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有什么危险?
这里四下空旷、一览无余,就算有危险从斜刺里杀出来,有了人鱼本事的大都督也有把握化险为夷、成功脱逃。
切,少见多。。。怪字还没嘀咕完,周宇后悔了。
“体育馆”正上方的一块黝黑空间里桶大的气泡争先恐后涌出,仿佛被竹竿子敲了老巢的马蜂,呼地扑过来。一团巨大的黑影遮挡住上方几乎所有灯罩发出来的灯光,脚下空地和周遭瞬间黑了下来。
黑影,还在缓慢蠕动。
不好,有东西过来了。而且,是大东西。周宇一个背转身,撒丫子就要跑,可是突然身后传来巨大的吸力,他眼看着自己双手在河里奋力划水,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地被吸了上去,周围的河水形成一股逆流,伴着他打着旋儿向身后奔去。
“啊——”
声音还没落,吸力止于当下。惊慌失措的周宇睁开眼睛,一只硕大的眼睛正鼓着猩红的血丝盯着自己。
这只眼睛是真的大,小梁的眼睛跟它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头朝下脚朝上的大都督缓了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障碍物,而这种遮挡迅速演变成为恐惧蔓延到他全身。
这是什么生物的眼睛,竟然如此庞大。趁着它喘息的空隙,周宇迅速向后退去,竭尽全力想把这个庞然大物纳入视线,探明它的全貌。
冰山一角、管中窥豹,直到后退了三四十米周宇才对自己刚才的误判有了契合实际的定义。眼前的生物,是一个放大版的小梁。除了皮肤比它更黑、纹理更清晰外,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小家伙的麻麻?
周宇心中的疑虑很快就被希望赶超,并失去了有力位置。毕竟,救活妮卡是他现在心里最重要的目标,什么学习市委书记重要讲话精神、什么上交立功受奖的个人事迹材料、什么填报值加班表,都不如此事重要。
“你、你就是小梁的麻麻?”
周宇此话一出,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谁特么知道小梁是谁啊,这个名字不过是半个小时前自己刚给小家伙起的外号而已。
让他震惊的是,眼前的大脑袋居然缓缓点了点头,随后慈祥地望了望在地洞那一侧偷偷露出头,惊慌失措朝这边张望的小梁。
没错了,就这一个眼神周宇足够确定二人的母子关系。母亲看孩子的眼神,一百万年都不会变。
“来,快出来!”
周宇朝身后探头探脑的小梁吼道,他有必要拉个道具过来,否则他对独自说服大家伙交出龙血心里没谱。尽管人家母子一心,可大都督向来认为人有三寸不烂之舌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搅拌食物。
“你快点吧!”
实在等不下去的大都督干脆游过去,连拉带拽地把小梁的大脑袋拖出了孔道。
“快,叫麻麻!”
周宇拍了拍小梁的脑袋,鼓励它游在自己身前。小梁似乎心里很忐忑,偏又欲拒还迎、扭扭捏捏,一副可爱至极的样子让头上的大梁怜爱不已。
“啾啾!”
小梁扁着嘴,满脸委屈地朝大梁喊了一句。
“咕咕!”
大梁显得很心酸,一边叫一边把脖子伸过来绕着小梁缠了一圈,最后轻轻靠在它头上,两龙紧紧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不愿分开。
大梁小梁的窃窃私语声不断传来,周宇有意留给他们母子一个叙旧的空间,自己一个夹腿飞起,向“体育场”周围探去。
“不要、乱动!”
从脖子后面传来的两个字吓得周宇一激灵。什么情况?好好的比古比古、乌拉乌拉你们不搞,开始学人说人话对不对?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吓人是不是?
再回首,却发现说话制止他的人是大梁。
“干、干什么?”
“不要乱动,小心丧命!”
大梁会说人话,而且十分标准,显然是个练家子,有可能是外国语学院毕业的。
“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要制止你,还是为什么会丧命?”
“都有!”
周宇抱着双臂,十分傲娇地踩在水里,气势上完全不输给大梁。大梁用前爪轻轻拍了拍小梁的头,脖颈反着绕了两圈恢复常态化,居高临下地望着大都督,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盛气凌人之感。
“因为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你!”
大梁语气虽然温和,可是字字露出杀机。小梁之所以不愿意进来,显然是曾经吃过麻麻的苦头,没准他就是不堪忍受亲妈的家暴才选择离家出走的。
“杀掉我,恐怕你没有这个本事吧!”
周宇也不甘示弱,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形体上不足对方的百分之一而示之以弱、示之以衰、示之以怂。
“哈哈哈!”
