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刺杀、泰山郡守
这里是通往泰山郡的山间小道,虽然平坦但因其窄小和需要绕路而人迹罕至,在山道的末段是一片幽深繁茂,葱茏菀菀的老树林,其中最粗的那两颗阔叶杨树高有十余丈,粗约七八人合抱,两树相距**步的样子。
适才那卷着碎石与树枝的汹涌奔流便从这两颗参天巨木中间冲过。
没有震动,开始的一瞬间也没有声音,两棵巨大榕树相邻的中部,却凭空出现一个边缘光滑的半圆。
格裂——格裂——格裂——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两棵大树,发出令人耳酸的折断声,树干缓缓交错,倾倒……这个时候,漫天的断枝才落雨一般下下来。
面对如此威力惊人的一击,小麻雀双翅护头战战兢兢的埋在马车黑色的车厢顶上,这辆黑色的马车也不负它所望,仿佛如惊涛骇浪风暴中岿然不动稳稳的方舟。
下一刻,裹挟这天地元气的箭矢飞到了马车之前,即将刺中黑色的马儿。
然后,带着斗笠的车夫抬起头来,伸出白嫩如水葱般的手指缓缓向前一点。
啪嗒。
一声轻响。
白皙手指的三尺之外,方才那气势奔腾如恶龙般杀到的三棱铁羽破灵箭,便突然间好似成了不能穿鲁缟的强弩之末,飘忽忽的坠落在落叶与高草的小道中。
黑色的马车依旧未动,带着斗笠的车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的复又低下了头,但是与这车厢之中确是传出了淡淡中带着些许嘲讽的声音:
“鲁地靠海,为击退海寇而多强弩,有这三棱破灵箭倒也不稀奇,只是这箭可是自中州兵部下发,每一支都铭刻有编号,从其打造面世到最终使用都有详细的记载,且铭刻与箭矢威力息息相关,由刚才的情形看来你并未打磨去铭刻,那么这支箭出库使用的记录是什么?难道是射杀大宋长公主么!”
百步之外悄然出现了三道人影,因为山道被刚才那强大无比的箭矢削没了途中的树枝与杂草,到好似迎客时的洒扫庭除一般。
“自然是射杀黄海巨寇郑铎之用,在我来此之前已有人带队出海,郑铎必死无疑,一应记录皆有迹可循”三人中当先一名内穿锦衣外罩符文盔甲的中年文士拱手而道。
“应劭,你好大的胆子!官家哥哥提拔你与微末之中,而今连你也是背叛了大宋,你的心中难道一点愧疚也没有吗!”马车中的贵人所言讥讽之意更加浓重。
“殿下,非是应劭我不顾皇恩,实在是要想向上走,就不得不和光同尘顺流而为。”中年文士声音依旧恭敬。
“和光同尘?不就是同流合污么!今天你既然到此,那么说运河税银之案,你也有参与了?”
“不敢欺瞒殿下,是。”
面对大宋长公主的质问,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间小道中,泰山郡守应劭如同是殿前奏答一般。
“你既如此实话实说,想来是觉得我今次必然不能走出这山林了么?我今次向泰山郡而来,并非什么隐秘事,你在泰山郡守任上多年,自然知道若我是在泰山郡内出了事你身为郡守定然难逃其责,而且刺杀皇室成员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是你自己不想活了,难道你也不想想你的家人么?”
应劭起身看着百步外的黑色马车平静的道:“殿下,您白龙鱼服至此,想来是有些不长眼的山贼有了贪心,比方说那岱山的张黑燕一伙,若是出了差池,我定然会剿灭张黑燕以报官家,若是能平息官家怒火就罢了,若是不能,在下顶多谪贬,而我的家眷自有同僚照拂。”
“同僚?是东平王府吧!我那不成器的叔叔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撺掇,果然是起了异志,他给了你什么承诺?黄金白银?还是更好的官位?”
大宋长公主的声音更加的不屑,“不错,你若得了手,没有真凭实据,官家哥哥或许是对东平王府的这些蝇营狗苟一时无法,但是你们却是高估了自己,我死在了泰山郡境内,你觉得你会承担什么样的怒火?仅仅是谪贬么?不说中州密卫的调查,只要官家哥哥向九秦山请求协助,这事就绝对隐瞒不了。应劭啊应劭!你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聪明,这些细枝末节你就真的未曾想过么,也无怪乎官家哥哥不肯重用你,志大才疏,真真的难堪大用!”
“不会的。”
中年书生的面色骤然一白,不复适才的平静,但他依旧强自保持着镇定说道:“殿下,您莫要再威吓我了,我既然敢来,那就说明所有的后招及退路我皆是已经安排好,剩下的,只是让您无法走出这片林子,只要您死在这里,那么,一切皆好。”
树林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难耐的寂静,这时,在车厢顶上的小麻雀抬起头来看了看周遭,趁机展翅欲飞。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这次的小雀终于成功飞出了树林,不禁欢快的叫出了声。
“应劭,你终究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啊,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出现在此对你意味着什么。”
百步之外黑色的马车上沉默了片刻,传出了一声淡淡的话语,其一字一词中饱含着怜悯,这是上位者对于茫然无知的下位者所发出的叹息。
“公主,这就是泰山郡守么?他的头上落了些草叶呢,好滑稽,咯咯……”这清脆的笑语声,来自掀开车帘一角的婢女小翠,在她的眼中,远处的应劭高高的峨冠与枝叶繁茂的林间很是不搭,茅草与锦衣,枯叶和高冠的组合很是搞笑。
婢女的清脆的笑声在林间传了好远,远处的应劭三人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一贯重视仪表的应劭此刻只觉的连他身边的两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有些嘲弄,如果是在往日,公主殿下身边的婢女对他的嘲弄,他自然是不敢还嘴,公主对他的讥讽,他更是不敢有半点不满,但今时今刻他却是莫名的难以控制心下的怒意。
双手握拳,关节间咔咔作响,应劭面色阴沉的死死地盯着百步之外的黑色马车。
“棋子?滑稽?很可笑么!高贵如你又怎样,今天,你和这贱婢还不是都得死在这里被豺狼分食!”
这恶毒的怒骂似乎是在掩饰心中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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