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始建于前朝,据说是前朝的一个什么尚书府,大燕开国之后便赐给了最初的安国公。
后经几代扩建,已经是规模宏大。
单说花园子西北角的那处梅林,大大小小的便又百十颗之数,而且每个品种多则数颗,少则只有一两株。
此时,刚落了雪,远远的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夹杂在纷纷扬扬的白雪当中。
李妙贤打头儿,由芙蓉扶着,踩雪前行。
修竹则跟在她们后面与小枣子并行,两个人一个臂上挽着篮子,一个则捧了一个人头大的黑瓷坛子。
绕过一丛无精打采的竹林,远远的便看到半坡之处白雪之中,娇红艳艳,如云似霞,似蒸似蔚,煞是好看!
修竹才要感叹一句,却见前面的李妙贤已是撒开芙蓉的手,脚步轻|盈的像一只欢快的兔子,刹那间已经离了她们有一段距离。
“小姐,慢着些!”芙蓉已大叫着追了上去。
修竹不由的莞尔,对枣子说道:“我们也快些?”
枣子点头,两个人同时加快了速度,向前追去。
等她们到了跟前,李妙贤正仰着头,站在一颗高大的梅树下面,脑后未梳起的青丝瀑布一样垂了下来,更显得身影娇细纤长,轻|盈灵动。
芙蓉则拿着剪子,踮起脚尖,伸出手来,竭力的想要够到高处的一串花枝,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小姐,这枝好看是好看,只是太高了,奴婢的手都举麻了,可就是够不到。”芙蓉无比泄气,一回头看到修竹她们,再看看她俩的身高,那脸便拉的更长啦!
修竹笑看着她们,目光莹莹发亮,说道:“我有办法采到高处的梅花……”
“是吗?是吗?怎么采?”话儿还没有说完,李妙贤已经急不可耐的催了起来。
修竹拉过李妙贤,向她眨眨眼,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李妙贤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的跃跃欲试的态,伸手夺过修竹臂弯里面挎着的篮子,塞到芙蓉怀里,然后随意的指了一个方向,吩咐她们两个找低矮的梅树摘花儿,取水去。自己则拉了修竹的手,一溜烟的往梅林深处钻。
跑了许久,待她们停下脚步时,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儿,就连地上都是平平整整的,似乎连个鸟雀的爪印都无。
修竹环视四周,眼光所过之处全是梅和雪,口鼻之中只觉得暗香动,一切似乎都不真实起来,如梦似幻。
忽然,一只喜鹊从高处忽闪着翅膀,飞掠而来,不怕人似得用翅尖扫了她的刘海儿,然后一纵而起,不见了踪影。
修竹这才回过神儿来,转头一看,只见一旁李妙贤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儿来,只呆呆的站着,看雪看花,闻香。
瞧见左近一旁梅树的枝丫上,花朵间全都是积雪,修竹玩心顿起,蹑手蹑脚的走到树旁,抬起脚来,狠狠的往树干上踹了一脚,然后转头便跑。
李妙贤不备,正好被树上落下来的积雪砸了个正着,顿时嫩黄色的披风上面很快被附上一层雪白。
李妙贤回过神来,修竹已大笑着跑了开去,只远远的看着被堆成雪人的自家小姐,笑声银铃一般从她的口中传出,清脆悦耳!
李妙贤微愠,“修竹,你给我过来!”说着重重的跺了跺脚,身上的积雪便扑扑索索的往下落。
这下修竹笑得更大声了。
李妙贤眼珠转动,突然蹲下|身子。
修竹以为李妙贤真的恼了,心里面咯噔跳了一下,暗暗懊恼。今天的她太过活泼了,她便一时忘记了她们的主仆身份……
忐忑不安的回到李妙贤身边,在她身侧蹲了下来,刚想要开口道个歉,一直静若处子的李妙贤突然动若脱兔的跳起来,向修竹脖子里面塞了一把雪,然后动作敏捷的跑跳出三丈开外,对着修竹笑。
修竹只觉得脖子里面沁心的凉,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很快便明白了李妙贤没有生气,而自己刚刚还被她给耍了!
一边儿低头往外播着已经化作雪水的冰凉,一边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对,小姐,多笑笑多好!”
李妙贤听了她的话儿,笑声一顿,却没有沉下她那张绝美的小|脸儿,而是扬起了头儿,傲娇的说道:“本小姐平时也笑!”
“那怎么一样?”修竹笑道:“那笑,不是由心而发,从不达眼底。而现在,您瞧瞧,这眼角,这眉稍,全都是风情!”
李妙贤被说的脸蛋红红,一边儿跑了过来,一边儿恶狠狠的对修竹说道:“你这丫头,倒编排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修竹心知她是玩笑,也配合的做出很害怕的样子,转身跑了两步,看到一株枝干壮硕的梅树,手脚并用,飞快地爬了上去,然后坐在枝桠上对李妙贤挤眉弄眼。
李妙贤看着她的样子,想笑,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笑,想要发火儿,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这一纠结神情便变得有些古怪!
“小姐,快看看,喜欢那枝花儿,我帮您折。”修竹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妙贤,“不是还要给夫人送呢吗?不如多折些,给国公爷和太夫人也送些才好!”
一句话,把李妙贤说愣了,她看了一眼树上红花掩映中间的修竹,不由得失笑。接下来果然不再跟修竹计较了,仰着脖子,认真的审视着树上的簇簇红花,一旦看到自己喜欢的,便指出来。
修竹趴在树干之上,每当李妙贤选中那条花枝便尽力接近,然后折下来,不一会儿手里面便握了老大一把,树下面更是因为她的来回爬行,片片梅花瓣儿伴着点点白雪冷不丁地便会飘落一些。
八岁的孩子,手儿小,很快修竹的手里面便拿不下了,偏她怕把花儿抛下去,弄坏了上面的花瓣儿,可是不扔,手都让占上了,一只手握着树杆来来回回,便会非常吃力。
大冷的天儿,她的鼻尖上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哈!这是谁家的疯丫头,在这里随意攀折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