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荆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她朦胧间只见床边坐着一个人,正在沉思。她动了一下,觉得浑身感觉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让她疼的忍不住轻哼出声。
坐在她床边的谢维宁,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你醒了便好。”
蓝荆安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过他了,之前两个人忙着逃命,她根本来不及打量他。现在见他正坐在自己床边,蓝荆安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
只见谢维宁的脸上明显只是胡乱的擦了擦,还残留着一些泥土的印迹,胡茬也长了出来,带着几分狼狈。他的右臂被布包着,正吊在胸前,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但他经过这一年战火的洗礼,比之前又多了一丝刚硬之气,身姿更加英俊挺拔了。
蓝荆安开口先问:“我们在哪里?”
谢维宁的嗓子有些哑,温和的对她说:“我们在山里的一个猎户人家。你我暂时都没有危险。”
蓝荆安试图坐起身子,却发现自己一动就很疼,甚至痛到她龇牙咧嘴直皱眉。谢维宁赶忙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按住她,对她说:“你千万别动。你的右腿骨断了,还没接上。”
蓝荆安闻言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是不能再移动了。老老实实的继续和谢维宁对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进攻滇国么?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谢维宁也没瞒她,将自己如何来了哀牢,又如何掉入谢承贤的圈套都讲给她听。末了,又问她:“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冀州那里又出了什么事?萧青云真的受伤了?”
蓝荆安本来想骂他做作,明明都派了木土等人一直跟着自己,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冀州发生了什么。但看谢维宁神情不似作伪,便犹疑的冷声问他:“你真不知道?那几个天天跟着我的细作难道不是你的人?他们没和你说?”
谢维宁摇摇头:“他们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人。但我从去年腊月便没收到那边的回信了,我确实收到其他地方的消息,知道萧青云受伤和关于你的谣言。告诉我,冀州到底发生了何事?”
蓝荆安见二人没了生命危险,便不想告诉他自己的事。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木土等人找过来,他一样会知道,和自己亲口说也没有区别,遂开口说:“青云哥哥为了保护我,中毒了。所以我来这里给他采圣草。”
谢维宁一听便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连忙追问她,那天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要亲自来这里采圣草。蓝荆安被他问烦了,再加上刚醒,脑子还有些迷糊,便在谢维宁的引诱下,真的一五一十将冀州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谢维宁听完简直不敢相信:“所以,你中了宇文途的圈套。而按着黎谢的说法,只有你的活血才能带着圣草回去救萧青云?”
蓝荆安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又气哼哼的说他:“都怪你那天送什么破琉璃球,不是因为你,那天早上也许我和青云哥哥就能好好讲话,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
谢维宁得知她提前一天收到自己送的琉璃球更是惊讶,他不动声色的将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然后便醒悟了。好你个谢蔓华,竟然利用我的人,摆我一道。再转念一想,既然她想杀了蓝荆安,就是没想让自己活!
难怪他还觉得谢承贤这次竟然变聪明了,原来后面都是这个女人捣的鬼!看来她这是做了万全准备,就算在冀州杀不死丑丫头,只要这里自己被谢承贤所杀,丑丫头一样也活不成。
只不过萧青云中毒,必然是在谢蔓华意料之外。她能那么快想到新的计谋,把丑丫头支到这里,也是她的本事。怪不得柳貌会三改见面地点,看来原本动手的地方,肯定不在这里。不知谢蔓华对谢承贤说了什么,才让他们拖到了现在再对自己动手。
她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真是厉害啊!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栽在她的手上了。
谢维宁又在推测,谢承贤那个家伙,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他和蓝荆安情蛊的事。谢蔓华的所作所为,似乎是要等谢承贤杀了自己和丑丫头之后,再将所有罪状都推在他头上,要不然谢蔓华早就让人在丑丫头来这里的路上就动手杀她了。
那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她难道要铲除了自己和谢承贤上位?不对,不对,夏国还没出过女皇,就算是继承大位也轮不得她。难道是要给他们苗家报仇?好像也不全是。为了萧青云铲除异己?这就更说不通了。
谢维宁还没想清楚,就听见蓝荆安紧张的轻声呼唤他:“有人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两个憨厚的黝黑汉子,结伴走了进来。他们见到蓝荆安已经醒了,开心的对谢维宁说了一串土话。谢维宁也笑着拿土话和两人打招呼。
蓝荆安一句都听不懂,只能迷茫的看着几人欢快的讲话。只见三人聊了几句,谢维宁便起了身。扔下一句:“乖乖等我”,然后就和另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蓝荆安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左右扭头看了看,这是个不大的木屋,中间有个火塘,自己躺的似乎是张竹床,这床还不小,自己躺了一侧,另外一侧大概还能再睡个人。除此之外,她用余光还能看到个小几,剩下便只能看到屋顶了。
不一会儿,谢维宁就和其中一个男人回来了,谢维宁单手拎了桶水放在房间。那个男人帮他把小几挪到蓝荆安床前,又从门口端了个木盆进来,将谢维宁拎过来的水到了点进盆,然后将火塘上正烧着的热水匀了点到盆里。
他递给谢维宁一块巾子,和谢维宁说了几句,对蓝荆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便转身走了。
谢维宁见蓝荆安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心里一片柔软。谢维宁拿了巾子沾了水,要给她净面。蓝荆安心里极其别扭,哪里愿意让他碰自己,正要抬手接了巾子自己去擦,却发现左胳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根本抬不起来。
谢维宁注意到她的表情,赶忙伸手去摸她的左肩,蓝荆安知道他没有恶意,但还是羞的脸上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