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奴隶兵就班师回营、回到老巢。这里是一处峡谷,若要进来需要通过一通狭窄的峭壁,然后还有一汪沼泽和荆棘树林,若不是熟悉路况的人士走过,不死也得掉层皮。
“这里还真是天险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宇四下里张望着,嘴上不住地赞叹,也不知道是谁挑了这么个地方做营地,真有些与水王做长期斗争打算的意思。
“是司令大人选的,他说这才叫要塞,只有我们出去打别人的份儿,完全不需要考虑防守的问题。”
薛西斯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军事天才,无论对于敌情形势的额判断还是对于地形天险的选择,都凸显了他异于常人的前瞻性和老辣。
“大都督!”
还没进入营房,老薛就迎了出来,他鬓白如雪却英姿焕发,老当益壮的样子隔着老远就给人一种心悦诚服的感觉。
“薛老板!”
两个人拥在了一起,虽然时隔一年可依旧是砣称之感。
“来来来,里面坐。”
薛西斯的意气风发给了周宇强大的信心,刚才甫一看到玛夏他们,大都督突然有一种无力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他的摊子铺的太大了,从库兹西亚离开那里就顾不上了,完全陷入无政府、无主义的状态;从索拉西亚离开后,这里又变成了水深火热,甚至比他到来之前的境遇还要遭。
自己到底是救人还是在害人,这个问题经不起推敲。任何一个时代的任何一个领袖,都会有这种思考。不过,他最懊恼的还是当时没有虚与委蛇,假意加入旦雅族,学会读心术的密语,这样就可以与张角、冉闵、吕布和张献忠他们远程沟通、遥控指挥,占据斗争制高点、把握斗争主动权。
不过,人生没有如果,既然没有就是没有,他不能后悔也没有时间后悔,现在假扮军士引出来游击队,看到了自己只手打造的长生军被逼上梁山、疲于自保,周宇的心里的确不是个滋味。
“大人!”
“大人!”
进入一间茅草屋,又有几人迎了出来,居然是五朵金花里的四朵,水仙自然是不在。
“唉?唉?别乱摸啊!玫瑰!”
“我不是玫瑰啦,她才是。大人,你这么快就把我们忘了,我是茉莉!”
“老薛,谢谢!”
薛西斯与他对视一眼,二人意会不需言传。若是调换个位置,老薛只身出去打拼,大都督也会把他的家人无一例外接到身边,好自安顿、免去她们的后顾之忧。
虽然只是几个丫鬟,不过周宇从来没有把她们当做商品,买的确是买来的,但是几个丫头对待自己如同兄长,周宇看待她们更像是家人。
一顿丰盛的晚宴就在山谷内露天进行,这里水草肥美、物华天宝,不仅盛产山珍野味,而且有河流流过,河鲜亦是手到擒来。
烤山鸡、炖羊排、炸河虾、拌腥草,馋的图达杰朗哈喇子流了一地,吃的邦帅泰山脑满肠肥。最离谱的就是这里的酒了,乃是游击队截击伊莱克城的运输队所虏获的,一等一的好酒,绵远流长、人醉亦醉。
很快,几人就喝的不省人事。玛夏作为统领自然一手接过了主陪的任务,副陪竟然是百合,既然是大都督的兄弟自然就是一家人,这时候有个女人出来站脚助威,那气氛可不一样喽,往死了灌你没商量。
草屋内,只有薛西斯和大都督二人。
“老薛,这一年来全仰仗你。”
“哈哈,兄弟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仰仗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我自有分工。”
“嗨,可惜我那任务完成得不怎么样。”
“喏,你也看到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呀。”
两人对视一眼,抿住嘴,突然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周宇把如何找到命运峰、被巴丹村民偷袭、意外发现投毒点和乘坐风轮去往杜班西亚的奇幻旅程一五一十地讲给薛西斯听。老汉时而惊呼、时而顿足,端的是为大都督捏了一把老汗。
“惭愧啊惭愧,与老弟相比,愚兄这边的状况,呃呵呵,你也都看到了。”
老薛老脸一红,十分抱歉地摊了摊手掌。
“老薛,这也不能怪你,毕竟那水王在索拉西亚深耕细作这么多年,又领万余精兵入关打来,吃几记败仗过来没什么大不了。俗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若是单纯输了战斗兀自罢了,我薛西斯也不是不能吞食天地之人,只是这军心、民心似乎并不在你我这边啊!”
