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周宇回过头来,慢慢闭上眼睛。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惋惜。”
“惋惜?”
“嗯,也许命运注定我将一步步失去上天给予我的一切,到最后一无所有、孤独终老。”
“别这么说,也许我们只是误会了他呢?”
霏琳娜虽然嘴上如是说,可心意却并非如此,否则他也不会在会议间歇期把孔甲叫到身前,嘱咐他去完成某些不可告人的任务。
“你派孔甲去搜他住所了?”
“你怎么知道?”
女王心头一凛,这位大将军果然非比寻常,只从自己一个小动作就能判断出她的决策和目标。
“就是胡乱一猜,孔甲跟你说搜到什么了?”
周宇还是耷拉着眼皮,头也不太半分,死死盯着眼前盛水的陶杯。
到了玛夏这个级别,将官居所一般都是单间。一号基地兵舍众多,不需要改造就能大把大把地供给。说是单间,其实就是个单身宿舍,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面积不大但是床铺、桌椅、衣柜一应俱全。
“没、没什么。。。”
霏琳娜俏脸攀上红霞,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起来。
“没什么是什么?渔美在那里吗?”
“不、不在。”
“不在?不在你跟抹了烫伤膏似的干什么?到底搜到什么了?”
“孔甲说被子里面、里面有女子的亵衣。。。”
“亵衣?”
“不过他怕打草惊蛇,原封不动又给放了回去。除了那个以外,没有任何异常。”
霏琳娜似乎很着急换一个话题,说到后面语速都加快了两倍。
“看来我猜的没错,渔美就藏在他屋内。”
“可是孔甲小心翼翼地搜遍了,也没找到那女子的下落呀?”
“她会那么轻易让人找到?”
周宇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
“不好!”
“怎么不好?”
“女王陛下,您想啊既然玛夏在渔美去留问题上做了隐瞒,捋着这条线我猜那女人一定还在基地。”
“嗯,按理说应是如此。”
“既然还在基地,你我还有所有人都看不到她,说明她藏在哪里?”
“藏在阴暗的角落,比如伙房、地库甚至坦克车里?”
“不不不,你太小看她了。不可能,她的目的是要搞清这里的一切,包括兵力、地形、分布、*存量等等,甚至我还怀疑她想参加咱们的军事会议,没准已经参加完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有玛夏帮她打掩护,什么都有可能。”
“哎呀这可糟糕了,那些部署和战略不都被她听了去?若是让她禀告给水王,我们这仗就不用打了。你、你这个狗头军师,早就知道怎么不早制止?非要等水泼出去、镜子碎了才想起补救?”
霏琳娜虽然急,但分寸还是有的,她嘴上麻利地埋怨着大都督,脚底下也没停,莲步快移跑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冲着远处坏笑着的图达几人白了一眼,重重关上会议室的门。
“我就是要让她听啊!”
周宇摊了摊手掌,示意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难道说你早有准备?”
“我不是早有准备,我今天开的会也不是装样子。我就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想耍什么把戏。你想啊,既然玛夏有问题,那即便咱们做的万无一失、滴水不漏,把混进队伍里的奸细挡住,玛夏不还是会参加吗?他听去了,对头就听去了。”
“你是说我们防不住消息泄露?”
“是的,你要是不让玛夏参加,那对头、玛夏和渔美肯定猜到我们已经警觉了,狗急跳墙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就不可控了。所以我这么做,是为了拖住他们,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果然你早就有所准备,我就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
霏琳娜脸上的神色稍微舒缓了一下。
“唉,说到这里我还真想看一看对面那位到底是谁。”
周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棚顶的灯,久久不肯离开。
“女王陛下,陪我走走吧?”
大都督很绅士地伸出臂弯,霏琳娜美目流转、俏脸微红,挽了上来。
起初,周宇对于公然与女王陛下出双入对这种行为还是有些扭捏的,毕竟他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也有太多顾忌的东西。但他觉得霏琳娜虽然有着尊贵的身份,但她也有做人的权利,男未娶女未嫁凭什么不让她喜欢自己。就算自己不接受,也不能阻止人家追求吧?
