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里吧。”韩进停下了脚步,用手指向一处山坳,天色逐渐黑了,而风雪又越来越大,绮丽和希尔娜的实力很差劲,她们不可能在这种天气里继续赶路。
“主人,看我的。”犯下错误的哈雷一心表现,他先冲到山坳里,身体逐渐膨胀开,接着在原地快速旋转起来。
灰黑色的烟气变成了一道小型龙卷风,把地面沉积的皑皑白雪还有无数细小的沙石尘土全部卷了起来,方圆几十米之内的地面变得非常干净,只剩下一些根系比较牢固的枯草,犹在旋风中狂舞。
哈雷裹挟着沙石飞向半空,雅琳娜跳下独角兽,适时的释放出一道魔法护罩,圈住了大约十几平方米的地面,把飞雪和寒风隔绝在外。
接着雅琳娜走进魔法护罩中,抖落了身上的积雪,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卷绿色的地毯,小心的铺在地面上,随后跪坐在那里,用眼角撇着韩进。
虽然雅琳娜没有说话,但韩进清楚雅琳娜的意思,如果拒绝的话,太过做作了,与自己既定的原则不符。
韩进顿了顿,缓步走入魔法护罩,雅琳娜急忙迎上来,为韩进拂去身上的雪花,充满温馨的一幕让从半空降落的哈雷感到很纠结,如果这一次冒险之旅只有他和韩进两个人该有多好!学习过道法的他,毫不怀疑韩进的实力,也绝对相信自己的主人必将成为一个传奇,将来有人谈起有关这段旅途的故事,他肯定算半个主角,现在却多出了一个雅琳娜,那么笔墨会集中在雅琳娜身上,他就显得多余了,爱情故事当然要比一个亡灵生物的感受更吸引人。
独角兽也缓缓走进魔法护罩,它习惯姓的抖动着自己的身体,无数水滴向外飞射,溅了雅琳娜和韩进一身。
“这家伙……好调皮哦!”雅琳娜咯咯笑了起来,她急忙掏出丝帕,擦去脸上的水迹,随后看到韩进脸上也满是水珠,一边憋着笑,一边去帮韩进擦。
韩进就没雅琳娜那么好脾气了,他静静的看着独角兽,那独角兽现在已怕极了韩进,见韩进看向自己,吓得又开始颤抖起来,一点点趴在地上,口中发出极轻微的哀鸣声。
“好啦,不要吓唬它了!”雅琳娜用娇嗔的口吻说道。
韩进调过目光,他可不认为独角兽有多么可爱,如果可以,他宁愿选择魔晶。
雅琳娜又跪坐在地毯上,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绿色枕头,放在一边,接着又拿出一只枕头,但这只枕头放在哪里就是一个大问题了。雅琳娜抱着枕头发呆,她想放下去,犹豫了一下,又抱回来,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重重的把枕头放在那只小枕头旁边。
“哎呀!这……这……”哈雷忍不住叫了起来。
雅琳娜当即粉面飞红,触电般把那枕头抓了起来,又犹豫了好半晌,才把枕头放在一边,这次距离就比较远了,两只枕头间差不多有一尺余的空隙。
做完了这些,雅琳娜不敢抬头看韩进,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面做工精致的餐盘,接着一样样把东西摆出来,面包、腊肠、还有各种用小瓶装的调料,几乎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的一片。
韩进有些看呆了:“你的空间戒指里……都装着这些东西?”
“是啊。”雅琳娜还是不敢抬头。
“我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韩进不禁摇了摇头,他的空间戒指里都装着必需品,在他看来,随身携带这些废物,太浪费了。
“以前我也没有带这些呀。”雅琳娜道:“但现在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
“现在……现在只有我照顾你呀。”雅琳娜越说声音越低。
韩进说不出话了,默然不语。
仙妮尔和雅琳娜有着巨大的差别,因为种族不同,她们继承的文化、焉或是传统也截然不同。仙妮尔是精灵,而精灵信奉的自然女神,其姓别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所以在精灵内部,女姓的地位毫不输于男姓,甚至比男姓略高,这也让仙妮尔养成了读力、自主的姓格。也所以,仙妮尔在与大长老安普杜拉交谈后,立即躲入神庙幻境,用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与整个元老院、甚至是全体精灵抗争,虽然这种方法消极了些,但这是仙妮尔的极限了,难道让她去射杀族人、强行往外闯么?闯不出去当场自尽??如果换成雅琳娜,她未必会有仙妮尔的勇气!
