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们走这条路,可真是人迹罕至啊!”
步虻接过周宇喝完的水囊,盖好塞子跨在背上。因为路途不太好走,照明完全靠火把,他们已经舍弃马匹、魔蝎改为步行前进了。
“嗯,西庇阿和伊巴密浓达分别从左右两翼包抄,五族从中路突进,咱们这支奇兵一定要与他们分散开,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容易被摊。”
步虻点了点头,他始终相信大都督的判断,从在风轮上救了自己到今天,这个年轻人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妮卡病了,已经发烧三四天了。
周宇仔细询问和检查过,虽然排除了消化系统和呼吸系统的疾病,但具体问题出在哪里还是没找到,只能安排专人用自制担架抬着她赶路,每天多抽出时间关切和陪一陪她。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
妮卡想用手支着地面坐起来,周宇帮她扶正后又在她后背和石丘间垫了个麻布包。
“实在抱歉,因为我耽误大军进度了。”
周宇苦涩地摇了摇头,这丫头什么时候说话一股子日本人的语气。不过,妮卡眼中猩红的血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让他感觉到不妙,甚至联想到了萨曼达。
无主之地,杜班西亚。
真正比战争还可怕的,是疾病。
这里没有草药、没有医司,甚至连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赤脚医生都没有,有的只有随处可见的乱坟岗。
伸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老蝮紧张地盯着他的嘴唇,迫切希望他能说出那三个字,可是周宇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老蝮把水给她服下。
“还没退烧。”
皱着眉头踱到稍远的地方,潘西尼、托森和步虻跟了过来。
“大都督,总司令的情况。。。”
“不太乐观,已经是第五天了。烧不退,说明体内还是有炎症,需要消炎。可是具体是哪里的问题还不清楚,我们手上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药品。”
“大都督,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啊!”
老蝮急匆匆地过来,一把搡开步虻说道。他比谁都着急,妮卡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待妮卡如亲生女儿。如果能换人,他宁肯替那丫头去生病。
“我倒是想医好她,可是我真的找不出病因。。。”
大都督第二次摇了摇头,他深深地感觉到一种无力感。人可以不服输,可以与命运抗争,但实际上那只是源自你内心深处的一种倔强而已。在大自然、病魔和心魔面前,人类都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它们甚至不在意你是不是倔强,依旧在大浪淘沙中自顾自地惊鸿乱瞥。
“老蝮,叫五月花来!”
周宇本以为这位大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履历本厚厚一沓,没准见过这种怪病。可惜,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甚至把所有男人都赶出一百米还查了妇科,也没得出有针对性的判断。
即便是在前世,一个不小心也会被流感夺走性命。站在一个山丘上的周宇看向漆黑的远方,如松如钟、纹丝不动,他把所有人都赶走,离得自己远远的。
他想静一静。
此刻,他甚至在心灵深处拷问着自己的三观。抛头颅洒热血、满腔热情、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四块大陆的王者PK,对标四大天王,剑指毁灭之王,到底为了什么?如果连一个自己关心的人都保护不了、救不了,眼看着她、他死在自己的臂弯之中。这种革命还有什么意义?
这种革命,到底是在革谁的命?
“大人?”
“大人!”
“也许我知道!”
“是呢,也许我们知道!”
说话的是他怀里的卤煮和火烧。
“你们知道什么,两个傻狍子!”
周宇骂了一句,转身就要从山坡上下去。他要与众人汇合,即刻开拔。半晌的冷风吹得他清醒无比: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突破天音城,剿灭厝灵军团,统一杜班西亚,然后争取在第一时间打开鼋门,带着妮卡冲出去,寻找医司、给她用药。
“我们知道妮卡为什么发烧!”
“当然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你才是傻狍子!”
“大傻大狍子!”
周宇收起脚步,缓缓站住,讶异地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家伙。难以置信地端详起来。
“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的脸上有画还是有戏?”
“傻狍子!”
嘿嘿,真是奇哉怪也。放在平时,周宇可能又会用那种烤火的法子整治二球。可今天不行,因为它们玩归玩、闹归闹,从来不开玩笑、不打诳语,这一点大都督心里十分有数。它们若说知道,一定知道。不过如何激它们自己说出来,需要动点儿小心思,他此前屡试不爽。
“别逗了,就你们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主儿。还会瞧病、还会断案、还会占卜?打死你们我都不信!”
“打死我们你都不信?”
“对,说的没错!”
“嘿,我就不信了,我们祭杲这有名的暴脾气还能被你小子拿住!”
“上,卤煮!”
“你先来,火烧!”
俩人一唱一和,越说越气愤。
周宇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响指,好家伙!上钩了!
“你们俩呀,要手没手、要脚没脚,干不得活、打不得仗,你说我养你们干什么?简直就是上辈子造的孽,让我今生供养你们来还债。唉,悲剧、惨剧、未完待续!干脆,以后管你们叫阿呆和阿瓜得了。”
“怎么就是造孽了?”
“干嘛就阿呆和阿瓜啊?”
