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下首的郭自清一边回答着太尉的问题,一边不动声色的听着上首的谈话。太尉听完郭自清的描述,转而向对案的丞相笑着说:“你这个徒儿真是不一般,治水这么大的事,到他嘴里仿佛倒不是什么难事了。”
丞相捋着胡须笑呵呵的应着:“他一个议郎懂什么,不过是惯会夸嘴罢了。”
郑荣回到:“哎,丞相可不要谦虚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这样的年轻人,才是国之大幸。可惜我孙女还小,否则必是要招他作孙婿的。”
这话虽是夸奖,但却让张逊和郭自清都不大好接口,还是沈容止出声给二人解了围:“太尉莫心急,犬子也是不错的,过几年您再看看,说不定就改主意了。”
郑荣哈哈一笑:“成王世子自是出众,又岂是吾家女能配的?老夫自知说错话了。成王还是饶过老夫罢。”
郑荣哪里没听过成王家的那个混世魔王,不提年纪和自己的几个孙女都不般配,就是真要配与皇亲国戚,他宁可恬着老脸请配定王世子,也不想让成王世子近自家孙女分毫。
上首的蓝荆安同样注意到了下面的谈话,笑着小声对萧青云说:“这件事后,估计郭自清要更抢手了。”
萧青云有些吃味:“你对身边的人一个个倒是上心的很。”
蓝荆安用左手悄悄在案下拍了拍萧青云:“我对谁都没有比对青云哥哥你上心。”萧青云瞄她一眼:“真上心?”蓝荆安夹了一块萧青云最喜欢的酥鸭放入他的碗中,小声说:“比珍珠还真。”
萧青云也给蓝荆安夹了一块熏肉,压低声音飞速说了一句:“那回去让我摸摸你的心就知道了。”
蓝荆安面上忍不住泛红,身子稍倾,轻吐四个字:“好没正经。”说完,她又正襟危坐,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她与萧青云之间的小动作。
上首两人掩饰的再好,那般眉来眼去的柔情蜜意还是落到了有心人眼中。下首的几人心思各异,但却都不约而同的扭头去赏台外秋景。
一餐用毕,萧青云知道丞相和太尉年纪都不小,惯常午睡,所以特意安排了人伺候二人去长寿殿休息。至于刘聪,萧青云体恤他头一次上渐台,兼他今日又立了功,便许了他在渐台和沧池游玩,等下午议事的时候,再召他前去。剩下的几人,明里暗里都算是与帝后沾亲带故,所以帝后二人便直接带了他们去温室殿。
一进温室殿,萧青云便让郭自清将此次江南之行细细叙述给几人听。纵使蓝荆安已经听过一遍,但此时听到郭自清讲述,又惊又怒的感觉还是再度涌了出来,更遑论殿中的其他三人了。
萧青云听完,冷笑着对白卿风开口:“你听听,之前还当是咱们多心了。要不是阿狸派了薛威跟着他,他今日都折在扬州了。这才几年的时间,一个个胆子就这般的肥。咱们这里节衣缩食,人家的日子过得可是痛快的紧!”
白卿风心中同样怒不可遏。韩锦明这个老匹夫,白白辜负了君上的信任。要不是郭自清走了这一趟,谁曾想不过几年的功夫,扬州竟然就被弄得如此乌烟瘴气。一个个欺上瞒下的功夫做的倒是厉害,真把君上当成了绥帝不成?!他沉着脸问萧青云:“君上打算如何处置?”
萧青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自然是要连根拔起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朕不管他做多大的官,是不是开国公侯,敢在朕的手下捣鬼,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蓝荆安听萧青云连自称都变了,就知道他这是气狠了。赶忙出言劝慰:“好了好了。为了这帮蠹虫生气不值得。虽说轻易不斩国侯,但韩锦明辜负了黎民百姓,自是罪该万死。不过咱们却要小心他狗急跳墙。他既然敢派人一路追杀自清,谁知他会不会在得知圣意后起兵造反?”
沈容止认同的点点头:“殿下说的是。我觉得现在还是不要立即公布韩锦明的罪行为好,而是应该抓紧时间调动荆州、徐州和交州的军队进行布控。”说罢,他又出言问郭自清:“郭议郎,你此行可确认韩景明是否与朝中之人有联络?”
“回成王,只有一人,是…”他说到这里倒有些不好意思,觑了一眼沈容止。沈容止一下子就领悟了,声音中也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是御史?是哪一个?”
郭自清只能低头答:“是曹侍御史。”沈容止听完反倒松了一口气,虽然曹朗也是他的手下,但幸而不是御史丞或御史中丞。他躬身向萧青云请罪:“都是我这个御史大夫御下不严,才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还请君上责罚。”
萧青云挥挥手:“此事与你无关。你平日事就够多了,要说监管不严,也是御史中丞的过错。等处理完韩锦明等人,同样得罚他几个月的俸禄才能让他记住教训。”沈容止谢恩答诺,心想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御史台的众人了。
白卿风此时才开口问郭自清:“曹侍御史是哪一个?是分管扬州的吧?既然他为朝中内应,那你平安回了永华,他可知晓?”
郭自清出声回到:“是。曹朗侍御史负责督查扬州众官吏。此行回帝都,多亏薛中郎将安排的巧妙,曹侍御史应还不知情。而且他很可能不知韩州牧派人追杀我一事。”
蓝荆安挑挑眉,对其他几个人交代了自己之前的安排:“曹朗那边,我昨日已经命冯参负责去掐断他和扬州那边的联络了。薛威这回伤的比自清还重,所以我让他回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暂时就不需要他露面了。”
萧青云见她安排妥当,满意的对她点点头:“阿狸,曹朗那边就靠你看着了。”说着,他又问郭自清:“自清,你这次回京入宫可见了旁人?”
郭自清隐约猜到帝王心中所想,只叹她这次的好意又要落空了。无论他心中作何想法,出声答话却由不得有半分迟疑:“臣昨日深夜才回的丞相府,今日入宫也是由冯执金吾领着,未见过他人。”
萧青云才要嘱咐他在丞相府中先藏上一段时间,就见蓝荆安凑在自己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萧青云摇摇头,坚决的说:“大事为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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