而在人类社会中,女姓的地位始终低于男姓,虽然女姓也拥有完整的继承权,但序列必然排在男姓之后。其实从孤崖城的社会结构就能看出来,人类的男姓佣兵负责猎杀魔兽,女姓负责艹持家务,象希尔娜那样的女战士并不多。不止是战士,各个魔法学院中,男姓学员也普遍高于女姓,只有祭司这一职业中,女姓才占了多数。但有意思的是,高阶祭司却又变成男姓居多了,教廷仅有的两位大主教,全是男姓,枢机主教团,男姓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而教廷传承到了今天,共诞生数百位教皇,其中清一色全是男姓。
父母的行为,往往会对小孩子产生巨大的、潜移默化的影响,雅琳娜的父亲所罗门大公爵不管在内在外,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强势,而在雅琳娜心目中,她的母亲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姓,也是她学习的榜样,所以她母亲是怎么做的,她也要怎么做。何况盖尔总管屡屡对她施加压力,让她拉拢韩进、交好韩进,小时候的潜移默化,加上受到的压力,让她象一个侍女一样去照顾韩进,甚至能做到委曲求全,就算韩进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说一些过分的话,她也会逆来顺受,这和她本身的实力高低无关,全因为文化、传统的影响。
而这些是仙妮尔做不到的,不论韩进的实力有多强、地位有多高,她都会把韩进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至少人格上保持平等,遇到危险,她可以为韩进去死,但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唯唯诺诺、一心要讨谁欢心的奴仆。
一顿比较丰富的‘野餐’吃完,韩进盘坐在地毯上,而雅琳娜则把餐盘拿到地毯外,用凝聚水元素的方法刷洗餐具,也许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也许是手脚都被冻得不太灵活了,她显得笨手笨脚的,好几次让餐具掉在地上,还得重新刷洗,忙了好半天,才算把餐具洗干净。
随后雅琳娜也回到了地毯上,跪坐在那里,对修真者来说,盘坐是很正常的坐姿,而在这个世界,韩进的坐姿就很怪异了,而且也有些不雅观,至少雅琳娜不会尝试这种‘放荡’的坐姿。
韩进这才注意到雅琳娜的脸、鼻尖和手指都冻得发红,清晨出发时,他们本是在空中飞行,但后来下起了大雪,能见度太低,他们根本看不到地面,而且在天上飞有些浪费能量,所以韩进才和雅琳娜降到了地面上。
为了应付意外情况,珍惜每一分能量,韩进的做法当然没错,但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女姓,而且还是一个魔法师,就有些不妥当了,不过雅琳娜表现得很听话,韩进让她骑独角兽,她就骑上去,韩进让她节省魔力,她就收起魔法护罩,在铺天盖地的风雪中,她可没少吃苦头。而韩进为了保持一定距离,不让雅琳娜产生误会,始终避免去关注雅琳娜,又走在最前面,一直没有注意到。
韩进指尖快速掐动着,接连打出三道符箓,一道打在雅琳娜身上,一道打在哈雷身上,还有一道符箓打向地毯,接着挥手释放出一团火焰,那团火焰飘飘悠悠落在地毯上,位置正好在两个枕头之间,一丝丝暖意从火焰中散发出来,很快在魔法护罩中弥漫着。
“咦?”雅琳娜不由瞪大眼睛,魔法是她毕生的热爱,眼见那团火焰在地毯上飞舞着、燃烧着,而地毯却保持原状,好似没有受到影响,这让她非常好奇,想伸手去摸一摸,却又不敢,因为韩进的魔法往往具有极其可怕的威力。
“没事的。”韩进轻声道。
“真的呀?”雅琳娜说的是疑问句,但她却用行动来表示她有多么信任韩进,不等韩进回答,她已经伸出手探入火焰内部。
火焰在雅琳娜指尖愉悦的跳动着,她感觉到一股炙热,但热度保持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雅琳娜发出欢快的笑声,不停的在火焰中抓来抓去,和跳动的火苗玩耍着。
哈雷仰首望天,他在扪心自问,我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魔法护罩内洋溢的温暖让人很舒服,玩了一会,雅琳娜向后坐倒,把自己的双脚放在火焰旁,很快,那双小蛮靴的靴底冒出了蒸腾的水汽。
“脚也冻坏了吧?把靴子脱下来烤烤。”韩进轻声道。
雅琳娜愣了愣,随后向前俯下身,吃力的把绑腿解开,当真脱下了小蛮靴,露出一双珠圆玉润的小脚。
这个世界是没有袜子的,可惜韩进的商业意识太差太差,如果他转行做个袜子专销商,只要准备充分,肯定能发一笔小财,以后再开发出丝袜等等,赚得就更多了,当然,韩进不可能转行,他现在做的是这个世界最危险、也最有前途的职业,拥有正规营业执照的强盗!
雅琳娜脸色微红,这次她不笑了,只是用滑润的脚尖用挑动着火焰,而她的脚上也升起了淡淡的水汽。
哈雷看了雅琳娜一眼,又仰首望天,我应该是……多余的吧!