“那你们说,妮卡到底怎么了?”
“她是得了摇摆症!”
“对,她需要服用龙之血瓶里的血来治疗!”
摇摆症?是什么症?怎么听着跟多动症似的?那丫头看上去痛苦得紧,别说让她摇摆,就算抬着担架的士兵脚下不稳晃几下,她都难受得要吐出来。
龙之血瓶又是什么鬼?别没事就龙啊凤啊的行不行?不用一些超大只的生物命名,吓不倒别人是咋的?
周宇没发问,举起手一手一只看着它们俩。
“呃。。。卤煮,你好像说的太多了。”
“哦?我什么都没说,你听到什么了?”
“我呸!”
“我呸你!”
“好了,你们俩这样有意思吗?赶紧把你们知道的告诉我,否则我就把你们俩塞到老蝮裤裆里。哎呀呀,一定很酸爽啊。。。”
“啊——不要啊——”
“大都督,你疯了吗?”
“快说!”
“摇摆症是一种很特别的病,我们只知道在很久以前,原主的帝国战士会得这种病!”
帝国战士?这俩小兔崽子居然知道帝国战士?周宇是见过栽在花盆里面的半成品帝国战士的,当时在毁掉那些家伙和留置他们之间,自己曾经饱受煎熬。不过,最后在139的执意下,他选择了放过、放任。
“是啊,摇摆症。帝国战士!”
“得了这种病的人没有其他症状,不咳嗽、不打喷嚏、不腹泻、不呕吐,就是长时间的发烧。烧啊烧啊,最后就烧死了。”
“对,死了。”
“可是为什么叫做摇摆症呢?”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没有人说的清楚。”
“对,他们不比你清楚。不是,你啊没有他们清楚。不对不对,我是说啊,你们、算了,爱谁谁吧!”
“那龙之血瓶又是什么呢?”
“龙之血瓶,多好理解啊?装着龙血的瓶子啊!”
“这瓶子里的血能救妮卡的性命?”
“如果她得的的确是摇摆症,那错不了!”
“对,错不了!”
“摇摆症只有唯一一种解药!”
“对,龙血!”
“这么高大上、这么白富美、这么土肥圆、这么妖妖灵的东西,到哪里可以买的到呢?”
“命运河!”
“没错,命运河尽头!”
周宇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情况?库兹西亚有命运轮、索拉西亚有命运峰、杜班西亚这又来了一个命运河,迪克西亚有什么?命运坑还是命运谷?命运锤还是命运鼓?
“我最后再问你们一个问题。答得好我奖励你们一个荣誉称号!”
“荣誉称号?”
“什么称号?”
“这个称号可厉害大了,以后见到别人报出你们的名号,保管吓的他们屁滚尿流、掉头就跑!”
“好,一言为定!”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对你们有过保留?哪次说收拾你们没有兑现了?”
“那倒是,火烧。就冲这一点我还是站他,因为他哪次说揍我都揍了,没有一次偷懒的。”
“嗯,这一点我也同意,上次说要弄我,起早爬半夜把我往天上扔,用一根大板子一下下朝天上抡呐,一早上没落过地。打的我事后躺了半个多月才养好伤。”
周宇自觉好笑,你们两个小家伙,那也不是针对你们,不是因为手痒痒想辙练了练棒球嘛!粗俗!Naive!不过话说回来,与祭杲相处跟与人相处不一样,它们顾忌的、在乎的、关切的往往跟正常人不同,你比如用常规软或者硬的手段来刺激它们,收效甚微甚至会适得其反。
要想跟它们好好说话,确保你说的它在听、能听、会听,只有两个法子:一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打完再议;二是冷嘲热讽骂它们高分低能,刺激它们主动请缨、口无遮拦。
“问吧,你要问什么?”
“命运河在哪里?”
“哪里?在哪里,卤煮?”
“那个不知道,但是有首诗是关于命运河的,失传已久还好我记得!”
“好耶好耶,说来听听!”
周宇还没插话,俩人双簧得不亦乐乎。
“你听好了呦!天上无情也是晴,音声朗朗断崖迎。城吞四季化眠羽,下马不识桃花町。”
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
周宇最讨厌搞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来的,简单粗暴一些多好?直截了当一些多好?不仅费时费力,还费脑细胞!
天上无情也是晴,音声朗朗断崖迎。城吞四季化眠羽,下马不识桃花町?
天、音、城、下啊?
原来是天音城下,简单的藏头诗而已嘛。没什么难度,周宇甚至开始洋洋自得起来,后面他才知道,原来这首诗所代表的含义远比字面上摘出来藏头四字要高难度得多。
“好了好了,大人!”
“对啊对啊,我们已经告诉你所有知道的东西了!”
“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们那个称号了啊?”
“是什么称号这么厉害,可以让敌人闻风丧胆、大杀四方啊?”
“唔,我就说一遍,你们记好了啊!”
“好!”
“耶!”
“你叫不丢正卷丢副卷!它叫給严书记女儿道个歉!”
“呃——”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