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三的书房里,有一个角落放着一副画,这幅画上的是一片荒野,黄色的土地占据着画面的三分之一,而遥远的一头,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城市,像极了一个身处远方的人,在眺望着这座城市。
这样的景象,在时薇眼里一点也不陌生。
“你说,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木三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着角落里的那幅画。
“什么样子都有。”时薇漠然地回答,“反正比这里精彩多了。”
“精彩?”木三对她使用的这个词很感兴趣,“你在外面打过怪兽吗?”
“打怪兽?”时薇摇了摇头,“你听说过什么传闻?”
“嗯……各种。”木三假装思考了一下,“丧尸呗。”
时薇沉默了一下:“也许吧。”
“真有?”木三突然来了兴致。
时薇看了一眼房间四周,在书架上发现了什么,于是不动声色地拿出了书架上的一套精致的茶杯,古典的英伦风格,一看就不是木三的风格,所以闲置得有些随意。
她将杯子一个个合在了地上,指着其中一个说:“你就当这个杯子罩着的就是你现在生活的城市。”
木三饶有兴致地听着时薇介绍。
“这里,也许就是最完美的居住环境,一切优秀的资源都在这里。”她说着,然后指向了另一个杯子,“这里,也许就存在着,你所说的东西,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木三看了时薇一眼,她认真地解释着:“它们里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但是幸好,都有这么一个隐形的屏障,将它们隔绝着。”
“哦?”木三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为了更接近地面,“那么,这些罩子,都是谁建造的?”
时薇看了一眼木三,没有正面回答,木三却可以从她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好吧。”木三微笑了一下,“那么,还有几个杯子,是什么意思?”
时薇将视线回到地上,那几个合着的杯子:“这个里面,也许是一个城市,也有着和我们一样的人,生活在这里,只是遵守着不同的规则。而另一个,又有着不一样的世界吧。”
“既然这样,其实类似的城市有很多。”木三说着,“只是,有些人知道,寻找了好的避难所,有些人无知,就会进入危机四伏的世界,是吗?”
时薇点点头:“对。”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些城市是否安全,是否现代,就连什么人生活在里面,都不知道。”木三说着,眼神从一个杯子,转移到另一个杯子。
“游走在杯子外面的人,是自由的。”时薇说着,“他们无拘无束,但是也很艰苦。所以,很多人,还是倾向于回到杯子里面来。”
“但是杯子里的人,也过得很压抑啊!”木三伸了个懒腰,“就像我一样,都避免和人接触了。”
时薇表示理解。
“这些杯子,都有着我们并不知道的联系。”时薇的手指在它们上方轻轻地比划了一下,“也许,它们之间也有着某种联系,像一张网,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交流着我们看不见听不着的讯息。”
“嗯……说不定还在共享着什么。”木三说完,突然哈哈地笑了两声。
“笑什么?”时薇却比他严肃许多。
“没什么。”木三又重新靠在了沙发上,“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
时薇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杯子,默默地数着,她能看见的,只是四个杯子,或许在她所没有涉及的地方,存在着无数个这个的杯子。
而她,却在其中一个纠结了很久。
“来,说说你的宏图大志。”木三摊开双手,不屑地看着时薇,“你是打算摧毁一个杯子,还是所有的杯子?”
时薇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木三可以察觉到她的犹豫,她表面坚决,但内心,说不定和一般女子一样柔软而脆弱。
“既然,你都可以理解,它们存在的隐形联系,你自然也知道连锁反应的后果。”木三严肃起来,“毁灭一个帝国,势必就会建立另一个帝国,你有这样的能力吗?还是你已经找到了可以替代的权利?”
时薇沉默不语,默默地看着这些杯子。
“为什么不能打开这些杯子呢?”时薇回答,“让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
木三耸耸肩:“你还记得原来的样子吗?”
时薇看着他,带着一丝忧愁。
“既然这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了一副悲惨的模样,你又何必去逼它接受呢?”木三笑着说,“现在这样自欺欺人地活着,或许,很多人都觉得很快乐呢?”
“那你呢?”时薇反问。
“我?”木三笑了起来,“过去,我没钱、没身份,过得是很艰难,现在不一样,衣食无忧到死没问题了。”
“真的吗?”时薇冷笑了一声,“你确定等得到死的那一天吗?”
木三愣了一下,看着时薇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笑自己:“好吧,你都懂。”
“不是我都懂,而是我可以看见,你隐藏的秘密。”时薇表情冷峻下来,“就算这个城市表面岁月静好,但也无法改变它已经开始崩裂的内心。”
时薇随手拿起手机,“砰”地一下砸在杯子上,一个杯子瞬间四分五裂。
“啊呀!我的大小姐啊,这个杯子也许价值不菲呢!”木三表示惋惜。
“所以,我说的是把它打开,不是打碎。”时薇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观点,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那幅画前面,将它拿起。
“如果,你没有跟我一起走出这里,你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时薇看着画,默默地说着,“当然,你也无法知道,外面还会存着什么,也许,有一片不受束缚的绿洲呢?可以享受四季、雨水,甚至冰冷雪花的世界呢?”
她轻轻地放下画,看着木三。
木三已经赖在柔软的沙发里,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摆摆手,“所以,我也说了,我是井底之蛙。”
“那你想过改变吗?”
