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宇早早地起来晨练。在椅子上坐着睡了一宿,真个比在老国王木乃伊脚底下睡一宿还要累人。他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感觉到休息得七七八八的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老爷,吃早饭了。”玫瑰招呼他进屋来,现在他们主仆九人除了必要的行动外一概蜗居,周宇嘱咐他们尽量少抛头露面,等过了这几天的风头再说。
“大人,您还没仔细说,昨天那射鸟比赛最后结果到底怎么样?你是多少比多少赢的?”班布尔龇牙咧嘴地往嘴里扒拉着面条,边吃边吸溜汤汁。
“哦,那个呀。没比。”周宇耷拉着眼皮,接过玫瑰递过来的一个剥好的煮鸡蛋,慢慢送到嘴边。
“噗!”正吃了一大口的玛夏,半张嘴的面条全都噗到博拉达脸上,给这小子来了个满堂红。
“什、什么?没比?没比是什么意思?”玛夏一边拿抹布抹着博拉达的脸,根本就是把他当桌面了,眼睛却紧盯着周宇,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没比,我弃权了!”
“什么,弃权?”这回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碟,不可思议地盯着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鸡蛋的周宇。
“是啊,对头来势汹汹,我实在是招架不住。内孙子上来就是三发六箭得了十四分,你们说我还有弯弓的必要吗?”周宇不把在座的当外人,所以讲起这事来也不觉得是没羞没臊的事情,反倒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班布尔他们虽然没看到比赛,但是以讹传讹地至少知道了比赛的内容和规矩,听说人家一出手就是十四分,那咱家的副指挥使大人就算是向天再借五百发,也赢不了比赛。如此看来,弃权反而是比较稳妥地保存颜面的方式。
“老爷,您多吃点儿。今天加油,干掉那小子,扳回一局不就行了!”水仙又给他剥了两个鸡蛋,一块塞到他碗里。周宇看着那傻乎乎的丫头,微微一笑。早起到现在,他一直在想着对策。第一阵示敌以弱,第二、第三场却是说什么也不容有失了,如果出了任何岔子都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所以,水仙呐水仙,老爷我不是要扳回一局,是得连下两城。就跟你递过来的这个一样,一炮双响!
吃饱肚子,周宇布置一番,只身一人前往比赛场地去了。第二局是伐木比赛,大都督昨天就知道比赛规则了:每人一个山头,山上有不计其数的榉木。每人携带简单的工具例如斧子、绳索一类,靠一己之力伐木、找平、搬运到城门前。时限半天,搬来最多榉木的一方获胜。
这特么是什么比赛,无非就是卖力气比赛,至少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
到了广场上,还是要再听一遍书记官的“天书”。周宇站在霏琳娜身后,那丫头满眼通红、目不斜视,愣是一句话没跟自己说。身旁的斐莉更是狠毒地瞪着自己,他心想这下好了,就算是赢下比赛估计也得罪了这位女中豪杰,看来自己未来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孔甲兄,早啊!”周宇靠过去,表情略显尴尬地拉着近乎,怎么一到这边感觉掉冰窟窿里似的呢?这不是自己的亲友团吗?难不成我应该去对面?
