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双眼睛盯在周宇的掌心不住打量,有惊奇的、有恐惧的,还有像周宇这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不过,最先恢复正常和回到轨道上来的,还是大都督。
“普玛长老,这、这就是龙血?”
周宇把手掌移到眼皮子底下,仔细打量这颗小药丸。乖乖,大哥、大爷,你是我亲爹啊,为了你我差点连老命都搭上。大都督五味杂陈、喜怒哀乐,几秒钟之内把人生滋味又走了一个遍。
“应该、应该是了!”
普玛也没心思向周宇发难了,他咽了口吐沫五官纠集在了一起,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国字脸愣是让他拧成了鞋拔子脸。老小子心里合计着,眼前毁天灭地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不仅降服了龙,取了龙之血瓶,竟然还想办法解开了谜题。他,到底何许人也?
周宇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紫丸能不能救得了妮卡。
“唉?”
“走开!”
普玛拉都没拉住,大都督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掠过,掀起的劲风直刮脸皮。
一人在前面跑,十几口子人在后面追。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赶紧让妮卡服下这龙血。
“小英雄,不要轻举妄动啊。。。”
传入大都督耳膜的只有几个长音的片段,多少年过去了他百米冲刺的速度依旧那么潇洒,加上之前看刘翔比赛录像积攒的一些跨栏经验,甩掉身后的几只软脚虾易如反掌。
待普玛带人冲进茅草屋的时候,周宇已经把紫珠送入妮卡口中,甚至还捏开她嘴巴倒入一些清水送服。
“我说你怎么。。。”
“等你、等你们,黄瓜菜都凉了。你们是不着急,龙血用来施救于巽王前途未卜,要是砸了就一去不复返了。可要是留在手里于你们却有大大的好处,关键时刻可以自保嘛!孬种、懦夫!”
“你说谁是孬种?”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普玛身后几人听周宇如此讥讽他们的长老,一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恨不得冲上来拳打脚踢他一顿才能解气。
“好了!够了!”
普玛用力一掌拍在泥墙上,震得窸窸窣窣一阵晃动,嘁嘁喳喳声逐渐减弱。一些人看着发怒的普玛,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另有一些把视线转移到旁处。
“咦?”
人群中发出了几丝诧异的惊呼,周宇低头一看,原来是妮卡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大都督用力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眼前的姑娘的确是动了。先是微不可查的手指末端有一些抽动,随后竟然明显有了胸部的起伏。
她,有了呼吸?
“呃、呃,啊——”
一声凄厉的嚎叫从妮卡的口中传出,十分刺耳、无比尖锐,震得整个茅草房跟着晃动,河边的小梁听闻都吓了一跳,急忙把大头埋入河底。床上的妮卡整个身体像书本合上一样打了个对折,慢慢再次摊开,瘫倒在床上。
普玛带头跪了下去,嘴里呜呜呀呀念个不停,不出周宇的意料应该是那些祈祷巽王保佑的话语。唯独他自己,缓缓跪在床头,伸手去抓妮卡的葇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右脸上,过了几秒钟才有火辣辣的感觉传来,大都督咧着嘴捂住脸,先是惊愕然后是手舞足蹈的狂袭,绕着床跳起了江南style。
“哦吧刚当思达!威、武微微——”
跳还不行,他还自己唱了起来,挥手召集跪在地上那群善男信女加入自己,一同庆祝。
普玛、苏醒过来的妮卡看着欢呼雀跃、自娱自乐的大都督,不知所措、眉头紧锁,这小子不是吃错药了吧?怎么跟得了失心疯的人一样。
跳完江南style,周宇又发了疯似的跑出屋子,冲到鲵河岸边,一头杵在河水中,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小梁慢慢靠了过来,用大鼻头顶了顶他的后背。
周宇没有扬起头,继续让河水冲刷着自己的口鼻眼耳。听,是水的声音。嗯,这就是水的温度。
在这里哭,别人看不到,纵使抬起头来,别人也会以为那是挂在脸上的河水。
脸上的手印还没褪去,火辣辣的感觉在河水冲刷后感觉更加清晰,也正是这种疼痛让他切实体会到:妮卡活了。幽冥山谷里的那一幕涌上心头。
“为了你的梦想,不止不休!”
正是为了这句话,他才走到今天。也正是因着这句话,他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地杀将下来,想尽一切办法要拯救她性命,不是不止不休而是不死不休。
相比于扳倒毁灭之王、返回人间而言,他更不想欠下如此大的人情。
人情债,是世界上最难还的债。所以才会有人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妮卡也许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害羞,抑或是刚醒转过来没有分辨清形势,才会慌忙中给了自己一巴掌,就这样原谅她吧,反正自己被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到这里,他刚想破涕为笑,突然感觉到屁股上一股外力雄浑粗壮,仿佛泰森照着他那精壮的菊花台来上一脚。
噗通一声,整个人跌入河里。
“我特么就——”
周宇恶向胆边生,扑腾着站起身回头就要打,抡圆了的胳膊举在半空慢慢停住。
站在他身后,踹人动作还没有收尾的人竟然是妮卡。那丫头双手叉腰、满脸怒气,头发根根竖起跟狂风女无二,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似乎有火焰迸射出来。
“你、你踹我干嘛?”