“改变?”木三叹了一口气,“改变在我身上,是常态,我经历的未必比你少,只是,我更懂得察言观色、沉着冷静。”
时薇抿了一下嘴唇,看了一眼门口,是想要离开了。
“我不会逗留太久。”
“因为和我说话很累,是吧?”木三一笑,就是一副贱贱的模样。
时薇不想回答他,多半也就是这样了。
“我可不是你那个谁,对你可是死心塌地。虽然你是很特别,很有吸引力,但是我年纪大了,消受不起了。”木三说完,自己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我只求明哲保身,你懂吧?”
时薇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的那个帮手,尽快发挥作用,你一个人,我怕负重不起。”时薇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径直下了楼。
木三对于她的不辞而别,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继续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画,这样的景象,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起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那一幢幢的高楼之中,藏着一幢蓝色的大楼,庄重又静谧。
……
“你加好友的事情被知道了?”萝卜刚回来,立刻去找了陈夕洲。
“不是,应该是另一件事情。”陈夕洲回答。
萝卜紧张地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干什么?”陈夕洲问。
“找找看,你有没有被监控。”萝卜说着,还在继续找。
陈夕洲一把拉住他:“别找了,不会有的,我一直在家里。”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我给你发信息,你没收到吗?”
“信息?”萝卜摇了摇头,“手机都没还给我们呢。”
陈夕洲一愣:“就我的还给我了?”
萝卜的小眼睛突然张大了一圈:“会不会是个圈套啊?”
“什么圈套啊、陷阱啊!”陈夕洲头晕起来,“不管是哪一个,反正我已经被关起来了,至于什么事情,也不一次性说清楚,搞得神神秘秘的。”
陈夕洲无奈地往椅子上一坐,萝卜赶紧坐到他身边。
“已经有人来找过你了?”
“是的。”陈夕洲叹了一口气,“两次,不同的事情,不同的问题。但从不告诉我,究竟要调查什么。”
萝卜想了想:“这个就是心理战术啊!”
“心理战术?”
“反正一点一点地套你的话,找到你有什么自相矛盾的点,就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呗!”
陈夕洲仔细一想,萝卜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是他自己真的除了加了个游戏好友和收到的那笔巨款以外,就真的没有别的事情了啊……还能有什么呢?
陈夕洲发起呆来,仔细思考着那个人的套路,今天为什么一来就问了程霁云的事情……但是,程霁云的失踪跟他也没有关系啊……难道公司之前失踪的游戏测评师?还有那个什么休眠的人……
越想越乱,也越想越不明白。
但是,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那个木三不是一般人,难道是他从中作梗?
“你想什么呢?”萝卜突然用手肘推了一下陈夕洲。
“啊?”陈夕洲如梦初醒,“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萝卜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也不跟你多说什么了,你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和你保持一点距离吧。”萝卜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陈夕洲一笑,“怪你什么?你是要离我远一点,我也不想牵扯到其他人。”
萝卜撇撇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说完,萝卜就离开了陈夕洲的屋子,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陈夕洲送他到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根本就没有人看守着他,但是他的一只脚只要稍微跨出去一步,立刻就会响起警报。
好吧,谁叫这是公司的公寓呢?
陈夕洲关上门,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接下来怎么安排自己的一切。
被禁足,却不限制他的思想漫游。
于是乎,还是进入游戏,尝试看看Yuki所说的,去那个空间呼叫一下她。
陈夕洲来到电脑前,尝试进入夜场俱乐部。
夜晚的俱乐部明显已经多了很多人,但还不是半夜,大家只是在里面稍作交谈。而搏击俱乐部里,已经有人在进行准备工作,第一场比试在八点开始,接下来每个整点都会有一场,直到凌晨一点。
六场比赛,十二个人的命运被改写。而热闹的观众席,也会被重新洗牌一次。
大家赌的都是命。
只有那一排排沙发卡座上,安稳坐着的人,始终都不会改变。
陈夕洲趁着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穿梭到卫生间旁的电话台,刚想要拉开抽屉找那部手机,一个人突然来到他的身边,替他关上了已经拉开的抽屉。
陈夕洲一惊,抬起头看见了一个身材姣好,面容精致的女人。
有一点眼熟。
“你?”陈夕洲皱起眉头,好好想了想,好像在哪里见过。
“跟我来。”她开口,带着陈夕洲穿过人群,来到了酒吧的一个角落。
直到他们在沙发上坐下,陈夕洲才突然想起来,她就是上次跟木三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只是她今天的装扮稍有不同,差一点认不出来。
“你是上次坐在木三身边的那个人吗?”陈夕洲问。
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用不同的账户进入,我已经尽可能的还原上一次的装束了。”
“不同的账户?”陈夕洲一听,感觉不太对劲。
“对。”但是她不想遮掩,“我的身份不想被人察觉,我只能尝试用不同的账号进入。”
“还可以这样操作?”陈夕洲惊讶起来,但是好像又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公司的人,想要找木三,但是又不知道他真的是谁,原来,你们都用的这个法子啊!”
时薇将手指放在红色的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那你们都是黑客?”陈夕洲突然激动起来。
“不是。”时薇否认。
“那你们是……”
“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时薇按住了有些激动的陈夕洲,然后凑在他耳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时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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