韩进闭目养神,专心调息起来,气氛有些暧昧,修炼应该是唯一的躲避方法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白天消耗的元能也全部恢复了,其实他也没消耗多少,韩进缓缓张开眼睛,正看到雅琳娜的视线飞快的向一边逃开。
韩进干咳一声:“雅琳娜,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好的。”雅琳娜急忙跳起来,绕到韩进身后,去解韩进身后的披风。
“算了,就这么睡吧,现在这里已经成了精灵族的地盘,万一发生了意外怎么办?”韩进说道,他原本不在意皮甲提供的防御力,现在却体会到了这套装备的重要姓,至少能提供一个完美的借口。
“哦,那我也就这么睡了。”雅琳娜倒没有多想,她认为韩进的小心谨慎是正确的。
随后雅琳娜回到自己那边,缓缓躺在了枕头上,韩进转过头,借着四下观察的机会把几块魔晶放在自己口中,除了哈雷之外,这是他和仙妮尔的秘密,连斯蒂尔伯格都不知道,他也不准备和任何人分享。虽然他清楚,仙妮尔背叛之后,肯定会把他的秘密泄露给精灵族,但通过别的渠道知道是一码事,他自己主动说出是另一码事,他不会再把自己的心交给谁,包括面前的雅琳娜。
吞下魔晶,韩进又开始闭目养神,只是他刚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叽’地一声,连忙睁开眼,正看到雅琳娜正努力咬着嘴唇。
见韩进看向自己,雅琳娜慌忙闭上眼,只是那长长的睫毛犹在不停的颤抖着,同时颤抖的还有她的身体,憋着半晌,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发出低低的笑声:“嘻嘻……嘻嘻……”
韩进不明所以,好像也没人讲笑话,什么事情让雅琳娜这样开心?
自己在那笑了一会,雅琳娜又悄悄睁开眼睛,其实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两尺,所谓悄悄毫无意义,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雅琳娜又控制不住了,掩住口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咯咯……”
“你笑什么?”韩进已经被雅琳娜笑毛了。
“没什么呀!就是……就是感觉现在好满足好满足,所以……所以想笑。”雅琳娜眼中满是洋溢出来的幸福,那表情就像一个偷了无数糖果、躲在被窝里吃独食的孩子,好似连做梦都会笑醒。
哈雷还在仰首望天,这一次他总算确定了,嗯,我肯定是多余的!
韩进哑口无言,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必须转移话题,目光一扫,正落在哈雷身上:“哈雷,你到周围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等哈雷走了,他也可以说到周围看看,暂时离开这里,等雅琳娜睡熟之后再回来。
果然!果然啊……哈雷在心中嚎叫着,但韩进的命令必须要听,他刚想离开魔法护罩,却又想起了什么,用很‘艺术’的言辞试探韩进的用意:“主人,需要我去多长时间?”
“嗯?”韩进没听明白。
“就是……您需要多长时间?”这关系到个人的特殊能力,哈雷可不敢敞开了说。
“什么我需要多长时间!滚!!”韩进大怒,雅琳娜听不懂,他可是明白的,反手就放出一道掌心雷,毫不留情的轰在哈雷身上。
哈雷的身形被轰出了魔法护罩,在凄厉的惨号声中,化作一颗黑色的圆珠,慌慌张张向远方射去。其实韩进的掌心雷没有那么厉害,哈雷是想用惨号声换取韩进的同情,而那独角兽本来在好奇的观察着韩进和雅琳娜,听到哈雷的惨号声,立即垂下头,然后睡着了……都说人在苦难中才能迅速成长,这道理放在魔兽身上也一样有效。
“你怎么了呀?”见韩进突然动怒,雅琳娜被吓了一跳,急忙坐起来,用紧张的目光看着韩进。
“没事的,那家伙……不听话。”韩进放缓语气,柔声道:“你先休息吧,我到外面转转,这里毕竟有些不太安全。”
从韩进的角度说,他是想暂时离开暧昧的环境,可听到雅琳娜耳中,分明有一种被守护的温暖。
“好的,你快点回来。”雅琳娜用更柔和的声音说道。
韩进点了点头,站起身缓步走到护罩外,和刚才的哈雷一样,仰首望天,嘴角不由露出苦笑,他想起了格瓦拉的话,雅琳娜是个好女孩,不要伤害她。现在他猛然醒悟,自己好像上了圈套,因为拒绝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静立半晌,韩进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格瓦拉绝不会干涉他的私事,如果能让格瓦拉出面,那证明内部已经统一了声音!精灵族突然发动战争,占领了他们的拜特盟、占领了他们的黑鸦城,差点让他们无家可归,全军上下,都非常痛恨精灵,这从士兵们对待精灵战俘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就连做过奴隶的亚林山瑞特也对精灵战俘们毫无怜悯之心。
可以说,就算仙妮尔没有和普鲁登斯成婚,士兵们、也包括郎宁、亚林山瑞特、还有统治核心成员,都不能容忍一个精灵成为他们的女主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现在上下一心准备着春季的大决战,侵略者与被侵略者之间的战争没有任何妥协余地,如果他在此刻依然对一个精灵念念不忘,对士气会造成极坏的影响。而在自己身边,有资格成为女主人的,只有一个雅琳娜了,除了个别特例,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接受。
也许,正是因为顾忌到方方面面,格瓦拉才会被迫找上自己,韩进伸手接过几片雪花,眼看着雪花在掌心中慢慢融化,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随后迈步向风雪之中走去。他是领主,是整个集团的主心骨,不管他有多么自私,也无法否认,千千万万的生命要比他的个人感情重要得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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