“你还问我干嘛?”
一句话说出来,就让周宇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他先后与两位妮卡相处过,虽然她们外表一模一样但声音却略有不同,尤其是语气。语气这个东西是最难模仿的,让他感觉不对的正是:这个口气与此前的两个妮卡截然不同。
这是第三个妮卡!
大都督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大小姐?玩大便活人呢?再这么搞下去,纵使我心脏再强大也难免被您搞成冠心病啊!
“你、你是妮卡?”
“好你个小贼,你竟敢直呼本王姓名?来人呐,给我把他押过来!”
妮卡秀手一挥,七八个大汉从她身后弹射而出,跟千手观音似的。你们这帮孙子刚才躲哪儿了?真个是暗杀潜行的好手。
本族巽王大人下令,哪里有不从之理?普玛虽然看着着急,可此时此刻哪有他插嘴的余地,他双手捏在一起用力搓着,不知道该挡还是该劝。
大汉刚冲到河边,一个个连忙急刹车,两个刹车不及眼看就要跌落河中的被身后同伴拦腰抱住,避免发生惨剧。原来,这帮孙子不会游泳,眼看着站在河水中一脸木讷的周宇,只能愤愤地挥舞着拳头,嘴上骂骂咧咧,脚底下却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哦?嘿嘿!”
周宇双手拍打着河水,欢快地转了个圈圈。末了,还朝旦雅人勾了勾手指,祭出从《羞羞的铁拳》里学到的大招——你过来呀!
“你小子不要太得意,有能耐你就别出来!”
“哈哈哈,你还真以为我会回去?小梁!”
周宇打了个响指,小梁呼地从水下探出头来,与他并驾齐驱,举起两层楼高的脖颈,居高临下看着旦雅人。
“龙?”
妮卡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看小梁又看了看周宇。刚才轻薄自己的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叫得动龙来替他保驾护航。难道说,他也是神兵?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
周宇干脆在河里玩上了仰泳,洋洋自得、好不自在。
“好,既然你不出来,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妮卡说罢,双眼精芒一闪,一个箭步就要蹿入鲵河。大都督知道她是旦雅人中唯一会游泳的,可没想到她会当众跳河来擒自己。
“快、快跑,小梁!”
周宇慌乱之下急忙使出手势,小梁也是灵兽心知肚明,用大脑袋顶起他屁股,倏地翻身划水逃窜。一人一兽撒丫子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狗撵了呢。
哎呦不行,我的家伙们还都在那里扔着呢。就这么抛下,自己岂不变成光杆司令了,于上头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也没法交代啊。
“停、停下!”
回头一看,妮卡竟被普玛死死拽住,四五个长老跪在河边齐刷刷地挡住了那丫头的去路。
“放开,你们放开我!想造反不成?”
哀求声中,是妮卡的歇斯底里。这丫头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大的火气?
“回去!”
身下的小梁向上瞥了一眼,示意你确定这么做吗?老大,那可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啊,你想羊入虎口我可还没活够呢,老妈刚嘱咐完让我勇闯天涯你就要宣布我的江湖从此曲终人散?
小梁把他放下来,扭着头晃荡着屁股死活不肯向前,摆明了是说,要送死你去吧我可不奉陪。
“你个胆小鬼!不去拉倒!”
周宇也不恼它,兀自游了回去。普玛看他去而复还,用力跺了一脚,简直连自戕的打算都有了。
啪嗒、啪嗒,大都督两只脚踏上岸来,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用手抹了一把面皮,径直朝妮卡走去。其他人,窸窸窣窣撤退到十米开外。
“怎么?你要打我?来吧!”
周宇站在她身前两米的地方,双手一摊、大嘴一咧,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竟然触动我的玉体,看我不——”
“杀了我是吗?”
“杀你又如何,这无主之地之上,我要取人性命还从不需多做思量!”
妮卡抬手一掌,疾风呼啸而至直取他咽喉。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眼看劲掌就要劈到大都督的锁骨,突然停住了。周宇打了个哈欠,一把搪开。他绕了绕脖颈,向地上吐了口吐沫。
“活、活过来?”
妮卡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登徒子,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族人。
是啊,这些人自己怎么都不识得呢?他们,却认得自己。难道说,我真的死了?
“对啊,你以为你长命百岁呢?哦,呸呸!也许你能长命百岁,但你以为你能长生不老?笑话!”
一语中的。
妮卡慢慢把手收回来,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四肢和衣衫。这身恩膏之甲是自己的没错,可是这容貌。
她低头向河水里一看,倒映出了自己的面容。这发饰、眉宇甚至指甲修护的习惯都不是自己惯用的。
“难道说,我死了?”
大都督一把拍在自己的脑门上,神呐快救救我吧,这丫头不仅凶神恶煞,还得了失忆症,该如何才能让她清醒过来呀?救人我可以,救命我也认,可怎么救你的智商我真的黔驴技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