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我明明想不起来你是谁，在哪里见过，但我有一种踢爆你脑袋的冲动。”

　　“师傅真是薄情。”冰蝶说，“我可是来提供帮助的啊。”

　　“是吗？你能提供什么？”

　　“帮助师傅学会控制不规律原能扰动。”冰蝶指了指她自己的右腿。

　　光逝低下头，他右腿的疼痛扩散与加重倾向越来越严重，如果冰蝶真能解决这个问题，那的确是帮了他个大忙：“什么叫不规律原能扰动。”

　　“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当不同的时空以原能作为基础能量弯曲粘合在一起时，能量平衡因外力影响被打破时出现的一种现象。”冰蝶高谈阔论着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这项科技出现在距今三万年后，艾隆纳耶第六次科技潮汐末期。执行统合部的‘时间’计划中的一个重要分支计划，Project·Dying·of·The·Light，DTL计划，多次运用到这种技术。而这项计划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制造一个最合适的疯子，去打赢一场无法胜利的战争。”

　　“一个人可打不赢什么战争。”

　　“没错，不过师傅能变出三个人呢。”冰蝶笑道。

　　“我只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治好我的腿。”

　　“治不好。”冰蝶轻松打碎了光逝的期待，“所以说师傅可要注意点咯，如果你以后还有其他什么地方被完全打断，就算接回去了也不能恢复原状。”

　　“为什么？”

　　“师傅是装不明白呢，还是真不明白呢，其实你听清了那个僵尸脸在誓言绿洲星地下洞窟里说的话了，不是吗？师傅是多个时空里的生命体纠结在一起，由高维度向低维度进行投影产生的存在啊。其他碳基生命体身体损坏不过是细胞的撕裂，而师傅你身体的损坏带来的可是时空乃至维度的崩塌；普通受伤还能依靠原能自我修复，要是断手断脚什么的，那可就难咯。”

　　光逝说不出话来，他本不该相信这一派胡言，但有一种力量逼迫他接受这种解释。他需要一种足够疯狂的解释来诠释自身的种种不合理。“那这荒唐的崩塌还会扩散么？”他问。

　　“会扩散到产生一个奇点的程度，不过没关系，我这不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吗。”冰蝶拍拍胸脯，“当师傅你学会控制住不规律原能扰动后，虽然还是会疼，但若是你转化为芽床形态就能逃避疼痛。废话少说，我们直接开始吧。”

　　“怎么做？”

　　“简单。”冰蝶拍拍手，“师傅对原能的运用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之所以控制不了腿上的疼痛是因为对原理的不了解而已。现在师傅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就用实践来巩固知识吧。”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还没能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什么是他妈·的原能扰动？”

　　“怎样让一块震动的音叉停下来？用大拇指摁住就好。那怎么让震动的宇宙膜停下来？动动脑子，我可是对师傅的脑子很有信心呢。”

　　※

　　汐驾驶的震荡波战斗机被射入太空时，战舰与战舰的对决基本结束。风信子干净利落地削弱了敌舰的战斗力，甚至导致了一艘敌舰瘫痪。为了保证风信子能心无旁骛的战斗，汐在前往机库的路上顺便击晕了崔克舰长与他的护卫，并把他们藏在不费一番功夫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光逝，并把他带回风信子号。

　　滢和奭葵的座机跟在汐后面弹射进太空。很可惜，因为空间问题，风信子号虽说舰体庞大，搭载的士兵却不多，不能冒险与敌舰接舷对放，不然汐一定会要求对四艘敌舰发动登船攻击来保证万无一失。

　　“有什么发现么。”汐以被瘫痪的那艘敌舰为掩体，躲避零星的防空炮火，一边问同样能与光逝建立精神链接的滢。

　　“很模糊，不能确定具体位置。”滢的回答与汐自己的感受差不多，“这也许是敌人故意造成的。那些家伙明显很了解我们，他们把光逝装在船上，削弱我们直接的心灵感应，以此来达到束缚风信子号的目的。”

　　“两艘受损较轻的星舰又有动作了。”一直在观察敌舰动向的奭葵说，“第四艘船的动作好像有点……奇怪？”

　　汐驾驶战机在被瘫痪的敌舰舰尾主引擎下方急停，观察敌舰动向。只见第四艘敌舰正尝试将舰艏对准风信子号，而第三艘敌舰发射了好几枚鱼雷。这些鱼雷比之前发射的导弹似乎先进许多，明明初速度不高，却勉强躲开了风信子号的拦截导弹，推进到约五十公里处才被近防炮击毁。趁着风信子号对付鱼雷的空当，第三艘敌舰努力绕到了风信子号侧后方，与第四艘敌舰形成包夹攻势。

　　第三艘敌舰炮门全开，联合还能扑腾两下的第二艘敌舰一起疯狂轰击风信子号的后方护盾。风信子号的护盾是没有弱点的。汐原本以为敌舰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不过她很快发现那艘敌舰是在用炮击干扰风信子号的引擎运转。风信子号的航速明显减慢，有被逼停的趋势，不过它的护盾仍然坚固，就敌舰目前的火力强度很难在两个小时内敲开它的防御。

