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确定要前往全息世界吗?一旦进入之后就可能与地面世界完全隔离了,下次回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柳合上了日记,起身将它放到了原本存放的位置。
“是的。我要去!”
“这么热情高涨的吗?真有年轻人的朝气。”柳很清楚,这个孩子跟他父亲简直一模一样,一旦下定了决心,几乎没人可以说的动,除了支持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那我可以帮你,在前往全息世界之前会遇到的最大困难,7cc已经帮你克服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楼辙的左手按住了不停发颤的右手。他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一种对未知领域的兴奋,让他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柳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一点一刻钟就出发,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安排。你也不必担心,到了那里,你的伙伴的身体就会恢复原样的。”
墙壁上的时间显示9点45分。
“趁着这个间歇,你就在沙发上小憩一下。在那里就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到你了,可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会被女孩子瞧不起的。”
柳打趣了一些这个有点自信过剩的男孩。
……
在舒适的温度下,楼辙很快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柳再次给波段凌添了茶,他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这个高马尾的女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也见过你。”
波段凌赶紧示意柳小点声,她从刚才落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害怕被认出来。
“是吗?看来你没跟楼辙说实话哦。果然漂亮的女孩子都比较会骗人。”他的双臂缓缓地放到了胸前,思考后,又补充道:“应该这么说,美色是比较容易让男孩子上当。”
波段凌噗嗤一笑,眼前这个绅士一样的男人,跟这个臭弟弟完全不一样,可会讨女孩子喜欢了。
“是的,我六岁的时候来过这里,受到了楼镌的接待。”她吐了一下舌头,俏皮的回答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推测出楼辙可以破开全息壁垒。”
“确实,全息壁垒的话由高密度的波导流层构成,在面对生命体的时候,会无视条件地格式化任何试图入侵的生命介质。倘若硬要闯入的话,在触碰的瞬间就会被一瞬间蒸发。
但凡是都有例外,你看看那个正在打呼噜的家伙,刚好时之砂可以将触碰的非生命物体沙化。在误打误撞下,他成了你的一把钥匙。”
“还兼保镖。”她立刻补充道。
“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组合。”
话音刚落,捧着白瓷杯的波段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向了主机控制台。
“这是高度发达的域语言,它竟然将所有的一切定量化了?”
“是的。我记得你是一名虚拟领域的佼佼者,基因蓝图的秘密会泄露,也是由你造成的吧。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你曾经让全息世界的人大吃一惊。对于你能看懂这些定量化的数据,我完全不觉得奇怪。”柳站了起来,将话锋对准了波段凌。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可能就不会再做出那么傻的事情了。我后悔知道这些,但既然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好在现在,有个充满干劲的家伙要保护我,我对新角色带来的新生活再次充满了期待。”白瓷杯的雾气在波段凌的脸部飘荡,她的轮廓变得模糊,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不用担心,很快你就可以回到那里。在那之前,你应该可以理解了吧,你身体内的自序器究竟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简短的对话中,柳很快就发觉这个女孩身体上的变化,她太薄弱了,甚至到了无法被察觉的地步。
她叹了口气,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有些荒谬,但是在见证了7E5与7cc的战斗后,便萌生了这样古怪的念头。两者非常的类似,简直跟人类构造的网络一模一样。
也许,她现在明白了,世界发展的趋势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一致的。
“所以我能这样认为吗?全息世界其实是世界树创造的域?”
“相当准确。果然女性的直觉在某种程度上胜过任何有效的调查。”柳对着波段凌的推测发起了肯定,“域(Domain)是世界树为天界人所设立的独立运行单位。域与域之间访问则需要建立信任关系(TrustRelation)。
而实现这一链接的手段就是身体自序器,将你的身体在收纳机构那里提交,并获得可以与全息世界建立信任关系的自序器,由前者所形成的光驱身形便可以在信任的域内进行正常的活动,甚至实现超过网络的资源共享与管理;反之,脱离域的话,则会直接影响到你身体的存在状态,就像你现在这样。从某种程度来说,世界树所创造的域与地面世界是非常相似的,这也是为什么你还可以存活至少30天的原因。”
“所以全息世界的一切都是世界树创造的。”波段凌望着不断工作的处理系统,结合刚才7E5的能源补充过程,脑海里开始构造出一个从没有幻想过的世界。
“一开始天界人也无法想象,但世界树确确实实做到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长寿的超高等植物,如果你这样琢磨一下的话,也不至于太过惊讶。说到底,这其实是一项对等的交易。”
波导能力确实能够制造域,但它存在着一些潜在的隐藏规则:
(1)空间必须是密闭的。
(2)范围越大,能够建立的空间规则便会趋于简单;范围缩小,才有可能造就复杂条例。
这对个体的生命能量要求相当的苛刻,在人类国度,掌握域的人无一不是顶尖领域的佼佼者。
“其实只要你们拉开距离超过1.2公里,这群孩子就无法迫近你们所在的区域了。它们被规定了界限。7E5与7cc是由世界树衍生的载体,只是后来的意识是楼镌赋予的罢了。”
7E5点了点头。它们就像被软禁的孩子,一辈子都只能住在这里。
守着,守着,守到它们记忆中的那个虚浮的幻影再次踏上这片寂寥的土地,就好像小王子与玫瑰一样的悲情故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任人类区的科技部部长伊尔加多达,他的波导能力就是领域规则。拨动时间的齿轮:好像是可以让他周围四米内的物体移动速度按供应的波导量进行逐级地衰减。”柳举了个十分恰当的例子,“是吧,人类都做得到的事情,有什么好怀疑世界树做不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过去的一切便全都说得通了。波段凌现在可以理解了,为什么端口护卫士在她逃出了全息壁垒后就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这跟网络规则几乎一摸一样。作为域的管理员的端口护卫士,只能管理域的内部区域。
当她从圈层虫洞逃离的时候,封闭的域出现域值失效的情况,同时由于外部的人类区是未能建立信任的另一种域,所以这群家伙无权访问,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全息世界逃离。
现在唯一还让她无法接受的一点就是,这么庞大的数据库究竟如何运行的。让生命依附在其中进行正常的活动,这可不仅仅只是数据实体化亦或者虚拟化这么简单的事情。
它既不是刺激丘脑所产生的假记忆片段,也不是虚拟投影所制造的脑波体感幻觉。它可是让生命就像在人类区一样生活的真实体验,仅仅只是抛弃了肉体上的负担罢了,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里面的规则复杂得几乎超过了人类思维的极限!
波段凌望着堆积如山的处理数据,将双手狠狠地抓住控制面板:“可这个域比人类所创造的域复杂几百万倍。它需要的能量绝对是巨大的。”
她的牙口咬得紧紧的,像是陷入了认知的误区,矛盾的观点在她的大脑来回碰撞,那里面一片漆黑,她都无法捕捉到一丝光芒。
她以一名崇尚科学的学者在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在违背既定规则的情况下,思维被囚禁在了无底的深渊。
“后面你就会明白的,这个系统到底是怎么运行下去的。”柳把话题终结了,他不想把答案拿上台面上说。
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沉默。
电子数据工作的呼呼声与沙发上的鼾声此起彼伏,两者生命形态在某一种程度上都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存在的。
大地之歌在树身的外部吟唱,生命理应是一首激昂的赞歌,但现在却蕴含了苟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