人的本性不应该总收到压制和束缚,否则只会引发更强烈的反弹,造成更可怖的伤害。尤其是当这个施暴者发现周遭的一切都是弱小时,遭殃的是那些善良的人,古代和近代都有很好的例子。
初秋的风说冷不冷,但已经夹带这几缕寒意,中央基地所处的位置已经属于亚热带地区,四季分明、春华秋实,端的是一番美景呈现在二人眼前。
翌日,大军出征的日子。
周宇不喜欢搞太多仪式,说什么都需要有仪式感的人是生活得*逸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你要是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听到外面有人抡鞭子都浑身颤抖,问你你还要仪式感吗?
农民们需要仪式感吗?不需要,他们每天下地刨垄沟、回家还要喂鸡喂猪打草拾掇圈舍,哪有时间搞那么多飞机?一天天累得臭死。
军人们需要仪式感吗?其实不需要,所谓那些“必须”都是喝完酒吹牛逼时候的谈资罢了。达人们不可能还记得你这么小的人物,在他们眼里可能接见过的人如同每天吃的米粒一样多,能记住哪个长什么模样?
至于在争优创先的大道上“走红毯”就更夸张了,那些名额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周宇是太清楚不过了。所有的名额都是“平衡”来的。哎呀,去年欠点儿考虑,给你仨名额,他们位好几年没轮过了今年也来仨吧,风顺轮流转嘛对于话事人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至于那些会哭的孩子,嘴甜的孩子,阿谀奉承四门功课手拿把攥的孩子来说,名额就会更多一些。而这些靠巴结和溜须拍马拿回来的名额就成为了他们攫取财色和利益交换的重要筹码。
你不是想当人上人吗?你不是想成为标杆典型吗?你不是想一览众山小吗?不好意思,你得付出点儿代价才行。
所以,一个坦荡清明的思维应该对纯粹的仪式感说No,不能让这些一而再再而三成为盘剥的工具。周宇对此恨之入骨,所以坚决摒弃。即便他有时候搞一些晚会、搞一些宣传、搞一些评比,但他确保两个原则:一个是玩,另一个是公平。
“大将军,就此告辞,末将。。。”
“走走走!”
周宇直接打断囚巴的话,目送他和山一样的泰坦离开。
“大将。。。”
“别废话,走走走!”
大都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走了班布尔。
第三批走的人是玛夏,他喉结动了动,似是有话却欲言又止,大都督估计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什么都不用说,干就完了。
最后站在眼前的是霏琳娜,她手里拎着周宇亲手给她改造的一个摩托车头盔,为了适应她的脑围和头型,大都督在里面垫了不少海绵,为了保证透气性还用改锥在面罩部分捅了蜂窝孔。
“大将军。。。”
“女王陛下!”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周宇看着眼看就要走到基地门口的囚巴和泰坦,右手拇指和食指圈圆伸进口中打了个响哨。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无论是出战的或是守家的。士兵们迅速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有的手里挑着水、揉着面,有的双手抓住铁蒺藜上不尖的部分,瞪大了眼睛向里面张望。更有一些士兵,原本是一个部队的战友为了斗争需要不得不打散后分别攻打不同区域,借着这个机会延续几分诀别的情谊。
视线聚集过来,周宇又向139招了招手,小家伙秃噜秃噜开了过来。
“怎么,嘟嘟?”
“把扩音器开开!”
大都督朝他使了个眼色。
“又要讲话啊,这个可费能量了!”
139嘟囔着,虽然它表情不会变化,但心里高兴不高兴听声音就知道了。
“没事没事,下个月我给你冲50块钱的,用翼支付交水电燃气费可以满50用10块钱券。”
说完,也不管139同意不同意,周宇把扩音器从他掩护部位拽了出来,这个mic是可以伸长缩短的。霏琳娜本以为他有话要说,没想到大都督把麦克递给了自己。
“女王陛下,说两句吧。”
所有人聚集在场地正中央,当然谁手里有话筒就看谁。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所有族群、所有文明都在残酷地争夺每一个星球上的话语权。
“什么?可是我、我没准备啊?”
霏琳娜拢了拢耳畔的秀发,借机小声跟周宇嘀咕。大都督看得出,这丫头有些紧张。
“别紧张,你不需要准备。这些都是你的士兵,包括我在内,我们都宣誓效忠于你。你应该在出征这个关键时刻站出来为大家打气,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