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听完有些不屑,小声跟欧阳北燕嘀咕:“他这算是在搞封建迷信吧?好像江湖骗子都说自己能办到这些吧。非要说的那么高深,现在的封建迷信也搞科学了吗?”
但欧阳北燕听得正入迷,根本没理他。
“我做的事就是调整一些个体的行为,让这个标志点的颜色加深。比方说,昨天晚上我刚刚跟一个玩游戏的网友打了个赌,赌他不敢在网吧里喊一句‘收银小妹是卖的’,结果我输了三亿游戏币。你刚说我在制造车祸有些牵强,严格说我只是在等待一个车祸。”厚瓶底应该是个不怎么能说话的人,他说的话虽然多,但提前准备的痕迹很明显,就像在背书。而且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他说话时流了很多汗。
但是说话的时候,厚瓶底已经在电脑上做完了操作。他以一个懒腰宣告了阶段性工作完成。三维图的窗口中,一个粉色的斑点已被特别标记了出来:“昨天晚上,它还是黄色的。”
唐少所在酒店之外就是这个小城最典型的一个正处在早高峰的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向东是这个小城富人区,那里住宅别墅林立;十字路口向西就是这个小城的商业区,也是这座城的中心地带,一些大公司都集中在那里。每天早上无数的豪车从东向西去,晚上又从西向东回。而这段处于两个区中间的地方就显得有些落魄了。狭长的一条基本都是五十年以上的老楼,一些工薪阶层就住在这里。十字路口最发达的商业就是餐饮,从推车卖豆浆煎饼的到肯德基麦当劳应有尽有。
王富贵就是这个十字路口旁一家小面馆的老板。早上虽然客人不少,但老王还是在不停地叹着气,甚至每一碗面出锅他都要叹一声,就像那不是卖出了一碗面,而是看着女儿出嫁了一样。让老王如此犯愁的原因是因为门前人行道旁的那个大坑。不是说坑不好,应该说那坑实在太好了,如果没有被城管发现的话。
坑是在一次大雨之后自己塌下去的。
先说坑的位置,它开在人行横道的边上,离马路一砖厚的距离,左边是一个电线杆,右边是一个垃圾桶。再说那坑的大小,直径大概也就和左边的电线杆一样粗,用右边的垃圾桶盖在上面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再说那坑出现的时机,那是去年的夏天,也是一个老王唉声叹气的日子。本来早上因为大雨客人聊聊无几就够让人窝火了,可就这么几个客人还有一个带来了不知是哪个局里的“关于xx地区下半年垃圾处理费涨价的通知”。看到了雨后的这个坑,老王总算不叹气了。于是这个坑就成了老王家的私人垃圾处理厂。那坑的直径虽然不大,但应该是直接漏进了地下水管道的,倒进去多少垃圾都不见满。所以老王对这个天赐的无底洞还是很满意的,如果不是怕太高调招来旁边小饭馆老板的嫉妒,他早就找人把那个小洞口用水泥砌好了。
奈何,时间一长,坑里的东西竟然发酵了。每天早晨热腾腾的水蒸气
带着怪味从垃圾桶下挤出来,跟个烟囱似的,这不早上的客人还没来,城管先来了。
“老王,知道犯什么事儿了吗?”一个成熟一点的城管打着官腔问道。
一看势头不对,老王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摸出自己平时都舍不得抽的中华烟冲了上去,一脸媚笑地点上才问:“张队长,您这是开玩笑吧。我这天天忙的连门都出不去,能犯什么事儿啊?”
张队长虽然吸着老王的烟,却一点儿也不嘴短。而是突然一脸严肃地训斥道:“你严肃点儿,你家门前那烟别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用看了,罚款两万,限你一天清理干净。”
老王听张队长这么说,也没当回事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因为那个坑被训了,脸上依旧是谄媚的微笑。
“老小子,你别跟我这儿腻歪。实话跟你说了,这次要治理你的可不是我们。上面的意思。”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凭他这句语气深沉的“上面的意思”估计百分之八十的人会以为他来自什么牛叉部门呢。
见老王还要说什么,张队长干脆大手一挥说道:“别不识好歹啊,这已经是看在咱们关系不错的份儿上了,要不然你这店没准儿都保不住。”,然后拎了老王一根黄瓜就走了。
“nmd,钱都喂了狗了。”看着白花花的面条,老王有气也没处撒,只能又叹息了一声,只是这次竟然有了回应,回应他的同样是满负哀愁的一声叹息。
老王不由得回头看去,就发现了坐在桌前闷声抽烟的小王。小王是老王的一个远房侄子,因为从小就游手好闲在街上瞎混,所以现在也成了本城一个小有名气的混混。
老王看着那个肿着个猪头的小王,试探性地问道:“是老六家的二小子吗?”