“不敢当,在下高攀不起啊!”孔甲抽搭了一下鼻子,把头甩向一边。
“第二局比赛,开始!各位请移步!”书记官一声公鸭嚎,上到西玛和特使,下到随身伺候各位领主的丫鬟仆人,窸窸窣窣地拿着干粮水囊、阳伞木凳,朝城门外走去。
跟昨天一样,城门内外全部戒严。老百姓依旧是五百米开外的干活。不过因为这次的场地在城外,即使离着有段距离,百姓们还是能看到两位英雄比拼的场面。周宇大踏步向外走去,甚至看到了藏在人堆里的玛夏。这小子贼头贼脑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卧槽,他不会又开外围了吧。
出了城门、过了石桥,囚巴挑了左手边一个山头,右手边那个自然就留给了周宇。大都督两边看了看,距离差不多,还算公平。从这儿连砍带搬,那是秃驴笑和尚——谁都占不了几分便宜。
来到器械区,囚巴挑了斧子、绳子,自信满满地往山坡上走去。说是山坡,无非就比平地高上三四十米而已,待伐的榉树并不是很茂密,上下之人一目,没什么秘密。周宇心想这个好,这个不容易作弊。
笑话,最爱作弊的就应该是他自己。
周宇走到器械区,他在里面翻翻捡捡,先是捡了好几捆麻绳背在肩上。远处的观众们纳闷,这小子拎这么多麻绳干什么,又不是捆猪绑牛的。接下来,大都督皱着眉头十分不满地继续摸索一番。唉,顺手的东西都没有。算了,将就着来吧,他也拎起一柄开山斧,顺带捡了一根长柄铁钩。
咚的一声锣响,比赛开始。囚巴昨天一战成名,今儿意气风发,丝毫没被鸿鹄之志的事情所干扰。只见他运斧如飞,恨不得是与锣声同步开始伐木。
大都督这边倒是不紧不慢,他瞅了瞅二百米开外挥汗如雨的囚巴,搓了搓下巴。站在山头上前后左右绕了一圈,下面人手搭凉棚看得真切,一阵阵叹息声此起彼伏。
“看来这小子又想放水喽!”
“不会吧,这小子是不是被囚巴收买了?”
“今年这比赛看着没意思呦,北部、西部两个不参赛,南部的来了又是个胆小鬼。看来,囚巴不费吹灰之力喽!”
下面的看客你一言我一语,可真正最心焦的只有一个人,没有之一。那就是霏琳娜,别看她早上连正眼都没瞧周宇一眼,可没有人比她更想扳回一局。如果第二局输了,第三局根本没有比的必要。也就是说,一会儿就可以直接宣判她自己的死刑。
“唾!”周宇往自己双手上吐了口吐沫,用尽浑身力气开始伐木。他一边伐一边用余光扫着囚巴那边,论身体囚巴那小子还不如他,整个一书生体质。但是人家胜在勤奋,而且从上到下笼罩着求胜的欲望。不像大都督这儿,半死不活地重复着这种机械运动。
囚巴有心气儿,周宇却是有经验。原来在奴隶营的时候,唯一能够允许上伐木场上帮工的人就他一个,因为跟菲伦那些看守关系混的好,砍伐的军士有什么头疼脑热都由他来顶班儿。他们可不敢让大批的奴隶接触到斧子这种东西,是要人命的。
“嘿、嚯、嘿、嚯!”周宇找回了点儿当时的感觉,抡斩劈截、运斧如飞,下面人看过来有些惊讶。本以为又要弃权的西岚奴貌似开始提速了,大有赶超囚巴之势。
“公主、公主,您看!”丝丽雅使劲儿推着霏琳娜肩膀。公主早就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看山坡上的赛事。被她这么一推,不得已把目光聚焦在周宇身上。
“西岚奴好像发力了。”丝丽雅一句话,点燃了半死不活的霏琳娜亲友团,孔甲甚至带头喝起了彩。
一棵、两棵、三棵,周宇每伐完一棵树,就把树放平滚到山坡顶上。不过,却不是朝着城门这边,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山坡后面。一棵一棵圆木推过去,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囚巴的方法与他不同,这小子采取的是化整为零、落袋为安的方法,他每伐完一棵树便从山坡上把圆木滚下来,到了平地上把圆木一头系好麻绳,另一头拉在肩上。用最快的速度拉过石桥,摆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圈儿里面。
可以说,囚巴的方法是最传统的方法,历届的伐木比赛大家都是这么比的。唯一的区别是运输木头的方式,有的人选择肩扛,有的人选择手滚,也有像囚巴这样选择绳背的。