　　就在汐决定得抓紧时间的时候，第四艘敌舰又有了新动向——其前部约三百米的甲板开始向后滑开，展露出之前被装甲包裹的粒子束武器炮管，如同天庭之怒的缩小版。难怪汐总觉得第四艘敌舰的外形和其他三艘有点不同，原来它在肚子里还藏着一门炮！直觉告诉汐大事不妙，但她除了看着它因充能绽放出强光外别无他法。

　　就像天庭之怒从充能到射击并不需要多长准备时间，敌舰的小天庭之怒也没用几秒就到了临界状态。炮管旁弥散的淡金色光雾，转换完毕后聚集在炮口的白色光团，指向敌舰排列紧密且蕴含巨大能量的冰蓝光束。几乎每一个步骤都与天庭之怒相差无几。

　　这道光束划破星空，狠狠撞在风信子号侧舷紧急聚合的护盾上，掀起了比之前所有打击加在一起都更强烈的异变。它用了四秒撕裂风信子号的主动护盾，又用了六秒敲碎了它的被动护盾。它刺入风信子号的装甲，无情地烧灼它的舰体，直到敌舰因武器过热而不得不终止射击，它已经在风信子号左舷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漂亮的舰体陷入了化学火焰和爆炸的狂欢中，上百人被冲进宇宙里，幸运的已经死了，不那么幸运的还要体会一下血液沸腾的痛苦。

　　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和愧疚压迫着她的神经。是她让风信子不能还击的，是她无意中诱导了风信子将她送到更近的地方来规避风险。可她的忏悔被一道更强烈的精神冲击遏制，她感觉到光逝的位置了。

　　也许是为了逃避眼前的惨状，汐立刻发动引擎，驾驶战斗机扑向第四艘敌舰。只要找到光逝就行，不管什么事情，他总是有办法解决，他一定会有办法。

　　※

　　“妈的！”光逝拖着自己那条不中用的腿向后倒去，已经被击倒在地的哨兵04控制青柠的身体抬起一条腿顶住他后背，才避免了悲剧。

　　“我就知道把你关起来不是个好主意。”卡西乌斯不能说是个多么强大的对手，如果光逝身体没问题，来十个卡西乌斯，他也能像拍死苍蝇一样一并杀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光逝现在和卡西乌斯打起来讨不到半分便宜。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邪恶的方法控制了青柠，赶紧放了她。”卡西乌斯击退光逝后，抽出手枪对准了霍普，“别逼我动手……”

　　“嘿！伙计！放松！我们三局两胜？”光逝用商量的口吻说，“或者五局三胜？”

　　卡西乌斯的食指将手枪扳机扣到二道火的位置。

　　“听着，听着！现在占据了这个……火龙果的身体的家伙就是卖给你们各种科技并且帮你们走私的幕后黑手。因为某些原因，它离开了火龙果的身体就会死，我觉得你不会希望他死的。”

　　卡西乌斯早就觉得青柠有点不正常，不过鉴于青柠平时就有点不正常，他也没敢开口问。直到发现她离开了格纳库，偷偷摸摸跑到拘留区并杀死了看守，卡西乌斯才确定她真有问题。血刃武士不是机器人，被控制什么的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常识。但他的确被告知环境控制平台里的神秘AI偶尔会进入一些服用过固体原能胶囊的艾隆纳耶人身体并取得支配权，组织也正是利用这种方法整合了基因武器的资料，也许血刃武士真能被那邪门的AI控制呢？

　　“你不会以为自己能跑掉吧？”卡西乌斯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现在战舰又处于交战状态，估计没人会去注意监控，但动静闹大一点总有人会发现的。

　　“你不会以为自己真能阻挡我吧？”光逝以同样的句式回敬道。他用乱七八糟的对话拖住卡西乌斯，同时又一次调整右腿的原能分布。这次他不再试图用原能压迫神经末梢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而是进一步深入。原能拥有无法解释的能量转换效率和时空干涉力，如果腿部疼痛真如哈格里所说是涉及时空的问题，原能应该能做些什么才对。有那么几个瞬间，光逝觉得自己很蠢，难道他真以为自己这条破腿还能牵扯上什么高深的学问不成？不，不管是不是什么高深学问，原能可是号称对宇宙万物都拥有影响力的啊，连执行统合部都承认这点不是吗？这还是叶山大法官亲口告诉他的。

　　它是助燃的氧气，它是照明的光，它是扼死敌人的影子，它是钢铁意志的延伸。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它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血刃武士对原能的敏感程度不亚于境界守卫，卡西乌斯察觉到周遭的异样，但因原能控制水平与光逝相差数个次元，他不能理解光逝在做什么。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做出正确的判断，他瞄准了光逝，果断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