“是我,叔。咋还认不出我来了呢?”
“半年没见,你小子胖了。”
“叔,咱不逗行吗。烦着呢。”
老王哪儿有心思听他抱怨,自顾自叹息着:“谁跟你逗,我还烦着呢。”
见老王不是跟他开玩笑,小王又叹息一声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说道:“我这哪是胖了,我这是让人给削了。”
“啥情况?”老王顿时有了兴趣,两万的事儿暂时忘了。
“你说。”小王推推身旁一个埋脸吃饭的瘦子说道。
老王这才注意到这两原来是一伙的。小王的面已经吃完了,瘦子还在吃,所以没有引起老王的注意。
瘦子赶紧猛咽了两口说道:“这不昨天晚上通宵上网吗。早上有人因为网吧的小刀子打扫卫生把他吵醒了,就要揍小刀子。网吧里的人岂是随便打的,然后小刀子就叫人就把那小子打了。可那家伙好像也不简单,一个电话就攒了十几个大个子,然后两边就打起来了。”
“那你们是哪边的?”老王好奇道。
“我
们?我们哪边也不是,就想站边儿看看热闹。可两边人打红了眼,网吧那边以为我们是来帮大个子的,大个子那边以为我们是网吧的,结果两边人都打我们……”说到后来瘦子的眼圈居然红了,眼泪在眼睛里转起了圈差点掉下来。
“哎!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小王又是一声哀叹。
老王听完差点笑出声,他知道小王的尿性。就他那点儿势力,网吧他是不敢惹的,敢惹网吧的人他当然也不敢惹。
“王叔,我们走了。”小王叼着个烟头起身,招呼了一声就向店外走去,明显是想跳过付账的步骤。
老王看着小王那颗猪头,也实在不忍开口,两碗闺女被糟蹋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慢点儿啊,替我给你爸带好。”老王只能盼望着小王能跟他爸把吃面的事儿提提,说不定那老六能把钱给补上。
话说今天不高兴的,还不止这两位。
面馆外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的绿灯又变成了红灯,三辆黑色林肯停在了面馆正前方的马路上,中间的林肯不偏不倚正横在了面馆的门口。
最前面的林肯车内坐的是本市真正的大人物,鸿运集团张兴天。宽敞的后排只有他一个人,车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秃头戴金丝边眼镜的壮汉。
“老板,他们什么人啊,太嚣张了吧。咱家的饭我都吃快二十年了,让他们一说就成猪食了。非要去什么西餐馆,那东西也做不熟有什么好吃的。”平头愤然道。
“小点儿声。他们嚣张自然就有嚣张的资本。”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张兴天的心里也不服。他们不来,自己就是这个地方的土皇帝,如今他们来了,随便吃个早餐自己就变成了开路的小跟班。当然,做摩洛家的跟班也不丢面子,最让他恼火的还是被戴了绿帽子的事。两天前,那个被圈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高人王道真主动上门。本来还以为是天降祥瑞。可没想到丫的居然是个骗财骗色的骗子。骗也就算了,居然还偷,好在只是偷了一份摩洛家的行程表倒也没什紧要的,只是气是真气。
现在他看见秃头就会想起王道真。但经过王道真自己也不敢再用那些帅气的家伙,筛选一下就剩了这么一个看上去还靠得住的保镖,所以也只能忍了。越想越生气,索性又是一声哀叹。
刚刚走出面馆的小王并没有听见什么哀叹,他只看见了三辆闪着黑色光芒的林肯轿车,心中刚刚被一碗霸王面浇灭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
“吗的,什么玩意儿。”小王骂骂咧咧地把嘴里的烟头吐向了垃圾桶。烟头很快就被白烟淹没。可不等小王把刚刚酝酿的一口痰吐向黑色林肯,白色烟雾里突然冒出一阵火光。紧跟着,爆炸声从地下传来。
马路被地下的爆炸拱起一道檩子,中间黑色林肯下面的井盖被一条火龙顶开,林肯连带着井盖被一起抛向了高空……
读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