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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蛄悲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受益者

文明的天梯 崔思痛 7604 2022-11-02 20:10

  周宇鞋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外,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是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顶多不超过三十岁的瘦子,一脸猥琐相让往来行人厌烦。

  “爷们儿,是你报案呐?”周宇一把子拍在他肩膀上。

  “哎呦,别、别,大爷,疼!”

  瘦子龇牙咧嘴,连忙去掰大都督虎钳。

  “来吧,屋来吧!”

  周宇把他带路澡堂子,打发十人队清理出一块僻静的地方,大咧咧地席地一坐,靠着墙柱盯住瘦子打量。

  “麻鸪,你去门口把风!”

  “大人,咱是当兵的,还把什么风?”麻鸪显然对把风一词的理解不太到位。

  “我的意思是你藏起来,看看周围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跟踪他!他!懂没懂?”

  周宇的手指头一直指着瘦子,对以麻鸪为首的基层执法人员群体十分不满,这个反间谍侦察意识薄弱到令人发指的队伍怎么带?怎么教?

  “哦,小的这就去!”

  “嘿嘿,内个大人呐,悬红二十袋索栗不是诓人的吧?”

  “哈哈,好说、好说,诓不诓人的要看你的料值不值那个价码!”

  “呃,那就成,小的见过您满大街找的人。”

  “哦?在哪里?”周宇眼睛一亮,此人一张嘴既没有问其他体貌特征来确认,也没说像不像一类模棱两可的话,而是直接点中自己见过。

  看来,此事靠谱儿。

  “那、那不是奇蜂少爷吗?”

  “你居然认识?”

  “废话!”瘦子翻了个白眼,转瞬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跋扈,二十袋索栗赏钱还没到位,自己提前量找的有点儿大,不得不脸上挤出两抹不自然的尬笑,回旋回旋。

  “别、不用过于俗套,我不关心那些。这城里见过奇蜂少爷的人不在少数,想赚悬红的人也不止十个八个,只是鲜有人士最近见过他!”

  “大概一个多月前,我到蝶城车站接我们家少爷。”

  “等、等会儿吧,你们家少爷?你家少爷是谁?”

  “我家少爷是柔蜻啊!在蝶城也是数二数三的人物。”

  不错,有人家废鸵父子在位,柔蜻永远都是二流角色。大都督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在风轮上奇蜂对柔蜻那是仆人都不如的态度。不过柔蜻也是个二货,早知道奇蜂眼里容不得沙子,还要出头卖乖,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这种人,是得有个人好好拾掇拾掇。

  “你家少爷是柔蜻,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给少爷府上看门的。”

  噢,原来是个打更的,周宇搓着下巴点了点头。从来人的身份他基本可以确信,此人有条件接触敌情、覆盖敌情,下面就该进入关键的询问阶段。询问不是讯问,要想把这项业务练出来没有个两百堂的经验出不了师。

  “我说老弟啊,怎么称呼啊?”

  “大人,别这么客气,人家都叫我大飞!”

  “大飞?”周宇一愣,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北角的扛把子大飞哥,可他跟黄秋生长得差距有点儿大啊!名字不错,可惜名不符实!

  “嗯,小的在柔蜻少爷府上是负责看门的,夜班。”

  夜班,也就是三班倒里面熬后半夜那个苦差事。

  “嗯,继续说。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家少爷几个月前陪同奇蜂少爷一同出门公干,但是一直没有返家,对吧?”

  “咦,真是神了。大人怎么知道我家少爷没回来的呢?”

  “猜的!”周宇啐了一口,因为不方便告诉他消息来源,所以只能打个哈哈遮过去。

  “我家少爷虽然没回来,但是我家小姐最近却有点儿反常。”

  “你家小姐?”

  周宇眼睛瞪的老大,这该死的家伙居然婚配了,也不知道他娘子是什么人,这么想不开,居然嫁给一个娘炮。

  “对啊,我家小姐是柔蜻少爷的同胞姐姐,名叫柔蜓。”

  好嘛,原来是姐弟。也对,既然有蜻就有蜓,柔蜻、柔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双胞胎名字。

  “你家小姐有什么反常的呢?”