周宇这边砍着树,手脚并用但是脑子闲着呢。他时不时扫一眼对面,心里面估算了一下。这小子砍一棵树大概需要五分钟,跟自己差不多,滚到山坡下面两分钟,系好绳索拉到地方十五分钟,跑回来五分钟。也就是说,一个来回他需要二十七分钟。
整个比赛时间约为三个半小时,给他打个富裕,就算他是机器人,体力始终不减、中途不需要休息,八根圆木顶天了。周宇合计着,九根就能赢他。但是,既然昨天输了个酣畅淋漓,今天赢也得赢个山呼海啸吧。
想到这儿,他胳膊上又加了些力气,因为没有向宫门外运输,囚巴送走四根圆木的时候,他已经伐了二十多根圆木。
深吸了一口气,周宇分几批把二十多根圆木推到了山坡的北侧,远离城门和观众,这种圆木用滚的还可以,没有背着那么费力气。由于树影的遮挡,坡下观众看不清这小子在干什么。只能看到他往地上楔了什么东西,然后在一根挨着一根的圆木底端系着还是刻着什么。
此时,让人惊呆的一幕又发生了。周宇找了一个块儿空地,把外套脱下来铺好,兀自躺下去了。
“他、他人呢?”霏琳娜急的站起来找他人影,可是本来就从下往上看,再加上周宇现在躺卧的姿势,能看到才怪呢。
“公、公主,他、他好像铺了衣服睡觉去了。”
“什、什么,睡觉去了?”这是两天之内霏琳娜第二次被五雷轰顶,她突然有些后悔跟周宇从密道逃出来,当时就应该坚决一些,自绝在老父身边。一了百了,免得死的如此没有尊严。
霏琳娜绝望地回头看了一眼代表西岚奴的蓝色圆圈,里面一棵圆木都没有;而囚巴的红色圆圈里,已经有了四根,并且在源源不断地增加。为什么,为什么你输都要输的如此卑微,让我受尽屈辱和白眼。霏琳娜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过。
歇了好一会儿,周宇约莫着还有不到一个钟头比赛就要结束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看到对面大汗淋漓、赤膊上阵的囚巴不禁笑出了声。
“喂,囚巴老弟!几根啦?”周宇关切地喊道。他不是想刺探敌情,他是真的觉得囚巴蛮辛苦的,今儿晚上得给人家加鸡腿。
囚巴听清了他的喊话,白了他一眼只字未回,继续着手上的活计。这小子手上布满了血泡,有的是在破了的伤口上又磨出来,肩膀上、后背上被绳子磨破好几层皮,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看的观众触目惊心。不过,既然是比力气,不见点儿红怎么能体现出赛事的惨烈?
在他心里,这场比赛自己注定还将是最后的胜利者。因为,还有不到一个钟头就会结束,己方到位的圆木已有六根,而他?一根都没有。此时的囚巴,真的好想笑。
不过,周宇的时间到了,他不会给任何人笑或者哭的机会了,无论是囚巴还是霏琳娜。众目睽睽之下,周宇穿上外套拎着斧子走到山坡上,朝着刚才自己楔入的地方抡圆了就是几斧子,咕噜咕噜剧烈的滚动声从山坡上面传来。不过,观众们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有人看清楚。只有周宇自己知道,他刚才是把伐好的木头滚在斜坡上,又用劈下来的细木一根根楔入地下做成了几根简易的围挡。这就是知识了,把木头挡住让它们积累势能。而刚才,几斧子劈断围挡,势能就变成了动能。
二十多根圆木撒欢似的向山坡下面滚去,可是为什么是背面呢?其实很好理解,因为山坡向阳的一面是河,就是那条绕了醉花城一圈的河。圆木滚下去,争先恐后地跌落河中激起层层水花。周宇也跟小孩子似的,跳着脚地从山坡上跑下来,追上最后几根圆木纵身一跃趴了上去。
不过,没玩好玩露怯了。抱着的圆木滑溜溜地一转,大都督被翻入了水中,呛了几大口水。特么的还好这边没有观众,要不然我的舞台表现可能要扣分,周宇翻身爬上圆木群,擦了擦脸上的水心想道。
他在伐木之前就注意到了,这里是河的上游。坐在最前面两根并排的圆木之上,手里用钩子勾住第三根,勉强算是给自己搭了个简易竹筏,周宇满意地盘腿坐好,吹着口哨任凭河水把自己和“羊群”送往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