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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景林的回忆

猫言者 糊糊大人家 4025 2022-11-02 20:08

  回到家,糊糊已经懒得朝我发火怒斥了,看到我带着景林回来,也就瞥一眼,毫无兴趣地钻进猫窝里,面朝里背朝外蜷成一团。独自生闷气。

  我让景林先靠坐在沙发上,去厨房煮了两个鸡蛋。用热水湿了湿毛巾给景林擦脸,然后用鸡蛋贴面轻按滚动着,消肿。

  “除了脸,还有别的地方疼吗?”我关心地问,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我不自觉感到心疼怜惜。

  他摇摇头,伸手按住我的手,“我自己来吧。”让我把手抽开,他自己按压着鸡蛋。

  “今晚在这儿睡吧,要去洗个澡吗?”

  “不,不用了吧。我睡沙发就好。”他露出怯意,依旧紧张。只是不知道此刻的紧张和刚才是不是同一原因。

  “那我得去洗洗,你随意吧。”说罢,我耸耸肩,去卧室找出换洗衣服,把身上的脏衣服脱掉丢在脏衣篓里,一丝不挂地从卧室走去厕所洗澡。景林看到我裸身走出卧室时,吓了一跳,立刻埋下头不去看我。我才意识自己不该这样大剌剌,落花有意,我不该不考虑他的感受。

  洗完澡,我在厕所穿好了衣服才出来。一面用毛巾擦着头发,一面问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景林:“真不洗?我都闻到你身上的臭味了!”景林压低了头,耳根都红了。“去洗洗吧,别害怕,我不偷看。”我开着玩笑说,走回卧室找出另一套睡衣丢给他,“洗完穿这个睡吧,别睡沙发,睡书房,晚安。”

  回到卧室上床,糊糊从猫窝里钻了出来,跳上床,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说:“啧啧啧,真是暖男啊。”

  见我没反应,糊糊补上一句:“暖男对应的引申义就是绿茶婊。”

  “晚上吃屎了吗?嘴那么臭!”我不满地用枕头拍打糊糊,引得它一阵叱喝弹开。

  “哼,我说的不对吗?昨天带吴蔚回来,今天又换了个男人带回来,你可以啊,处处留情呢!”糊糊毫不留情地吐槽着。

  “我最喜欢你吃醋的模样。”我一把将糊糊揽到怀中,不顾它挣扎强行抱着它,“乖乖,不管带谁回来还不都只抱着你睡么?”与糊糊相拥而睡。谁知,过不了一会儿就被啪啪打脸。

  半夜,我被书房传来的呓语吵醒。轻轻地走到书房打开灯,景林满头大汗地在床上抽动着身体,嘴里喃喃自语着,听着像求饶,又像低吟的哭声。应该是做噩梦了,或许和下午受到的惊吓有关。

  “不是我!不是我!”低吟突然变成咆哮的吼叫,景林弹坐起身,不管他受到了何种惊吓,此刻受到他惊吓的倒是我。

  “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我望着他,抖落一身鸡皮问他。

  他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听到我的声音转看到我,便伸手抱住了我的腰。这拥抱太突然,我手足无措地抬起手举在半空,尴尬地站着不动。埋在我腰际的脸释放出温热湿润的感觉,他在哭。

  我很感性,很爱哭。但我更受不了别人哭,别人一哭,我整个人就软了,无所适从。

  “不要走!我怕!”景林边哭边发出呢喃。不知道是他的噩梦仍在继续还是他已然清醒在请求我。

  总之,我推翻了刚才对糊糊说的话,自扇耳光。今晚,我留在书房陪景林,搂着他入睡。

  他的情绪在我的抚慰下逐渐稳定,尔后又变得高涨亢奋得无法入睡,与我彻夜长谈。

  景林的噩梦源自于他的父亲。

  从他有记忆时,就记得他父亲常打他母亲,一言不合,拳脚相向。菜做得不合口味,打!鞋没擦干净,打!应酬喝酒回家,更是毫无理由地打!家庭暴力令他的家庭支离破碎,父母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初二那年,母亲终于拿起法律的武器状告父亲,提出离婚诉讼。

  母亲逃离了,却把他留在那个家。

  原本以为父亲的暴力倾向只是针对母亲而已,谁知道母亲走后,景林便成了父亲泄愤并施以暴力的对象。

  在那个家,任何的谨小慎微都无济于事,因为父亲打他并不需要理由,想打就打。景林忍受了父亲的暴力近半年,遍体鳞伤,满身伤痕。

  令景林得以解脱却从此噩梦缠身的事件发生在初三那年,他刚满十五岁。

  那天父亲心情不错,跟景林说好一块儿外出吃饭,走到楼下时一辆车刚好驶过,为了避让车,景林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父亲的脚,刚擦得蹭亮的皮鞋印上了景林的鞋印。

  父亲瞬间失去好心情,猛踹景林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并未完事,父亲似乎被点燃了怒火,止不住暴力的冲动,对倒在地上的景林继续一脚接一脚的踹着。景林抱头痛哭,在地上打滚。

  突然有一只猫扑向父亲的脸,令父亲受惊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从楼上掉下一瓶矿泉水,直直砸在父亲的头上,父亲当场死亡。而景林目睹了这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的过程,迅速,精准,不拖泥带水。就像是死神找上了父亲,死亡猝不及防地降临,毫无痛苦。

  “是意外吗?”我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楼上掉下的矿泉水瓶到最后也没查出是谁所为,警方最后只能以意外来定性。而扑向我爸的那只猫,或许是我无意间控制的吧,你说算不算意外呢?”回想着这段恐怖的记忆,景林紧紧贴着我,几乎要靠着我的肩了。

  “水瓶不会凭空掉下来吧,你可以起诉整栋楼的人直到查明真相啊。”我想起柳真说的近期她在追的新闻。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爸死了我如释重负。”书房没开灯,我看不到景林说这句话的表情,但听着我感觉有些瘆人。

  后来他又跟我说了他成为猫言者的事。七岁那年的冬天,他路过一个结冰的湖,发现冰湖上有一只被冻死的猫的尸体。他想把那只猫的尸体取上岸埋了,于是便跑到了冰湖上。猫的尸体与湖水结冰冻在了一块儿,他便傻乎乎地找来石头砸开冰块取出猫的尸体。结果他取出猫的尸体的同时,冰湖破裂,出现窟窿,他抱着猫的尸体落入了冰湖里。还好那个湖不深,也不是流动的湖水,他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上来。感冒发烧了好久,浑身乏力,头昏脑涨。也就是这个时候,等他感冒好了以后,他就发现自己好像能听懂猫语,变成猫言者了。

  他又继续说了他父亲死后,他一个人的生活。他的母亲并没有把他接走,只是给他寄钱。他一个人住在父亲的房子里,自己照顾自己。按理说,这般境地长大的孩子,独立自主,应该个性很强才对,但他却细腻柔软,性格讨好迎合。我不解其中原因。他说他在学校被孤立,因为他的父亲是暴力狂,他不但没因为父亲的暴力得到同情,反而遭到冷漠和疏远。还有挑事的同学会揍他,说是想看看他遗传了父亲的暴力基因没有。

  他还说……我在他叨叨叨的诉说中不敌困意,意识模糊起来。快睡着时,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伸到他的脖子下面,让他枕着我的手臂,然后侧过身对着他,把他拥在怀里入睡。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就想要拥他入怀。黄璐给了我归属感,而现在,我却想给景林安全感。

  先不管自我认同的事了,睡吧,睡醒再说。

  我听着景林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安然地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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