  “本来小姐是足不出户、深居简出的,没有朋友又不爱凑热闹,这些年来她出门的次数一只手手指都数的过来。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她最近改变习惯了?”

  “可不是嘛,她最近夜里经常出门。差不多每隔一天就要出去一次。而且每次都是独来独往,不带佣人随从,一个人悄悄离开,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

  “哦,这么蹊跷?”

  “说的是呢,头两次我在打盹并没发现她离开,但看到她很疲惫地回来。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儿,毕竟是端人家饭碗的,让主子看到你总是当班时睡觉不合适。于是,我就整夜里瞪大了眼睛,连个老鼠都不放过。您猜怎么着?”

  周宇摇了摇头,他正在抽丝剥茧,想方设法在把这些线索关联起来。

  “小姐居然让我回屋里去,说是不用看门了。小的在府上当差七八年了,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尤其是原来柔蜻少爷主事的时候,从来都是胆战心惊的。如今有这种好事,还管那么许多,肯定是二话不说、回屋蒙头大睡啊!”

  周宇微闭着眼睛,继续搓着下巴。

  “一次、两次,第三次我就睡不着了。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别是人家想要手势小的专门挖的陷阱吧,所以有一天晚上我就藏在门外,瞧瞧小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结果呢,你发现了什么?”

  周宇听到这里,噌地坐了起来,仿佛屁股下面被人塞了个榴莲。他猜测,接下来将到*了。

  “我发现小姐去见了什么人。就在城西一顿饭脚程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山洞。”

  “山洞里有什么?”

  “小的没进去,里面太黑了。万一是个白条儿洞,小的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它们祸害的。”

  周宇倒是听人说过,白条儿吸血,扒在宿主身上打死都不松口,除非用火烫,这也是它们膘肥肉厚的原因。

  “那你怎么说你见到奇蜂少爷了呢?”

  “小的在洞口捡到两样东西。”

  说着,大飞从兜里掏出两个小物件,一个比一个小。其中一件是鼋门碎片,这个东西应该是翼族族长或者继承人才有资格持有,流落到大飞所说的那个山洞外围,说明就算奇蜂不在那里,至少也跟那里有着密切的关系。

  另外一件物事就更让周宇坚信自己的判断了,因为第二件东西是自己给他的信物——FD币。他十分确认、肯定、相信,整个杜班西亚大陆上只有奇蜂一个人有这枚特殊的钱币。

  现在,事情的真相虽然还没浮出水面,奇蜂是死是活仍然是未知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柔蜻的姐姐柔蜓肯定是知情者之一。但现在收网还为时过早,最好的办法是——放长线钓大鱼。

  “不错、非常好,大飞。你的情报我买了,允你的二十袋索栗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对了,除此以外我还追加赏你二十袋。”

  “真、真的吗?”这小子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看的周宇好不自在。好家伙,有了四十袋索栗,大飞直接可以财物自由了,别说买个房子做点儿小买卖,就是娶个媳妇都够绰绰有余。

  “千真万确,不过要想拿到这四十袋索栗,我还有个条件。”

  大都督多毒辣啊?那是皮皮鲁和牛魔王的结合体,一张嘴就是四十袋索栗,但是、要想变现,必须得完成附加任务。一般人面对这种double的诱惑,抵抗力近乎于零。

  “大人请讲!”大飞支着耳朵,生怕生财之道与自己失之交臂。

  “我让你帮我盯住你家小姐,若是发现她再次外出,就来这个地方找我。记住,小心谨慎、宁丢勿暴!”

  “呃,大人,什么是宁丢勿暴?”

  这回是屋里所有人都支起耳朵听,周宇摇了摇头,尼玛你们这些家伙,居然还有如此好学的精神?早这么学你们早上北大了。

  “就是宁可放弃盯梢的任务也不要暴露自己的意思。”

  “明白、了解!”

