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格听见这个震得自己耳朵发痒的声音,不禁眉头一皱,边掏了掏耳朵,心道,这个人还真是有点粗鲁,对于一个好静的人来说,这大嗓门确实让人生厌。
紧接着他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中堂,瘸子被废的是左腿,而他的左手里则拄着一根木质的拐棍,雷格终于看到了瘸子的长相,瘸子一脸的凶神恶煞,没说一句话,就给人一种很凶悍的感觉,通常来说这种人都很难与人相处。
瞎子毫不在意的说道:“虽然手中的活还没做完,但是老夫我休息一会儿也未尝不可,正所谓劳逸结合,此乃遵循天理也!”瞎子不知何时又把正脸转了过去,留下个后脑勺对着瘸子。
雷格一阵腹诽,有理是有理,但是瞎子老头说话咬文嚼字,迂腐得很,最重要的是他老是不拿正脸对着人是个什么情况,太失礼数了吧。
瘸子听着心烦,又是一阵大嗓门,骂骂咧咧道:“哼,偷懒也就罢了,聊天还扯上几句难懂的酸词,果然是个穷酸秀才,可笑!”
雷格又是一阵嘀咕,这瘸子更绝,不仅长的凶神恶煞,还出口成‘脏’,这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谁跟他聊天聊着聊着都得打起来!
瞎子脸上已经有些愠色了,说道:“那也比不得你一个学艺不精的莽夫!”
瘸子也有点脸色不悦了,回道:“瞎子,你说什么!说我学艺不精,好,好得很,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看看是谁学艺不精!”
瞎子豁出去了,说道:“得,今天咱俩谁也别藏着掖着,都拿出自个的看家本事,好好的较量个几百回合!”
瘸子倒是楞得很,咋呼道:“较量个屁,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你没我!”
这俩老头谁也不服谁,眼瞅着要打起来,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雷格瞧得暗暗心惊,这都成死仇了,至于吗?不过看这架势是要出人命啊!急忙附在陈星河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说老爷爷,他们俩要拿命来比划,您不拦着?”
陈星河倒是不忌讳,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拦什么,只要伤不着老夫我,只要别把老夫的房子拆了,他俩爱咋闹咋闹,老夫懒得管!”
雷格彻底被打败了,这老头还真不拿人命当回事,瞎子和瘸子当年就因为切磋,结果俩人可是双双残疾啊。没想到这哥俩的怨气还挺大,都这么久了,那些陈年旧账还是没放下,这是多记仇啊!如今倒好,为了自己出口恶气,命都不要了!
知道雷格有些担心,陈星河便宽慰他道:“小子,瞎子和瘸子这俩人天生性子就不和,当年大打出手,虽然是结了仇,但是两人心里对彼此都有些敬意,英雄惜英雄嘛,这可瞒不了老夫我。这些年他们大大小小切磋了不下几百次,从来都没有以命搏命过,都是口头上逞些威风,当不得真,待会儿他俩要是较量,你在一旁看可以,但是躲远点,免得伤着自己!”
雷格点了点头,虚心受教。
倒是陈凉月丝毫不以为意,似乎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非常的寻常,正在凝神瞧着棋盘上的棋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的功夫,瘸子突然发难,他是左撇子,左手的力道不弱于寻常人的右手,只见他挥着自己手中的拐棍,就好似挥着一柄锋利的长刀!
雷格能感觉到拐棍挥下的力道大的出奇,因为拐棍在划过空气时,带起了呜呜的风声。但是反观瞎子,虽然目不视物,脚法却好得出奇,拐棍挥落的时机,他早已向后方撤了开去,瘸子的拐棍没有打到瞎子,却落到了檀木椅子的椅面上,只听‘铛’的一声,木屑纷飞,顿时椅面上就给敲出了一个窟窿。
这下陈星河却不干了,只见他哭丧着脸,骂道:“日,你个瘸子,这个月的工钱没了,你赔我的紫檀椅子,你个王八犊子!”
雷格哭笑不得,老头子让瘸子给气着了,张嘴就骂,看来这椅子应该价值不菲。
瘸子哪顾得上椅子,自己非得拿手中的拐棍敲打敲打瞎子不可,也不再管什么架势,只管抡圆了就朝着瞎子敲了过去。
瞎子嘲笑道:“你这瘸子气疯了吧,没招亦没式。抡圆了就想敲我?异想天开!”瞎子像个灵活的猴子跳向了一侧。
不过瘸子倒是没抡空,只听又是‘当啷’一声,拐棍直接敲到了桌上的一个瓷器花瓶,‘哗啦’一声,瓷器的碎片撒了一地。
陈星河快要接近暴走了,只见他痛心疾首的喊道:“我的青花瓷的瓶子!你个死瘸子,今年的工钱都没了!”
瘸子红了眼,怒道:“你个死瞎子,只会躲吗?好一个懦夫!”
瞎子不受他激将:“哎嗨,老夫就是躲,不服你打我啊,哎,就是打不着!”
瞎子摆明是想要让瘸子生气,可是瘸子偏偏就吃这一套,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只见他又是拿拐棍向着瞎子抡了过去,毫无章法,只为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瞎子不去硬碰,又躲向了一侧,瘸子的拐棍便直直的向着墙上的一副画挥了过去,势如猛虎,想停都停不下了。
陈星河看到瘸子的拐棍马上就要敲到画上去了,顿时脸都绿了,急道:“你大爷的,棍下留情啊,那可是王羲之的字画,把你这死瘸子卖了都赔不起,快拦着!”
瞎子也慌了,这下闹过头了,赶忙说道:“瘸子,快停下,别毁了字画!”
瘸子是有苦难言,自己用力过猛,这棍势想收都收不下了。
就在雷格以为肯定保不住这画了,眼角的余光却仿佛看到一个身影,踩着轻巧的步子向着瘸子而去。
‘啪’的一声传来,只见陈凉月手中握着一个没插着剑的剑鞘,剑鞘堪堪的挡住了拐棍的来势,两者相交处的剑鞘只露出一寸,瘸子的拐棍离着画只有一寸,不偏不差,不多不少。
虽是一寸,却仿佛是一个窄窄的天堑,横亘在瘸子的脸前,难以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