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光兰按按“呯呯”狂跳的胸口,弯腰从矮柜里掏出数个打包餐盒、方便袋。她快速将巨款塞进餐盒-盖牢,双手微颤捧着餐盒,心道:这下姗姗上学有望了,等于是救我一命;这笔钱一定要还给宁远富!等姗姗考上大学,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回妙岭,做牛做马、再苦再累,都要攒钱还上!
“小兰,客人走了,帮忙把桌上清干净-碗筷摆好,订晚餐的客人要来打牌!”老板娘在门口喊。饭店生意确实好,络绎不绝。“晓得了-”心情大好的柳光兰赶忙答应,手脚麻利地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她将放在一旁的一盘青椒肉丝、一盘炒素鸡,还有半瓶五粮液—统统打包:菜带给女儿吃,酒留着下次给富哥喝。
有钱好办事。接下来几天,在张明莉帮助下,袁姗姗顺利入学;柳光兰母女俩住进张父旧宅。当然,云凤饭店的帮厨辞了,女人带着所剩无几的积蓄自此进城。
柳光兰想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上班挣钱,因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表姐,便独自到离桐溪中学不远的八卦商城找工作。她将商城一带的酒店、餐馆、大排档问了个遍:没有一家不是要上夜班的,有的甚至要干到下半夜;月工资在2000元左右,包吃不包住。她有地方住;对“吃”不讲究;工资是正常行情;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没时间给姗姗做晚饭。女儿正在长身体,学习负担重,中餐可以在学校食堂吃,早、晚饭是绝对不能马虎的,否则-“陪读”就失去了意义!
她不死心,生活逼着她也不能“死心”,便一边捡破烂卖,一边继续找合巧的差事。终于她在平价水果批发商场找到一份售货员工作:上白班;一个月1800元,管中饭。
为了省钱,她早晨等女儿吃完早点上学,喝点稀饭充饥。中午在商场吃下两大碗饭。晚上提前吃些烂水果,然后给女儿做鱼虾、做肉、蒸蛋、熬汤;等女儿大口大口吃饭时,她便做家务,还笑眯眯说-在店里吃过了。为了增加收入,每当姗姗去上晚自习,她便骑着自行车,带上手电、大蛇皮袋去捡破烂。她时刻戴着明军结婚时给她买的手表,总赶在女儿十点半下自习前到家,烧上热水......
就这样,到了去年腊月间,柳光兰保住了母女二人生活,还存下五千元。她想到宁远富借给她钱后,一直没联系“感谢”,觉得实在难为情,便在一个休息日早晨打他手机:请他来家里吃午饭?宁远富立马答应—听声音很高兴!她赶紧去八卦商城农贸市场买菜。炖一只猪蹄膀、红烧两条鲫鱼、炒了两个素菜,配上一碟花生米-给男人下酒,酒便是那半瓶“五粮液”!
两人吃得很开心。宁远富主要说年轻时对女人如何如何喜欢;还问姗姗怎么不在家?女人只是听着,偶尔笑笑;告诉男人-女儿在学校食堂吃中饭;再就是对“借钱”千恩万谢。男人借着酒劲儿说,要带女人见见世面,看他如何赢钱。柳光兰推辞说,上班忙-不方便;实在抵不住男人热情,只得答应“找机会看看-”。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宁远富离开时说,下次给她买个手机,方便联系。女人没答应,还劝他少赌博,给两个姑娘存些钱“好上学”。
今年三月份一天,宁远富找到柳光兰上班的水果店,真送给她一部新手机-连卡都上好了,号码是“13856**0333”。她坚持不要。男人发怒—她不收,就摔掉!女人只好收下手机。有了手机,两人联系就更频繁些,感情也随之逐渐升温:男人欲找回初恋,女人则只限于“感恩”。经不住富哥一再央求,柳光兰偶尔陪他吃饭、喝酒——前提是不能有外人参加。一次夜里宁远富喝多了,嚷着要去金凤凰洗浴中心“靠澡”,她执拗不过,只好送他去。谁知道一进入包厢,男人便搂住她不松手,她吓得半死,连推带挣才摆脱—逃回家里。那一夜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很久......
后来,宁远富打电话来道歉“我酒喝多了,喝狗肚子里了!我该死!”,还在脸上打地“啪啪”响。她心一软,便原谅了男人,但斩钉截铁地表示:再也不单独陪他上澡堂子。自那以后,男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没再和她联系。柳光兰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失落,并未太在意:姗姗的高二学年就快到了,她得抓紧时间挣钱!
中秋节刚过没几天,宁远富突然打电话来,女人又惊又喜,接听下来——她如遭五雷轰顶:光头问她“要钱”,限她3天之内还出四万块!别说“3天”,就是-30天—300天,她也还不出来。她刚想问原因,对方已挂断。她打过去,没人接。柳光兰扶着货架稳稳神儿,仔细回忆男人的电话内容和语气:不是开玩笑,是真要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道理-她懂。何况宁远富送的那笔钱,她牢记“是借的,是必须还的”。“钱”的问题再次像泰山压顶般袭来!可这么短时间从哪里弄钱来还呢?来县城一年有余的柳光兰眼界开阔不少,思维也变得活络些,觉得4万元不像去年那样是“天文数字”。她还下意识认为:凭着这一年多的交情和老感情,就是三天之内还不上,富哥也会体谅的。但“尽力还”是必须的!
柳光兰盘算着:存折上有“1万”;身上和家里的零钱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百;前段时间捡的破烂还没卖,估计能卖个两、三百块钱;问老板预支5000元工资-应该没问题。她当即决定-先还一万五。正准备去找老板商量,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样还出去,日子没法儿过了。犹豫片刻后,她决定下班回去再想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柳光兰第二天请假出门,先到箭山镇白马浴场找老板娘-要到王道汉的手机号码,随即联系昔日的相好,借了一万元,承诺“付利息”。她心里很清楚:像王道汉这样的铁公鸡,不给利息是一分钱都借不到的。然后赶回妙岭老屋,想看看金洪磊老表怎么样了?有没有借到钱的可能?结果金矮子不在家。她心里有事,不想在“伤心地”久留,便往妙岭招手站去搭车。
路上遇到吴晓明老婆-她的小姐妹曾玲玲,她知道吴家开加油站“有钱”,还是玲玲当家,便以“姗姗补课”为由,向玲玲借5000元。曾玲玲自小和她要好,又同情她一个人培养女儿艰难,虽然几年未见,仍很爽快地拿钱给她,还留她吃饭。她坚持写下一张借据,便辞谢回城。
到了宁远富给的最后期限,柳光兰手里已凑到两万五千元。她反复考虑后,便给男人打电话——她想尽天法子,才凑了两万块钱,问怎么给他?另外,剩下那一半宽限一段时间,她再想办法?还直赔小心-说“对不住”。光头很显然喝了酒,没有像上次那样“逼”,只叫她晚上8点钟准时送钱到金凤凰洗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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