尽管是在水下,可大都督还是能听到大梁轻蔑的笑声,看到完全不屑一顾的表情。
“你不相信?你觉得我是如何进来的呢?”
周宇说着掏出嘴里的怜悯之翼,朝大梁比划了几下,旋即迅速塞回嘴里。装大头鬼可以,如果装的太大就容易露馅。
不仅如此,大都督还把从妮卡那里学来,召唤神兽的口诀朗诵了几遍,确保龙妈听得真切。随着他耍宝接近尾声,龙妈的表情逐渐变得冷峻异常。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妈似乎是担心周宇具有杀伤力,用力把小梁提了起来放到自己身后,紧张地问道。
“我?洞里来的人,你也可以叫我山顶洞人!”
“洞里来的人?”
龙妈暗自思忖了半天,皱着眉头又凑了过来。
“你、想怎样?”
本来从妮卡病故、挖坑填埋到跌落二层、寻宝鲵河开始,周宇就自觉十分郁闷、出离愤怒。如今,有人站出来挺着脖子、支着耳朵让他来数落,不骂过去自己还算是人吗?
“我想怎样?老子还想问问你想怎么样呢?”
周宇几乎是叉着腰,站在体育场中央,朝着对面大声嚷嚷起来。
“我特么好端端地死过来,就踏踏实实让我投胎转世、再世为人得了,哪怕不做人、做一只猪、一颗仙人掌、一张卫生巾都行啊。偏偏让我来当什么黑洞里来的人,我哪里黑了?我又哪里有洞?”
“尼玛,这还不算完。白天我跟一大群兄弟出生入死、刀口舔血;晚上我还得带菲琳娜夜游赛博拉坦、陪妮卡观光命运轮。打仗,我冲;洗澡,我刷;有功,我闪;拉裤子,我擦!有没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还想怎么欺负人啊?”
说着说着,大都督义愤填膺,几乎是算后账、记花账、倒小账似的控诉,一股脑把自己多年来受的“委屈”全部倒出来“维权”。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只动物说这么多,难道仅仅因为它能听懂人话,能与自己沟通?
可惜大都督的血泪控诉并没有换来纳粹军妓,也没有换来秋菊和官司。龙妈歪着头看着他,眼神不停闪烁,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懂。
“你居然是黑洞里来的人,难怪如此!”
龙妈待周宇平静下来,很自然地接过了话茬,不急不恼、不快不徐,仿佛一切与她都没有关系。
“除了我,还有谁能在这鲵河里如履平地?除了我,还有谁能打开外面的合金大门?除了我,谁能让小梁,就是它,你这个乖儿子,乖乖滴听话把我运送到对岸?还是除了我,谁能驾驭巽王圣物?”
周宇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神选之人,毫无疑问有足够的理由在这里大呼小叫,对她们娘俩颐指气使。
“而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龙妈学周宇的样子,也摊了摊手。龙的前爪十分短小,做出这个动作来看上去十分滑稽。大都督噗嗤一声,几乎笑岔了气,要不是在水里非得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可。
“哎呦喂,你可真够雷人的啊!说话草稿都不用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人是原主?”
“你、你竟然知道原主?”
周宇心里有些自鸣得意,看来自己的引蛇出洞、声东击西之计生效了。既然龙并不太在意怜悯之翼,说明她对巽王完全不感冒;而眼下这个巨大的外星工事荒芜了何止百年,她却舍尽一生来护卫周全,若不是原主给她留下这份另类的“家庭作业”,大都督猜测她早就带着小梁远走高飞了。
“我不仅知道原主,我还有大量的西西弗斯、我见过帝国勇士,甚至还架过电缆电线、更换过机器人的能源芯。你说。。。我跟原主和原主手下的员工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周宇侧着脖子瞧向大梁,面不改色心不跳,老家伙却一脸懵逼。大都督是想开了,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不是以命相搏的赌局,只要能拿回龙血回去治疗妮卡,瞪两眼怎么了?别说瞪了,就是啐一脸口水、摔一脑门子官司,都不算是个事儿。
“原主、原主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们!”
大梁听毕,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连洗脸刷牙都顾不上,一个鱼跃窜到周宇面前,迫不及待地希望能从眼前这个十分不起眼的人类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原主?都撤退了呀?”
“撤退,撤退是什么?”
“撤退?撤退就打仗没打过,被打跑了。”
“跑到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不可能、不可能的,原主怎么会失败呢?这不符合科学规律啊!”
周宇对大梁能够说出科学规律四个字表示十分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很快就释然了。有什么问题吗?既然是打仗就自然有攻有防、有进有退。
“也许原主就是被打败的。”
“打败?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到原主的地盘撒野!”
“谁,巽王呗!”
“巽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周宇完全不理解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