“你的意思是?”
周宇皱起了眉头,看来玛夏所说的老薛一味追求战斗的胜利还有深层次的含义,他一个粗人只参透得一半不到。
“水王的残暴出乎我的想象,他的到来给整个大陆带来一股邪风,自上而下又彻头彻尾,与其说我是败给他还不如说是败给那种暴戾和恐惧。不少人听闻水王驾临,忙不迭地又建起了雨神庙,没日没夜地祷告叩拜。更有甚者,当时参与了打砸抢烧之人竟然以自杀谢罪。”
“哦,竟有此事?”
“还不仅如此,水王甫一到来,就下令诛杀了十几个分封的城主,原因却只有一个,参与西玛骗局。仅仅因为追随了王子就惨遭毒手,甚至株连九族,何其毒辣?何其凶残?真是闻所未闻。”
“想来这水王,在索拉西亚是邪魔一般的存在啊!”
“你刚才看到的长生军,在多次战斗中,尤其是伊莱克保卫战中死伤过半,现下只存余不到五千人,乃是我们的全部兵力。水王军队,我是与他们交过手的,不仅一个个悍不畏死,而且装备精良、整齐划一,数量相当的守城战我竟然没打下来。还连累、连累。。。”
周宇知道他是想说,害克津战死、其余人等弃城出逃。此时此刻此地,老薛还能把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放在前世也是一个好官了。
“哈哈,老薛,这有何尴尬可言,谁都有顺分顺水,也都有逆水行舟的时候。山不转水转,打输了我们再打回来便是,只是苦了克津和他那一家老小。”
大都督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克津大叔对他不错,当初若不是他鼎力相助,自己没有任何机会靠近公主,也不可能在天牧狩大赛上一举成名、拔得头筹。
“这些道理,我几世为人自然是懂得。可我怕,我怕人民的恐惧如同干柴烈火,无尽蔓延。不仅烧到各个城邦,甚至感染了我们的军士,那可就不妙了。”
是了,老薛说的有道理。若是军心动摇,每个战士认为自己在打一场无法打赢的战争,那还怎么挥军北上,怎么勤王平乱。
“所以说,我认为现在的重中之重并不是保存实力,而是迅速拿下几个关键战役,树立我们自己的品牌,给战士们信心,给百姓们安心,给咱们俩定定心。”
“哦?怎么个树立品牌法?”
“要靠宣传!”
“宣传?”
“对,我们要左手宣传、右手组织动员,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得拿出两个像样的产品,否则没有说服力啊!”
“老弟不妨直说,我老薛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么多弯弯绕,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哈哈哈,说来也简单。伊莱克城不是被他攻下来了吗?我们再给打回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先让南部大陆的百姓们看看希望,闻闻肉腥。”
“可是,我们是人家的手下败将,再说以现在的残兵败将去迎敌,不仅敌众我寡、而且敌守我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
周宇搓着下巴,两眼盯着桌子上的茶盏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他没有直接回答老薛的问题,而是张嘴发问。
“老薛,斯芒、车赖漫、詹索、班布尔和卡兹克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们人?”
“瞧我这记性,还没有跟你介绍具体情况。车赖漫、斯芒和詹索在布鲁诺部落,那里也是我们的一个据点,我是听从了你临走时交代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的建议,打造了狡兔三窟,让那大主事不能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里有多少人?”
“不足千人!”
“那班布尔和卡兹克呢?”
“他们俩去了醉花城,我派他们秘密侦查,随时把掌握的新情况传递回来,在醉花城到我这里其实是有一条秘密的讯息通道的。”
大都督十分佩服老薛的作战思路,不仅科学合理而且面面俱到。既然打不过咱就躲,躲还要分头躲,让你不能一次性把我消灭,只要有一口气咱就能喘过来、活过来。此外,在敌人的腹地要安插好自己人,埋伏好钉子、挖好窟窿眼、偷走深井盖。一旦起事,也好有个里应外合。
最厉害的就是信息渠道的畅通了,很难想象老薛要保证这条邮路的通畅需要轮换多少斥候在路上,这些兄弟们日夜奔波、昼伏夜出,有多辛苦大都督感同身受、身临其境。
不过,现在他回来了,人族的阿伊达回来了,帕楚雅的召集人回来了,不打个漂亮仗、翻身仗、点名仗,那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