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岚奴,我、我。。。”
周宇一边唱歌,叛眼却没有停歇,不停地在西塔各层房间游走。自打他唱歌以后,就更加注意观察各个监房里人影的行动指向。
此时第八层一间房舍内的身影已经引起他的注意,那个光点不仅小而且卑微,如同即将熄灭的一个小火苗,哪怕是大点儿的风都扛不住。大都督心头一紧,难道是她吗?整个第八层只有一个囚犯,与自己的判断吻合。
水王漓是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囚犯同他人关在一层的,否则说话多不方便?被人偷听了去还得费力挨个斩杀,都不够麻烦的。
歌声停了,光线里透着孤寂。再没有任何声响或动静传进来,更别提人影了。西岚奴是走了吗?他就这样昙花一现,还是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幻觉,一定是幻觉。
看来我真的是要死了,已经听到了莫须有的东西。霏琳娜微笑着耸了耸肩,靠在墙壁之上,把眼睛又闭上了。这一次,她不打算再睁开。
就让一切都结束吧,父亲和母亲大人,你们能原谅孩儿吗?这条路,太难走了。
“咦,这位小妹妹,在干嘛?”
这句话太清楚了,就像在耳畔说的一样,难道也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
霏琳娜把头抬起来,望向那片四角天。黑黢黢的一张脸罩住了一切、罩住了所有,包括天空和海洋。
泪水、泪水,还是泪水。
霏琳娜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这么多泪水,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该干涸了?人的眼泪不是心里的血吗?怎么还没有流尽?
“这位小妹妹,怎么哭了?眼里进了沙子?”
那张讨打的脸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魔法,竟然粘在了栅栏外面。外面可是万丈深渊,他是如何做到的?
“哎呀,听说你不吃不喝,我就来看看。你给那个老贼省什么水粮啊?真是!”
霏琳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该死的人儿啊。来的这么晚就不说了,还净说这些讨人眼泪的话。我是省水粮给他吗?若是肯吃喝,自己早就成了人家的姬妾,任人胯下*、颠鸾倒凤了。
泪水终于止住了,她收拾好了一切心境。别过头,不去看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周宇有些心焦。
“你走吧,西岚奴。一切都没有用。”
这是霏琳娜张嘴对周宇说的第一句话,却大大出乎了这小子的意料。这说的是人话吗?
好久,没有回音。
霏琳娜瑟瑟发抖,她突然感觉到冷。这是多久的事情了,她没有任何知觉,今天这些都重新回归到身上。感知,对于一个濒死之人是多么重要的乞怜。
当她再回过头的时候,方窗上空空如也。你个天杀的西岚奴,你真走了?我说的是气话啊!
用尽浑身力气,带着满是褥疮的腿,霏琳娜勉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她那双希望和绝望交织的眼睛依旧汩汩涌出泪水。你就这么走了?让我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吗?
我的等待,竟然要以这样为最终篇。
“艾玛,这绳子太难改了。”
那张讨打的脸又出现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我说公主啊,我这儿呢有两根绳子,一根绑着我、另一根我想留给隔壁村姑魏淑芬,不过她还没来,你要不要先尝尝鲜啊?”
“别、别再闹了,西岚奴,快救我出去。”
霏琳娜不敢再说刺激他的话,生怕突如其来的这一切被她毁于一旦。祈祷,难道真的奏效了吗?是父王和母后泉下有知,派他来做救兵?
“哦,等一下哈。我看看,我再算算。”
霏琳娜知道西岚奴神通广大,但这铜墙铁壁的监牢岂是靠人力能打开的?除非,除非他不是人而是妖怪。
等了好一会儿,霏琳娜满头汗珠、手心里沁出来的汗水湿透了圣女裙装。
“好了,公主。你现在往后站,躲得远远的。能有多远躲多远,离开这个窗子对着的线路,靠在墙边,半蹲着用双手护住头。”
霏琳娜听他指挥,寻了一个安全之所双手抱头。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意外之事发生。
原来,周宇刚才一直在墙壁上用泥凿抠挖缝隙,这西塔楼也不知道建于什么年代,早已是年久失修、伤痕累累,虽然用的石块都是上好石料,可那些溜缝的残泥早就风干损毁,一抠就掉。
他的目的是越深越好,事关重大、事出紧急,没有时间像肖生克的救赎一般,用勺子来料理一切,必须用这个破坏性的法子。而这一切的重中之重,在于四个索栗球能塞进去多深。
连接索栗的是麻衣上抽丝剥茧取下来的麻絮,易燃得很。让人费解的是,他如何取火。进入监牢之后,过筛子时早就把人扒了个精光,还能带火种进去?除非水王漓是他亲爹,否则绝对不可能。
答案来了,四个亲兵每人拉出来一个索栗球,周宇拉出来的是一个打火机。这东西在几个军事基地都是常见货,他搜集带来了不少,不过这个形状、这个大小,他衡量了几个人的宿便后觉得只能由自己来承担如此艰巨的任务。
我说女王陛下啊,为了救你我连打火机都吞了,你还要什么手表啊?
