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静雅最后三个字明确告诉白卿风,自己现在和他的差距。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地位家庭问题,她曾经做过的错事,依照乾军过去的处理,徒刑都是轻的,说不好,是要杀头的。而他作为白家唯一后人,必会封王封侯,她不能拖累他。
钱静雅试图和白卿风划清界限,但白卿风却不肯放手。当他听说她只身逃到晋阳,却能在这两三年做到唯一进出晋阳的马队老板,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她做过什么。那些他亲自教她要防范要避免的手段,现在却成了她在黑暗中厮杀的利器。可不白卿风不怪她,若不是因为他,言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卿风抱着她,低声安慰:“你是有苦衷的,不是你的错。我们既然能再次相逢,就注定了不应该再分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钱静雅再度嚎啕大哭,她何德何能,遇到了他。但她却一步一步远离了他,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等钱静雅停下来,从他怀里挣脱,两个人已经不知道抱头痛哭了多久。钱静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白卿风说:“你还需要什么,告诉我,我都可以为你准备。”
白卿风摇摇头,想了想,又说:“我就要一样,我要你答应我,从进了晋阳开始,再也不许离开我。”
钱静雅只想要安安全全的送他进晋阳城,再平平安安的带他出来,并没有体会他这话的深意,点点头应下了。
两个人又说了半天的话,等二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蓝荆安早就在马车上睡着了。白卿风叫醒了她,在她暧昧的打量中,带着一行人赶回了榆次城。
等回去书房,蓝荆安才从白卿风嘴里听到他们二人这些年来的经过。她忍不住感慨,好一对痴男怨女,苦命鸳鸯。
白卿风讲到最后直接给蓝荆安跪下了:“大司命,我知钱静雅她犯过错,但我愿与她一同承担。只求你和元帅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白卿风这般郑重的恳求蓝荆安,着实吓了她一跳。她赶忙把他扶起来:“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呢?且不说,钱姑娘虽有过,但伤害最深的匈奴和鲜卑百姓,咱们这边暂时管不着。就是她在凉州并州所行之事,也不是没个补救啊。她这次带咱们进晋阳城便是将功补过,等事后再好好补给北地百姓,也算是赎罪了。”
白卿风叹口气:“我不想因为言言而让你们为难,徇私枉法。但我也做不到和她分别。等这次并州事情结束,我会辞去军需官一职,她有个什么罪责,我陪她一起受便是。”
蓝荆安知道这两个人久别重逢,一边是悲喜交加一边又是顾虑未来。但大哥说得也不错,在战争中牟利而伤民的商人,依照他们乾军惯常做法,确实需要被处理,以平民愤。钱静雅再怎么将功补过,至少也要关进牢里一段时日,以儆效尤。
可若是将钱静雅关入大牢,以后她要是再想嫁给大哥,怕是就难了,始终会带个罪人的名头。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哪个王公贵族会娶个罪人回家的。况且,这还没算上她父亲钱锡的事。
蓝荆安一边为难,一边又有些自责。没想到,当年自己中伏,被白卿风背回将军府的那几步路竟然还引来了那么大的误会。也赖她,谁让她当年骑射那么出名,一般人都无法猜到她会因为中伏而虚弱成那个样子。何况当年的事情,又被她压了下去,不怪钱静雅这么多年不知道。
蓝荆安只得安慰白卿风:“大哥,你别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先把晋阳之事了结再说。你多往好处想想,至少你们再次相遇了,钱姑娘更是一心为你。你这么多年的等待都不是白付出的,不是么?”
白卿风也知道正事要紧,面色复杂的点点头。
蓝荆安想起来一件事:“对了,钱姑娘当时为什么要点名要你去见她?她怎么知道是咱们的人想入晋阳城?”
白卿风答道:“她认识语堂。语堂当初去南方进药的时候,他们俩便认识。她见语堂出现,自然知道是咱们的人要入晋阳城。她以为我要去刺杀肖翦,所以才特意见我一面。”
蓝荆安恍然大悟,又问他:“你没告诉她咱们进晋阳城的目的?”
白卿风摇摇头:“没有。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她表姐夫原是太原郡中尉童兆,自从肖蒙离开并州,他便成了肖翦的左右手。我们要改变计划,走童兆这条路么?”
蓝荆安想想之前白卿风给她讲的情况,开口说:“我还是觉得之前的方法好。童兆必不如肖翦的家人离他更近,咱们还是按之前商量过的去办吧。不过,你要是觉得童兆那边能下手,咱们就兵分两路。如果主副两将都收服了,想来并州军里再不可能有半点异议。”
白卿风点点头,说:“好,就依你的。我已经和言言说了,三日后到狼孟。除了之前说好的人,她还能把整个马队的人都换做咱们影卫。”
蓝荆安听了很是高兴:“这样更好,保险。我记得她手下马队有六七十人,咱们带五十影卫吧,总要留几个钱姑娘的人装点门面才好。我明日去通知阿玉,你去跟邱少泽要影卫的人。”
白卿风应下了,想起另外一件事,微皱了下眉头:“你真的打算跟肖蒙实话实说?他若是再叛了怎么办?”
蓝荆安放心的一笑:“他不敢。咱们这边的人,只要有姜邵衡和陈扬在,光凭他一人,指挥不动。而他自己的嫡系俱压在青云哥哥那里。我又逼他在上艾和并州军交过手,我前天庆功宴上说的话,也应该传到晋阳城里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和并州军势不两立。”
蓝荆安挑挑眉:“就算他真有胆子叛变,他也只能孤身逃跑。永华城那边肯定无法像以前那般信他。若他们兄弟自立为王,成王的那人也只能是肖翦,任他肖蒙本事再大,也做不回这并州第一人了。”
“你想,肖蒙那么一个高傲的人,一辈子都是风光的,哪怕在乾军这里,谁不是依旧敬他三分,他怎么会愿意屈于自己弟弟之下。他又是个重情的,除了一个嫡长子,全家都在咱们手里。一个聪明人,想来应该十分清楚这未来之路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