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晨,阴光刺眼。
在阴间,没有太阳,但依然有昼夜时辰之分。白昼会有很强的光线照进阴间,这道光芒来自阳间,是从阴阳两界的接壤处,穿过“鬼门关”照进来的。
卖断魂酒的酒庄老板跟我说,这道光叫做“阴光”,是阴间重要的能量来源。
我从店铺大门走出,猛鬼街上鬼影稀少,我看了看小广场上的“阴晷”,现在才早上八点。我伸个懒腰,把昨天做好的牌匾用绳子拴好,穿过门梁挂在门前,等着剪彩后挂上。又拿出了酒庄老板之前送我的用来装饰酒缸的红丝带,等待着判官来剪彩。
“咚嘚隆咚,噼里啪啦!”
盼望着盼望着,街尾拐角处热热闹闹的出现了一群鬼,打头的就是判官大人。
好家伙,我根本没想到判官的一句“我亲自来给你剪彩”竟然是这么大的阵仗!有敲锣打鼓的两排小鬼,还有举着鞭炮的独眼鬼,搞出的动静儿响彻整条东街!判官在前面满面春光的走着,身后不仅有黑白无常,还有各路阴差。
我喜出望外,向判官挥手,他也笑着与我回应,这种心照不宣就像初恋的感觉。
“准备得怎么样了,陈老板?”判官走到我面前,亲切的问了我一句。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剪彩!”我激动的回答道。
此时,左邻右舍前前后后的街坊邻居都被吸引过来,在我偏僻的店门口看热闹。
“各位猛鬼街的街坊邻居们,大家上午好!在这朝阳似火的周一,猛鬼街上又将增添一家厨艺精湛,美味可口的饭店——渡化空饭庄!”
判官话音刚落,黑无常就开始疯狂的鼓掌。旁边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但看到有鼓掌的,马上跟着一起动起双手。判官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也不再多说,拿起剪子开始剪彩。
我捧着红丝带,笑得异常开心,看起来就像一个二百斤的孩子。毕竟我自己当老板了,这是我从来没达到过的高度,但我当时绝对不会想到,今天的“热闹”狠狠的害了我一回,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剪彩完毕,我拽着绳子把牌匾挂到门梁上,白无常凑过去闻了闻这牌匾,自言自语了一句:“嘶……奇怪,这牌匾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呢?”
我也没多管,这一刻,“渡化空饭庄”就算正式开业了。
但是!接下来一整天的忙碌,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
判官带着几位鬼差品尝了店里的招牌菜——鬼头炒饭,吃完赞美连连,留下一张营业执照和一张卫生许可证,拍拍我的肩膀就回去上班了。但看热闹的人群不断的往我的小店里蜂拥,我自己一个人既要算账又要做饭,又要端盘子递碗……
忙到中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要虚脱了……
“老板!我的炒饭什么时候上啊?我都等了二十多分钟了!”前厅里,一位断头鬼用肚脐眼儿大叫着。我端着盘子正在往后厨赶,他前面还有四个人的菜。
“马上了,下一个就是你的!”我赶紧忽悠道。
“老板,再来一屉‘姑姥酱肉包’!”听到叫菜,我赶快把剁好的姑姥肉放进绞肉机里,右手以单身二十年的功力拼命的摇起来!
肉馅缓慢的往外挤,柜台又有鬼大喊:“老板,结账的人呢?不赚钱啦?”
我赶快跑到柜台,用算账速度仅仅+2的小学生用过的算盘开始算账:“鬼头炒饭两碗,这是两亿圆,一屉姑姥酱肉包,是一亿五千万,还有一盘瞎仁儿炒大腿,是两亿两千万……这一共是……一共是……五亿五千万!”
“老板你没算错吧?我这一看就知道是五亿七千万圆,你这小学数学谁教的?”眼前的八目鬼皱着八个眉毛质问我。
好吧我承认,我从小数学就不好,考试成绩有时个位数,有时两位数。
“嗨!我当然知道是五亿七千万圆,但是今天开业大酬宾,我给你抹了零头了!”我擦擦汗,强颜欢笑的回答道。
这八目鬼一听,喜上眉梢,开心的离店。但此时的我完全笑不出来,因为一只河童和一只讨厌鬼,在我面前吵了起来!
“你凭什么挤我?小个头儿不大一点,挤来挤去的还让不让我吃饭了?”讨厌鬼叫嚷着。
“什么叫我挤你?这店里本来就这么大的地方,你看大家谁不是紧紧巴巴的吃,吃完赶紧撤?!我还倒是想问问你呢,怎么你就特殊,占那么大块地方?”河童回敬道。
旁边的客官本来等餐就等得心急,再看旁边有吵架的,马上就灰溜溜的离开了饭店。
我一看,照这么下去,这是要掀桌子的节奏啊!于是我赶紧劝架,好说歹说各送了一屉姑姥酱肉包,这才平息下怒火。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由于我储备的食材并不多,没想到第一天生意如此火爆,很快就出现了食材短缺的状况,我赶紧撂下店里的活儿跑到“蟹甲龟田菜园子”,给老板扔下了三个亿。
“老板!我周六进的菜再给我装一遍,劳驾您店里的伙计帮忙送一下,急,十万火急!快!快快快!!!”
说罢,我还没来得及看菜园子老板的表情,就回身往饭庄跑。
我一进门,好么……这柜台排着队等结账的三四个鬼,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老板,你开的这是自助餐厅?自助做饭,自助取餐,自助结账?这么半天你跑哪儿去了?!”
“抱歉抱歉,各位实在抱歉,没想到今天这么忙,怠慢了各位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这顿饭算我请客了,还望各位海涵!”
祸从口出,我这句话成了今天最失败的一句话,虽然柜台前的鬼开开心心的离店了,但是还在吃饭的鬼们不乐意了。
“老板!我们也等了很久啊,凭什么他们就能免费?我们也要免费!”
“各位客官稍安勿躁!你们的也免费,今天你们的饭菜全免费!行了吧?!”
焦头烂额的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竟然对着顾客发起火来……导致最后的几个客人也离店而去。
我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头发散乱,精疲力尽。桌上散乱的碗筷盘子,柜台上没来得及数的冥钞纸钱,后厨锅里已经烧成灰的炒饭……这些我都不想管,我只想在开业大吉的第一天就“关门大吉”!
“老板,你的食材!”两个捣蛋鬼推着一个装满了新鲜食材的推车来到我店门前。
“等下,你俩别走……我给你俩一个亿,你俩帮我把食材扛到后厨,再把盘子帮我捡了,锅刷了,桌子摆好,你们看行不?”
两只捣蛋鬼面面相觑,反问了我一句:“行倒是行,那你干啥?”
“关门歇业!柜台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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