轰的一声,天崩地裂之势扑面而来。半蹲在监牢另一侧的霏琳娜即便不再冲击波直接袭击的线路上,也被一股蛮力推了出去,重重撞在栏杆上,险些失去意识。
快,现在要做的就是快!
只见东塔和中央墙壁上四条绳索快速下坠,图达、杰朗、班布尔、玛夏四人是知道计划的,一旦听到爆炸声迅速出逃。不顾一切、绝命逃亡。
而半路杀出来的麻辣烫,周宇也没有留下他独自面对砍头的风险。他交代过,下午上工时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要问直接捆上绳子就往下跳。
那绳子的长短,他上午丈量过了,也在绞盘上修改过了,刚好到地面上两米,不多不少。否则,非得摔死这毛头小子不可。
“快,公主,随我来!”
霏琳娜凭着一口气,奋力站起身。看着周宇递过来的绳篮,她有些为难。
这绳篮是八字结,若是自己钻进去,与西岚奴便是面对着面、胸贴着胸,双腿还得缠在一起。这个动作,简直要羞死人了,传出去她还怎么当女王,怎么嫁人?
通红着脸的霏琳娜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快,你不想活了?”
从炸裂了的大洞外窜进来的周宇根本没时间跟她废话,跨步过来一把抱起霏琳娜,搂着双腿给她送了进去。那绳结是个活扣,只需要大都督用力一拉绳头,公主就被锁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来,一二三、跳!”
霏琳娜紧闭着双眼,不敢看周围的一切。她只感觉到冷风从脚底下一直袭到头顶,秀发早就失重飘散凌乱,跟她穿着的皇家裙装一样,在空中狂舞。
周宇一手搂着霏琳娜,一手伸直了撸在绳索上,他的手心缠着厚厚的蛇皮,那用作固定绞盘的东西早被他卸下来,为的就是此时减缓下坠的速度。
不撸着点,最后那一下得把俩人扥死。
发现了西塔出现异常,王城内乱成了一锅粥。里面的卫兵听到的只是爆炸声,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此刻仍在调兵遣将、找寻头绪。
一批批、一组组、一队队城防军混杂在一起,不是互相询问就在互相指责,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问题出在西塔的监牢,而爆炸发生在外墙。
最先冲进牢房的是几个狱卒,他们打开牢门、跃过碎石,从洞口向下望去,能看到的只有两个黑点。一怒之下,一个狱卒用手中钢刀刷的一下斩断了眼前的绳索。这群反贼,居然用的是绳子从上面下来救人,砍断绳子还不摔死你们。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周宇到了贴地飞行的高度,正拿着手里的瓦刀费力地割着绳子,没想到上面突然失了力道,俩人重重地栽到地上。不过大都督哪能让这只剩半条命的丫头给自己当肉垫,只好眼一闭、心一横把她揽在怀里,浑身上下给她捂了个严实。
“谢谢喽,老兄!”
虽然屁股摔成了四瓣,可大都督仍不忘向十几层楼高的上空敬了个美式军礼,他也不知道那位帮了自己的狱卒看不看得到,紧张不紧张、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来,上我背上来!”
这已经是周宇第二次背她了,算上骑马跟他肌肤相亲、刚才下落八爪相缠,已经是第四次亲密接触。霏琳娜早就麻木了,这些身外之物不做他想也罢。
大局为重,这是这丫头开解自己的唯一借口,每次都是用这个。
但凡发生意外,应急响应速度都是难题。城里的官军就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一内以外无计可施;而城外几里处的水王漓精锐,此刻也正在等待着自己这边最高指挥官的指示。差不多都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才有几股轻骑快速向西塔爆炸之处的城下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