寻了一小碟腌梅放在面前。
冯参和碧鸾再对谢维宁有芥蒂,这种日子也是欢畅的。加上今日真正入了天井关,蓝荆安及身边之人都觉得再痛快不过。就连平日羞涩的素梅都豪饮了几杯,和碧鸾嬉笑成了一片。冯参几人聊起当年襄阳的艰险,又谈起西南的风光,把素梅听的一愣一愣的,只一脸哀怨的望着蓝荆安。
蓝荆安被她看的心软,温柔出声:“以前你不会骑马,不能带你。以后总是还有机会的。”素梅也是喝多了,不及多想,只知道一个劲儿点头。
老杜则摇晃着脑袋,插话进来:“没事没事,大司命要是没空,我陪你。别说博南山了,就是大海边上,我也陪你去。”
冯参推了他一把:“去,去,去。要陪也该是我陪着,你陪着碧鸾再在院子里跑两圈就行了。”
蓝荆安听着这话有意思,赶忙追问。等听完老杜怎么被碧鸾追着满院子跑,谢维宁和蓝荆安都笑的不行,蓝荆安边笑还不忘提醒谢维宁:“你别笑过了,再把伤口绷开就糟了。”
碧鸾不满冯参揭她的老底,又和冯参闹成了一片。冯参自知语失,只得被碧鸾灌了不少酒下去。
席间,蓝荆安惦记着在偏房里的其他人,特意出去两个偏房转了一圈。她见偏房里的两批人都正快活着,也凑趣和他们说了几句吉祥话。众人见她过来本就高兴,再听了她的话,更是起哄给她敬酒。蓝荆安却不过他们的好意,一房受了一杯才回了正屋。
刚一进门,她便注意到除了谢维宁之外的四个人都有些脸红耳热,说话声音也高了起来,谢维宁脸上的一点疲色同样没能逃过蓝荆安的眼睛。她在门口站了一儿,才过去小声问他:“你累了?回去休息吧,不要在这里硬撑着守岁了。”
谢维宁还在病里,再怎么图热闹,也不过是为了哄蓝荆安高兴,见她这般体贴,自然不会再强撑。点点头:“你扶我进去吧。我怕他们几个喝大了,再把我给摔了。”
蓝荆安抿嘴直乐,纵然自己确实比其他四人少喝了不少,但谢维宁这般不遮掩的说出来,果然还是让其他四人都不服气的争着去扶他。蓝荆安赶紧摆摆手:“你们都别和我争了,喝你们的酒就行,就是声音给我收着点,其他随便你们闹去。”
除了冯参,其他三个人还想去帮忙,谢维宁的胳膊已然搭在了蓝荆安的肩上,三人只得目送着蓝荆安慢慢将谢维宁搀扶回了内室。蓝荆安将谢维宁送到床上,他却不肯现在就睡,只靠在床头慢慢调匀呼吸。蓝荆安听着帘子外面笑闹声又起来了,赶忙想回去让他们小点声音。
谢维宁伸手拦了她一下:“难得他们高兴这一日,且让他们自在会儿吧。长安,我还不想睡,你陪我坐坐可好?”
蓝荆安也觉得这样留他一人在内室似乎有些不大好,便遂了他的心愿,打算坐在床下的兽皮上。谢维宁趁她不备,拉住她的袖子,戏谑着说:“我受人仰视的日子也过了不少,怎敢劳动长安今日再仰视我一回?”
蓝荆安的头稍稍有些涨,对上他的含笑的眸子,到底还是直接坐在了床边。谢维宁轻声叹了一下:“一晃就四年了,这日子过的还真是快。”
蓝荆安想起四年前的江陵,有些不好接口,只附和他说:“人生漫漫,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若说长久,怕是也就只有我这一颗真心了。”听了谢维宁压低声音说的这句话,蓝荆安忍不住红着脸啐他:“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