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在胸口发酵酝酿,越来越浓。
鸳鸯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要被酸出来了,赶忙对手捂住口鼻,强迫自己慢慢地压下这份心酸,换上一副笑模样,打帘子俏生生的走进内室,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向太夫人施了一礼,若无其事的站在了太夫人近旁。
不过心里面倒底是意难平。
太夫人正听着陆鲲的话高兴,抬眼看到鸳鸯,便向她招了招手儿,对一旁的少年笑道:“这是我的大丫鬟鸳鸯。”
鸳鸯没有想到太夫人会叫她,一时间大喜过望,脸上笑意盈盈的走了过去。这样,她就与他站的更近了!
可是还没有等她走到近前,又听太夫人说道:“玉儿是我的亲孙女儿,就算是她老子娘要罚,我也舍不得呢。这不就叫了鸳鸯去请她进来了。”转头看向鸳鸯,问道:“鸳鸯,二小姐呢?”
鸳鸯本来还以为借着太夫人,自己能在宁远侯世子的面前露露脸呢,兴高采烈的向前,可是却冷不丁的听到这样一句话,无疑于大冬天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脚下步子停顿,脸上笑容凝滞,上牙嗑住了下牙,眼看着怒气从丹田而起,就要冲到脑门儿上了。
好在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强忍了心中的怒意,低下头,沉声回答道:“回太夫人,二小姐说是有外客在,不好直接进来,在门口等着呢!”
太夫人听到这话,大声的笑了起来,向在门口的方向假嗔道:“这丫头,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守规矩了,平时里可没见她这样斯文知理。到了我跟前,那次不跟个皮猴儿似的?”说着拿眼睛瞅着屋里的陆鲲,真是越瞅越满意。
于是,对着门口磨磨蹭蹭的李妙玉显得就不那么客气,喝道:“玉儿,在门口蘑菇什么?还不快进来?”
话说李妙玉被鸳鸯扶了起来,带进了温暖如春的房间,心里面对她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她正想着要如何感谢的人突然间就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而且看那意思,似乎也中意了她的男人,看那眼神儿恨不能粘在人身上,她对鸳鸯的感激顷刻之间便化作无有了。在外面一阵咬牙跺脚,可是为了保持完美的形像,又不敢真的咬出声响,跺出动静儿,急得她好好的生出一身汗来。
后来隐约间听到鸳鸯与太夫人谈话似乎提到了她的名字,接着更是直接招呼她进去了。
她连忙拿出荷包里面的小铜镜,仔细的照了照了自己的脸,头发。然后又转着圈儿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饰,可能是因为刚才跪的时候没有注意,裙子上脏了好大一块儿,这可怎么是好啊?
犹豫!
彷徨!
要不要进去啊?如果进去了,陆鲲看到她裙子上的脏,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这样一闹,在里面的人便觉得时间长了。
尤其是安国公,此刻看宁远侯世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心里面更是盘算着如何利用关系攀上宁远侯府这棵大树,想来想去正不得法门儿呢!忽然发现陆鲲似乎是对自己的这个二女儿感兴趣。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如果搭上一个女儿,能跟宁远侯府攀上交情,别说是去做妻,就是送去做妾,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此刻太夫人叫女儿进来,她却一拖再拖的不进来,到了安国公的眼里面,便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了。阴沉下脸,“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内屋的门口,一掌打在帘子上,帘子飘动,露出李妙玉吃惊的脸。
安国公才不管她吃不吃惊,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力往里面一拉,沉声说道:“世子爷等着呢!磨蹭什么……”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
李妙玉膝盖上还疼着呢,忽然被这样一拉,除了惊讶,胳膊上更疼,想要甩开,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得可怜兮兮的向人告饶,“父亲,父亲,轻些,疼……”
姑太太连忙上来打圆场,轻轻地安国公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笑道:“快些松手吧,一会儿玉儿的胳膊可就要被你拉红拉青了。”
安国公不情愿的松开了手,低低咕哝一句,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独留李妙玉站在场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她一身亮红的衣裳,描花绣鱼儿十分的考究,脚上一双同色的绣鞋,微微一迈步便露出鞋面上的一溜粉玲珠。头发正是梳得纹丝不乱,满头的珠翠,冰冷华丽,在众人的眼里面灼灼发光。
安国公松开了她,她便入下了手,葱白的左手腕儿上挂着一对赤金镶红宝的手镯儿,右手则是一只水头十足,清脆碧绿的玉镯。
见众人都盯着她看,尤其是这中间还有年青的少年公子,李妙玉的脸红了红,轻轻移动几步,先是向着太夫人行过了礼,然后是安国公、姑太太。
最后等到陆鲲跟前,眼神如一汪清水,往他的身上轻轻一瞟,很快的收回,敛衽行礼,声音娇柔如三月的出谷黄莺,“世了爷万安。”
行完礼,又悄悄瞟了陆鲲一眼,转身躲到太夫人的身后。
太夫人拉着她的手,嗔她一眼,转头对陆鲲说道:“我这个孙女儿啊,那儿都好,就是脸皮儿有些薄,见不得生人。公子莫怪啊!”嘴上说是让人莫怪,可是那语气,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这那里是让人莫怪,分明是在夸赞。
陆鲲扬起一个笑涡,“太夫人,二妹妹是挺好的。脸皮儿薄也不是什么毛病,女孩子嘛!”好像也没有听出来人家这是明嗔实赞,顺着话头便说了出来。不过回答的也算是高明,话音刚落便引得屋里面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笑毕,陆鲲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屋里面的人说道:“二妹妹是个好的,明儿就是三十,世叔仔细处理她姨娘的事儿,别碍累到她才好。”
众人一阵恍然大悟,来这是坐了这么些时候,难不是就为了说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