  嘿嘿,四十袋索栗,我来了!大飞几乎是蹦着离开的澡堂子。

  然后当周宇再一次看到大飞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大人,这小子死了。”

  “还用你说?我看见了!”

  周宇撇了撇嘴,眉头紧锁盯着远处。看来大飞暴露了,人家还给咱来了个下马威,杀了人装进麻袋,愣生生给送到澡堂子门口。只是,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着,生怕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大都督心里的合计逐渐勾勒出一幅清晰的画面。既然你先出招了,来而不往非君子,咱们就玩一票大的!周宇打了个响指。

  不过,这个游戏需要废鸵老爷子配合才能完成。

  宣布继位者的大会将在归巢之日前一天召开,整个蝶城近几日都在窃窃私语中过来。因为是杜班西亚仅次于天音城的存在,加上又是经济中枢,蝶城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涉及翼族族长承袭的消息,无疑会被放大几十倍,瞬间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来自各股势力的情报人员近期蠢蠢欲动,私下串联频繁,关系好的互通消息,关系差的只能凭空猜测。不过所有势力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论上台的人是谁,都要想方设法地去拉拢。

  为什么?因为蝶城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话说一个月后就到了一年一度的“归巢之日”,届时杜班西亚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亮相蝶城,就连厝灵都会亲自驾到。您说,能不风起云涌吗?能不刀光剑影吗?

  这几天发生了几件事,不断牵着事件的鼻子走,仿佛让所有人离真相越来越远。倒是周宇,他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相信越是看上去显而易见的事情越显而易见。

  第一件事,奇蜂找到了,有走卒在城外不远处发现了奇蜂的尸体,人已经死了。这个“被死亡”的奇蜂怎么出现的时间如此恰当?正值宣布继位者人选之前两天。Bingo!这是大都督的第一招,引蛇出洞。他本就对奇蜂仍然活着不抱任何希望,因为早就过了黄金营救期。尽管如此,说服废鸵那个老顽固支持自己也着实让他费了一番口舌。

  第二件事,自从大飞死后,周宇不得不派麻鸪等人日夜轮岗,在柔蜻府外交替监视。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再也没看到府上有除了下人以外的人进出过。甚至把城西距离差不多的所有山洞翻了个底儿掉,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难道,大飞在骗悬红?可若是如此,又是何人如此看不惯他发家致富,非要置一个下人于死地呢?

  第三,翼族和虫族的仇恨上升到了最近几十年的顶点。因为奇蜂的尸体被发现时,整个人保持站立姿势封于一块巨大的琥珀之中。他面露惊恐之色、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栩栩如生却又毫无生气,这种死法让人不寒而栗、怒火中烧。放眼整个杜班西亚,有权力和实力做这么大琥珀生意的人,除了刁蚕以外没有第二个。

  周宇看着眼前的这件艺术品,不禁咋舌。虫珀是里面封的虫子,那里面封人的是不是应该叫人珀呢?他身旁被管家扶着的废鸵看到独子如此惨烈的死状,几乎昏厥过去。一族之长哪能如此落泪于人前,愣是憋了回去,用咳嗽和泪水代替了所有仇恨和诅咒。

  除了周宇,所有人一边倒地认为是虫族下手无疑。不少人甚至还联想起来,在风轮上二人为了争夺两件拍卖品曾经针锋相对、不欢而散。刁蚕此次痛下杀手,除掉翼族唯一的继任者,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跟你翼族明刀明枪地干了!

  刁蚕啊刁蚕,现在你是裤裆里落黄泥——不是屎也成屎喽!不是小弟不帮你,可无论是论动机、论能力、论证据,哪样你都名列前茅,难逃其咎啊!偏偏你又是个四六不靠的性子,在人心中有前科啊老兄,嫌疑最大没商量。

  蝶城,表面华灯初上、歌舞升平,暗地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个迄今为止周宇在杜班西亚见过最现代化的城市,有妓院、有马戏团、有洗浴中心、有期货市场的城市,正开足马力、撸起袖子、全力以赴准备迎接杜班西亚所有中层领导干部的莅临指导。

  大战一触即发,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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